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觉得他这句话问得十分多余,殿辰再度看了看他的表情,寡淡地道:“你觉得呢?”
南肃一噎,良久后说了句“抱歉”,然后就径自越过他向里走去。
胳膊突然被拽住,只听殿辰说:“怎么了?”
“没怎么,今儿在马场玩得不开心。”
“可我才刚去马场找过你,伙计说你压根没去过,你去哪里了?”
他去找过他?会不会找到医馆去?
“关你屁事?”南肃突然一股邪火涌上来,喝道:“控制欲这么强,那怎么不把我拴在裤腰带上呢?”
卧房里的灯火点得很亮,从门口望进去,衬着一室温暖,能看出男人等了很久。
初春的夜晚,下了蒙蒙细雨,可此刻南肃却宁愿甩开他走进雨中,暗自挣了挣,谁料却无法挣脱。
“我没想控制你,正如我没想过,你还是撒谎成性。没去马场就没去马场,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南肃,我说过,至少你得对我坦诚一些。”
“坦诚?好吧,老子去暖香阁睡女人了,拿的还是你给我钱,行了不?”
一切仿佛就那么冷了下去。
仿佛等了很久,才听见殿辰轻轻笑了一声,南肃依然垂着视线,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总觉得近乎于冷笑,或是嘲讽。
“行,你真行,就这样吧。”
殿辰说完就回屋披了件披风,往侧卧而去。可突然想到什么,走了几步又回来,努力压下怒火,继续说道:“我只是不喜欢你说谎而已,不要赌气,好好说,去哪里了?”
“说了!暖香阁!!”
“你确定?”
“不信你去问啊,之前又不是没去过!”
“不了,以后你去哪儿跟我没关系。”殿辰说这话时,脸上神色依然淡淡的,并没有多么生气,却也看不出几分温柔。
檐上的灯笼不甚明亮地照下来,说实话,连面孔都有大半是晦暗不清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南肃直接的咫尺之外的那双眼睛分外冰冷。
“南肃,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老是一次又一次地对你产生错觉呢?”
错觉?
南肃吊儿郎当地翻了个白眼:“因为老子他妈叫南肃,不叫崽崽!”
“呵,”殿辰伸手撑住南肃身后的门板,状态安适且随意,一如他上下打量的眼神:“确实,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若将他的光环一拿掉,仔细看一看,其实你南肃,真的,很,一般。”
中间的停顿真是恰到好处。
南肃:“……”
他的拳头猛地捏紧,也跟着冷笑一声:“随便吧,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都行!一般不一般的又有什么关系?好坏我都认,老子懒得跟你扯皮,反正既不靠你活,也不跟你过——”
“唔。”
刚说完,一张薄唇强势地就逼落下来,带着挑衅和出离的愤怒。
“你有种再说一遍?”男人狠狠咬着他的唇瓣。
这还是南肃第一次感觉到殿辰身上散发着戾气,他怔了怔,这才想到要挣扎,可身体刚刚一动,殿辰猛将他钳住,只听“砰”的一声,后背已重重撞上门板,隐隐生疼。
南肃忍不住皱眉,却腾不出气息来呼痛。
这个狠戾的亲吻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片刻,殿辰就抬起脸来,清俊的眉眼里闪动着愤怒:“现在,还跟不跟我过?”
南肃偏过脸去急促地喘息,因为缺氧,一双眼睛里泛着薄薄的水光,却立马又转过头来,盯着那张英俊迫人的脸庞,声音不稳地道:“你他妈找你的崽崽过去吧!惯的你,老子不伺候了!”
殿辰睫毛轻颤了颤,怒气几乎在眼中凝成了实质,旋即胸口猛地一起伏,拽着他就向着侧卧走去!
“你干嘛!放手!”
“……”
男人脸色阴沉,一语不发,一路将南肃直接拖拽到侧卧屏风后的一方小供桌旁,狠狠一把将他甩在蒲团上。
虽然知道要不了几天,宝宝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可南肃仍是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愤怒抬起脸时,只见殿辰已将一块黑布揭开,露出下方的黑漆牌位,然后回眸看着他。
“能想起什么吗?”
南肃有些诧异,看了看殿辰,再看了看那牌位上写的“慈母沈曼文之位”,突然心中一震,竟一下子就不敢再造次了。
良久,他收了视线,冷冷问道:“你什么意思?”
“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吗?”殿辰几乎是在笑了。
南肃看着男人和那樽牌位一起立在那里,一样的冰冷,一样的带着肃杀和萧索,竟蓦地觉得有些害怕,不由站起身来,脚步慢慢地往后退……
“你过来。”
见他这副模样,只不过一瞬间,殿辰的戾气突然消散,语调里只带着浓重的悲哀与隐忍。
南肃停住步子,却立在门口一动不动,既不敢离开,也不敢过去,略有深邃的五官皱在了一起,眼底有一丝怀疑一点点地扩大,蔓延……
当殿辰将他重新拉过去,并将点燃的香递到他手里时,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安然:“给她磕个头吧,磕完后,你就不欠我什么了,以后跟不跟我过都可以,随你。”
南肃突然问:“为什么要我给她磕头?”
殿辰:“你是她的儿媳,磕个头不很正常?”
南肃莫名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就跪下去,可是抬眼看见那樽牌位的瞬间,却发现这个头怎么也磕不下去。
他不信佛,所以从不入寺,一如他不信鬼,却也从不敢在死人面前说谎。
他要回青渊,所以不能跟殿辰过,可如果不跟殿辰假装好好过,他似乎又不能回青渊,这一刻,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了。
殿辰就跪在他旁边,乌黑的鬓发,侧脸清俊削瘦。
南肃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腹中宝宝的呼吸,他喉结滚动一下,突然起身将香插进炉里,扭头就往外跑,飞快的速度,“唰”的一下就冲进了小雨中……
前方是花坛,拐过去,马上就能冲出世子府了。
快啊,再跑快一点,这里太让人窒息了,每一处都是他和殿辰一起走过的地方,他真是一刻也不想要在这里多待了!
快啊——
“崽崽,别走!”
一声破碎的呼唤传来,将南肃的脚步突然拖拽住了。
他眼睛猛地瞪大,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咕咚”一沉,好半晌才僵硬地回过头去,只见殿辰站在一一座拢烟的假山鱼池旁,总是挺拔的脊背微微弯了下去,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求你,求你别走,就当,就当可怜可怜我……”
哽咽得已是不成声。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夜风呼啸刮过金陵上空,卷过了这片豪华锦绣的土地。所有行走的、站立的、遥望的、忙碌的声音同时静止,天地间寂静无声,就连天上的鸟,似乎也停止了飞翔。
南肃猛一踉跄,只觉得一阵晕眩袭来。
第四十八章 宝宝有个坏爹爹
“崽崽,我阿娘已经丢下我了,所以求你,留在金陵好吗?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哪怕,你不可怜我,也可怜一下我的阿娘,她说的,你活下去,我也就能活了…”
无数个被殿辰揽着入睡的夜里,其实南肃心里都有一团迷雾,雾里夹杂了他对那只崽崽的嫉妒、怨恨、以及自己故作轻松的自嘲。
而此刻,这场小雨仿佛将那雾气层层淋开了,无数画面登时迅猛地向他袭来,向他昭示着那些蛛丝马迹——
“殿辰,见过娘子。”
“我对你这样不争气的男人不感兴趣。”
“若能回到小时候,我一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会让你活到今天。”
“那你呢,你可有喜欢我?哪怕,一点?”
“不要再伤我的心了……”
“以前有一个人,他很喜欢我,我叫他崽崽。”
南肃脑子里突然一片晕眩,耳朵里突然充斥了各种声音,就像有一面铜锣在敲,尖锐地逐渐从耳膜流淌而过……
他突然哆嗦着抬起手指向自己,怔怔地道:“六皇子,你叫我什么?”
其实那两个字听得很清楚,可正如不敢相信自己有孕这件事一样,他也不敢相信殿辰喜欢的人就是自己。
殿辰盯着他,眼泪从下巴处一颗颗滚落,清晰地唤道:“崽崽。”
“……”
时间对南肃来说,从未如此缓慢过,缓慢到他甚至看清了每一丝春雨落下的轨迹。
那个充满了熏香的夜晚,男人强硬地压住他时,就是这样唤这两个字的。可他当时只觉得自己婊子不如,因为就连婊子都是客人中意后才会挑选的,而他和殿辰上床时,殿辰却还要唤着别人。
这对被扒光衣服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可他就是个没皮没脸的人,后来做多了,倒觉得这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反正累的又不是他,反正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反正,他南肃的收放自如是天赋……
可更加神奇的是,原来那轮月亮,从始而终照着的都是他,甚至,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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