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红线缠在了花照水的手腕上,这次是很乖巧地待着,那种让他畏惧的恐惧的束缚感也没有出现。他小心翼翼地盯着看了半天,确定这只是根红丝线,才慢慢放下了心。
“一根红丝线也能救人吗?”花照水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盛见微看看他,补充了一句,说:“或者你扯断它,我就能知道。”
“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能知道吗?”花照水眨了眨眼,有些狡黠的意味。
“怎么?试探我?”盛见微头也不抬,说,“你要是想逃跑的话,也可以试试,不过等到我把你抓回来,你能活动的空间,就只剩下那间全是红线的小黑屋了。”
花照水干笑了一声,说:“怎么会呢,我可没打算逃跑。”
他跑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瞧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上灯了,就问道:“我现在能出去玩了吗?”
盛见微嗯了声,依旧不看他,只说:“去。”
花照水出了客栈的门就像出了笼的鸟,看什么都新奇,好像有很久没见过外面世界,一会儿吃个糖画,一会儿买包糖炒栗子,各种新奇的脸谱面具也看了个遍,不知不觉天已经黑透了,不远处还放起了烟花。
他就跟着人群往前去凑热闹,正在看前面的人玩杂耍,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他抬起头看见是个瘦高的男人,生了双眯缝眼,身上还有些香粉味,正在对他笑。
花照水也跟他笑了笑,正要接着往前挤,就被拉住了,那个男人问他:“你自己出来玩吗?”
花照水点了点头,说:“不过我亥时之前要回去。”
他觉得这个人抓他的胳膊抓得很紧,他有些不舒服,挣了几次也没挣脱开,就说:“你别抓着我,我要去前面玩。”
这男人说:“你不是本地人吧?”
花照水迟疑了一下,说:“不是。”
这男人又说:“那你没有来过这里,都不知道哪里好玩,有个地方最有意思,你肯定没去过。”
花照水本来想走,听他这么说又回了头,说:“什么地方?”
男人眯着眼睛笑了笑,说:“我带你去,肯定让你乐不思蜀。”
花照水犹豫了一下,说:“还是不去了吧,现在也不早了,要是玩的时间太久,回家晚了,我就完蛋了。不如你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我改天让……让我家里人陪我一起去。”
男人也没继续劝说,就说:“可以,不过去的路比较复杂,我说了你也记不住,不然……哎,那里有家小酒馆,我去借了纸笔,画给你,怎么样?”
花照水顺着他的手就看见了那家小酒馆,觉得也不远,就答应了。
刚坐下那人也不急着给他画,先让老板拿了酒菜,说:“我忙了一天,也没吃上一口饭,正好一起吃一点,你不介意吧?”
花照水说:“我不介意,但我不饿,你吃你的,路线画好了我就走了。”
“别急嘛,”那人给他倒上了酒,说,“会喝酒吧?”
花照水在家里经常会陪他爹喝上几杯,喝得不多,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但总觉得说自己不会喝酒有些丢脸,就说:“会喝,但是家里管得严,不让在外面喝酒。”
“哎,这有什么,你喝两杯,就当陪我,不然我自己吃吃喝喝的,多不好意思。”
花照水还在犹豫,又被他劝了几句,终究是没能拒绝,把杯子里的酒喝尽了,说:“你先给我画吧,画完我就不打扰你吃饭了。”
那人却又给他满上了,说:“喝酒不要这么急,你闻出来这是什么酒了吗?”
花照水哪里懂酒,他爹也是粗人一个,在这种事情上不讲究,自然他也不了解,就说:“不知道,反正都是酒嘛,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这人放了筷子,说,“好酒与劣酒的差别可大了去了,现在有些酒馆为了省钱,在酒里兑水,那滋味,可实在是不好说。”
这男人摇了摇头,自己先喝了,说:“你尝尝这个,是不是味道醇正,丝毫没有寡淡之味。”
花照水被他忽悠着又喝了几杯,觉得实在不能再待,什么地图路线也顾不上了,站起身就要走,却晕晕乎乎地又跌坐回来,眼前的东西都重影了。
对面的男人仍然稳坐,说:“小兄弟,这才喝了几杯,怎么就不行了,酒量太浅了吧。”
花照水再次想站起身,却浑身发软,扑通就倒在了木桌上。他能听见声音,意识也还算清醒,但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他还没意识到酒水里被人下了药,只是昏昏沉沉地想:我的酒量太差了吧。
他在半昏半醒间看见对面的男人站了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脸,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你看我的眼光,是不是不错,孙府的那位就好这一口,卖给他,肯定值个好价钱。”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另一个声音说道:“你哪里搞到的,这张脸我怎么没印象。”
“听他说是外地人,哎,算了,管他是哪里来的呢,赶紧处理了,别等他家人找来,那就又要多谢烦心事。”
这句话听完花照水就彻底没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捆得结结实实塞在马车里,眼睛蒙了黑布,嘴也被堵上了。他费劲挣扎了半天,但身上的绳子纹丝不动。
花照水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顿时慌了神,挣扎间一头撞上了车窗,发出一声巨响,他自己也被这一下撞得头晕眼花,痛得直吸气。
外面的人可能是听见了他闹出来的声响,立刻有人进来查看,还坐在了他的身边。
花照水吓得不敢动弹,只觉得有只手摸了自己的脸,随后便听到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她说:“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
花照水听到这话马上偏过了头,避开她的手。
“可惜了,这张小脸我也挺喜欢的,但孙家的大公子出了大价钱,还是钱更可爱些,只能委屈你了。”
花照水的手臂被绑在身后,他胡乱摸索时摸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红丝线,立刻灵机一动,蜷起手指想把这根红线扯断,但无奈麻绳实在绑得太紧,他努力了好几次却只是碰倒了红线的边,根本使不上力气去扯断它。
花照水闹出了一脑门的汗,心想,这个巫师的办法一点也不好,不如给个什么咒语,一念就能回去就好了。
他心里东想西想,那个年轻女子见他半天没动静,又说:“怎么了,是吓傻了吗?不过到了那位大公子手里,就算是聪明的,也得被他折腾疯,傻一点也好,少受点罪。”
女子说完见他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不禁觉得有些无趣,干脆解开了蒙眼的黑布,看着他笑说:“我很想看看你的表情,遮着眼睛,都没有灵魂了。”
花照水被蒙了太久,这一能看见还有些不适应,好半天才能正常视物,睁眼就瞧见是个容貌出众的姑娘,相貌和声音一样可以蛊惑人心。
花照水仍然说不出话,只是呜呜了两声,就用眼神乞求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女子笑说:“让你睁开眼睛你还不满足,我要是让你说话,你嚷嚷怎么办?你要是大喊大叫,外面的那个男人,会进来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这些话也不过是说出来吓唬吓唬他,这女子也挺想跟他说说话,伸手就取走了布团,说:“如你所愿了,你想说什么?”
花照水动了动酸痛的脸颊,才说:“你们要把我卖掉吗?”
女子对他轻轻挑了挑眉,说:“当然啦,你这么好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花照水又问:“孙公子……是最近家里闹鬼的那个孙公子吗?”
女子有些惊讶,说:“你知道的不少嘛——那你知不知道,他可是个好男风的,而且是个虐待狂,喜欢漂亮又听话的。不过再听话的,都会变成尸体从他家里拖出来,最后扔到乱葬岗。”
她这番话说得极其无所谓,像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花照水却没考虑自己的处境,还在想,这种人,怪不得家里闹鬼。
第43章 初相赠
花照水跟这个姑娘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话,这姑娘反而有些好奇,说:“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你知不知道自己要被卖到哪里去?”
花照水嗯了一声,脑袋很费劲地转了转,问她:“现在什么时辰了?”
姑娘说:“戌时三刻。”
花照水心说,那个巫师说了亥时之前必须得回去,我要是到点没回去他回来找我吗?
但他想了一会儿,又有些发愁,心想,他还说了要是到时间没回去要罚我,这可不是我故意不回去的,不能怪我吧。
一旁坐着的姑娘终于见他露出了些愁苦的神色,笑着摸了一下他的脸,说:“怎么了?突然知道害怕了?”
花照水叹了口气,说:“马上就要亥时了,我没回家,会被算账的。”
这姑娘也不跟他说话了,眼神奇怪地看了他几眼,就钻了出去,外面赶车的是个男人,问她:“干什么呢,少跟他说话。”
“赶路无聊嘛不是,”是那个姑娘的声音,花照水支棱起耳朵开始偷听,又听她说,“孙公子只说要漂亮的,没别的要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