赫连珏打小被赫连镜教导得十分识大体,看人看事与一般平辈不同,颇有一番远见。钟晚却随着万方元野惯了,对这一番话嗤之以鼻,反而在心里想:“瞎子怎么啦?瞎子怎么不能主持大局了?今天的大宴上,你们不是照样打瞎子不过?沈沉那一式‘天回北斗’,使得多么漂亮,你们使得出来吗?”
“虽说如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沉再不受沈林喜欢,也是堂堂少庄主,我们轻易惹他不得。”赫连珏拍了拍钟晚的肩膀,“你下不为例。仲父那里,我就替你瞒下了。”
便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道:“瞒我什么?”
赫连珏浑身一颤,叫道:“仲父!”钟晚回头,看见赫连镜身后的人,便欢天喜地地跑过去:“师父!二师父!”
万方元笑道:“你小子,让我猜猜,你又惹了什么祸了,要你赫连师兄替你瞒天过海啊?”
赫连珏刚要开口为他辩解,只听钟晚脆生生道:“回师父的话,弟子没惹什么祸,不过去会了会北斗山庄少庄主罢了。”
“哦?”万方元一听便来了兴致,“那少庄主是唤作沈沉吧?今日见他剑法不错。你说说,你是怎么会他的?”
万方元与北斗山庄上一任庄主沈有双合称“武林二圣”,其剑法从道法中化出,堪称博大精深、精妙绝伦,一招一式似开似阖,蕴意隽永。能得他一句“不错”,便是十分难得的出彩。
钟晚听师父夸沈沉,心中不知为何也跟着雀跃,答道:“弟子见他有趣得紧,就追到他屋前,与他在竹林里过了几招。他剑法虽好,但轻功却远不及弟子,追着弟子在竹林里跑了整整三圈,也没能追上。”
赫连镜在一旁听得嘴角抽动,神色微妙,万方元却哈哈大笑:“好极了!我早就看沈林那厮不顺眼,捉弄不到他,捉弄捉弄他儿子,也是好的。”
钟晚却说:“师父,您这可就说错了,弟子不是要捉弄他,是想同他交交朋友。”
万方元顿时不悦:“你同沈林的儿子交朋友做什么?他有什么稀奇的好处,值得你去结交不成?”
钟晚见师父生气了也不慌张,晃着身子笑嘻嘻道:“他生得俊啊。”
此话一出,屋里几人都笑出声来,只不过赫连镜和万方元是开怀大笑,赫连珏却是强颜欢笑。赫连镜拍拍钟晚的肩,故作严肃地劝道:“阿晚,他再怎么俊,十有八九却也是个乾元,你同他不成的。”
万方元听了这句话,神色一僵,但马上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两个乾元嘛……断然是不成的。”
钟晚只是微笑着一言不发,赫连珏却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免有些失落,心想:“仲父这话说得,我倒愿意沈沉是个坤泽!不过方才阿晚也说了,他当人家少庄主是个小孩儿而已,想来是觉得他一团稚气、年少无知。再说,阿晚这样的坤泽,必定是不会选自己的小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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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哦,真的吗?
评论区有小可爱叫钟晚卿卿,我喜欢这个名字嘿嘿嘿
第40章 昆仑变
几人笑闹了一会儿,万方元便说要带钟晚回去。屋外白雪皑皑,北风正凌,赫连镜探出头看了看,忧心道:“都这么晚了,不如在此处歇下吧。明日同我们一起回去便是。”
赫连珏不说话,心却砰砰跳了起来。这间旅馆已经没有空房了,只有他和仲父的房间还能住人。两个老友相聚,必定要秉烛夜谈一番,那么自然要让他们小辈住一间。
万方元想了想,道:“也好。阿晚,师父还有些事要同你说,你就与师父住一间吧。那么劳烦镜兄与自己侄儿挤一挤了。”
他三言两语就让赫连珏一番绮念泡了汤。赫连珏不免有些失落,连为仲父收拾铺盖时都有些心不在焉。那头钟晚却对此无知无觉,还在回味竹林里酣畅淋漓的一战。沈沉虽年幼目盲,但已依稀可见来日风采,与他过招颇合钟晚心意。钟晚正想着什么时候再偷偷溜出去找他一回,忽听得万方元开口道:“阿晚,你觉得……赫连珏那小子怎么样?”
钟晚刚刚回忆到沈沉的一式“望舒吟风”,闻言有些诧异:“赫连师兄吗?挺好的啊,还能怎么样?”
万方元道:“你觉得他挺好的?那你说说,好在哪儿了?”
他语气有些古怪,钟晚笑道:“师父,你到底是要我说好呢,还是不好呢?”
万方元恨铁不成钢:“哪有我说好便好,我说不好便不好的道理?你自己想想,你觉得这么个乾元,好还是不好?”
钟晚这才明白过来万方元拐弯抹角在问些什么,不由失笑:“师父,赫连珏作为师兄,自然是很好的。”
万方元追问道:“其余便没了?”
“其余便没了。”
万方元叹了口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通,道:“你当年分化成坤泽,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师父本来替你惋惜,但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只不过之后的路走得吃力些罢了。”
他们师徒二人都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极少有这样推心置腹的时候。钟晚知道师父是真真正正地对自己好,也收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做派,端端正正、诚心诚意地向万方元解释:“师父这就多虑了。弟子分化成坤泽,除了要多服些药之外,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坤泽习武吃不吃力,本是人心一念之偏见,若是心无旁骛,自然无所桎梏。”
他又想到刚刚万方元十分笨拙地向他打探乾元的模样,忍不出笑出声来:“至于徒儿的终身大事嘛……弟子倒是觉得,既然那些乾元也都打我不过,我又何必要去寻个乾元委身人下?自己一人逍遥自在,也是一件快事。”
万方元见他目光灼灼,言辞诚恳,也不再劝了,只是在心中为赫连珏可惜了一番。
***
回到昆仑的时候,天气已然转晴,雪色亮得刺人眼。赫连镜带着几人走过那个刻着“昆仑”二字的破烂木门时,钟晚突然想起自己年幼时曾好奇它的来历,想转头问一问赫连珏,却突然被冲下山的昆仑弟子撞了个踉跄。
他在狭窄高峻的山道上,被这样一撞,不免整个人往后一仰。赫连珏惊呼道:“阿晚小心!”还没说完,便见他足尖轻轻一点,人已稳稳落在几阶台阶下,手里还拎着个险些跟着跌倒的昆仑弟子。
赫连镜平时行事稳重,最不喜爱这样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人,不由皱了皱眉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昆仑弟子见到掌门,仿佛看到了主心骨,连忙道:“掌门!不好啦!范师兄的腿……他的腿断啦!”
此话一出,众人皆心中一震。赫连珏也顾不上礼数,抢在师父前头喝到:“怎么回事!”
钟晚将那弟子一架,示意众人赶紧进山。一路上他们走得飞快,那弟子几乎被钟晚架在半空,连声音都是抖的,却还是断断续续地禀报道:“弟子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今日,范师兄从赫连师伯的房里被扔了出来,腿就是断的了……现下……现下人还在师伯那儿呢,师伯说,没有他准许,谁都不能替他医治……”
饶是赫连镜教养再好,也忍不住咒骂了一声。赫连珏更是满脸不可置信:“你说父亲?是父亲砍断的范师弟的腿?!”
那弟子支支吾吾不敢多说一句,但众人心里都明白,赫连珏的父亲赫连明,确实是做得出这样的混账事来。
赫连镜吐息几口,强压下心头怒气,沉声道:“去找赫连明。”
他连平日里的“阿明”都不愿叫了,显然是气到了极点。赫连珏浑身发颤,半是惶恐,半是担忧。他三岁后就被送到仲父那儿教养,对于亲生父亲远不如仲父亲密,但毕竟血浓于水,又涉及师弟一双腿这等大事,自然叫他心神大乱,六神无主。
几人匆匆赶到赫连明屋门外,却见得门外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将他妻子阿水种植的花草都染得脏污。赫连珏觉得脑中“嗡”地一声,险些昏倒在地。钟晚伸手扶了他一把,低声道:“先进去看看。”
然而赫连明的声音却透着门板传了过来,只听他大声嚷道:“狗崽子,你又同我扯什么狗/屁/道理!你看这昆仑上上下下,有谁敢和我这样说话?你别以为……”
赫连镜听得心头火起,一脚踹开门,厉声道:“我敢!”
见他进来,那人明显愣了愣,但看到钟晚、万方元,还有自己儿子赫连珏也跟在身后,却渐渐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好啊,来了这么多人,真是好极了!”
钟晚几人却无心听他说鬼话,先扑向地上的范之云。他显然已经痛得神志不清,双腿断口鲜血淋漓。钟晚迅速给他点穴止了血:“师兄,草药,纱布,金银双针,速速拿给我。”
赫连珏应了一声,正要去自己屋里翻找,却见耳室的门被“砰砰”敲打不止。赫连明听到这声音,气得满面通红,骂道:“算你这个小/贱/人运道好,给你等来救兵了!”
其余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赫连镜却先一把推开自己不争气的哥哥,大跨步走到门前将锁砸了个粉碎。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猛地跌出来,鬓发凌乱,面色苍白,眼下乌青,却撑着他的手颤声道:“草药,纱布,金针银针……我这里有,快些,快些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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