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一过, 柴山又恢复到了每日上早朝的生活,黏着佟容的快意日子一去不复返。
佟容的风寒彻底好全,也终于可以稍稍缓一口气, 不再需要应付皇帝陛下过于旺盛的精力。
过了年, 时间变得匆忙起来。转眼间, 春渠消融,日头渐长, 已经步入了阳春三月天。
这一日, 佟府里传来一个好消息:
佟夏矽的婚期定下来了!
自从上次梅宴斗诗之后, 两个小年轻逐渐两情相悦, 两家也是乐见其成, 迅速合了八字下了定。
与此同时, 朝堂上也发生了一件好事。
云南王白左左抵达京城,觐见当朝天子,以表现臣属的忠诚之意。
不过正因这件事, 柴山这两日颇有些为难。
之前预备着和亲的端仪公主患了重病!
被誉为皇帝鹰犬爪牙的影司十三卫长暗影, 像一条融入黑暗中的影子, 面上横贯着一条狰狞的疤痕, 利落简短地禀报到:“惠王并不欲此事传开, 秘密延请了几位名医,住在王府里为端仪公主诊治,只是公主仍旧一日不如一日,近几天已经无法起床了。”
柴山紧皱眉头,心里对惠王的刻意隐瞒十分不愉, 当即道:“唐保!传朕御令, 着太医院副院使田青立刻去惠王府, 为端仪公主请脉!”
“是!”
然而生命总是让人叹息无常。
尽管没有一个人希望此事发生, 但端仪公主的情况仍旧越来越恶化,终于在云南王陛见的朝宴当日,彻底香消玉殒。
暗影带回这个消息时,云南王白左左正坐在紫宸殿中,面带微笑,与四周臣公把酒言谈,全然不知道自己刚死了被安排好的「未婚妻」。
柴山听到这个消息,面色凝固了一瞬,尽管并不明显,却还是被坐在他旁边的佟容敏感地立刻捕捉到。
“怎么了?”
佟容在桌案下握住柴山的手,轻声问。
柴山微微摇了摇头:“没事,一时说不清。”
佟容体贴地没有再问,只是在桌案下捏了捏他的手。
柴山瞬间被安慰了七八成,此时此刻只觉得任何事情都不算事情。
紫宸殿最上首的桌案之下,大手反握,攥紧了心上人的手。
而此时此刻,坐在紫宸殿左侧第一座的云南王白左左,看似正在与大臣们热聊,实则思维却正在神游天外。
真是无聊啊……
年轻的云南王在心里长吁短叹。
满宫殿里坐的都是些无趣的人,古板守礼,一点意思也没有。
完了完了,以后嫁来的公主也一定是这个样的,全然无趣,一点风情都……咦?等等!!
白左左目光一凝!
因为是朝宴,高品级的宫妃、命妇也参与了宴会,单独坐在一边。
而理论上除了正在「礼佛」的太妃之外品级最高的宫妃孟淑妃,正好就在白左左的对面。
白左左眼神在宫殿中百无聊赖地乱逛,无意间就瞥到了正对着自己的这个娃娃脸女子。
似乎是一个贵族女儿?
云南王并不熟悉中原的礼节席次安排,见着这个女子十分年轻,理所当然地便以为是一位公主、郡主之类的人物。
他饶有兴趣地拿着眼角余光,观察起这位娃娃脸贵女。
孟玖月完全是来凑数的,压根没有分心看上一眼本场朝宴的主角。她连云南王长什么样子都懒得望一望,自顾自地享用着朝宴上的美食。
白左左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甜酥饼吃到了炙小豚腿,从酒酿甜汤吃到了水盆羊肉……
满满一张馔桌的美食,那张樱桃小口开开合合,跟个小松鼠似的,竟然眨眼间就没了大半!
嘶——
白左左在心中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兴趣更甚,跟看戏一样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吃吃吃的孟玖月。
“王爷!王爷!!”
属官多子急得顾不上尊卑,用手戳了戳白左左的手臂,压低声音道:“陛下跟您说话呢!!”
“啊,什么!”白左左惊醒,下意识端起酒杯望过去,就见柴山正遥遥举着杯,做祝酒状。
显然,刚才大夏的皇帝陛下说了些什么,而他因为看娃娃脸贵女吃饭看得太过入神,并没有听到。
白左左连忙起身,自罚一杯,笑着赔罪道:“陛下见谅,臣下心中正想着一个不情之请,自顾自思索着如何跟陛下开口,竟然错过了陛下的话,实在是臣下之过!”
柴山当然不可能怪罪他,就坡下驴地问:“不知爱卿所请为何事?”
白左左思量片刻,想到王相的殷殷叮嘱,还是牙疼地开口道:“臣下自即位以来,未曾婚配,心慕于中原女子之资仪,愿以王妃之位求托陛下保媒,娶中原贵女为妻!”
柴山正是头疼着这件事,但云南王提出来了,自然也不可能拒绝,当即应了下来。
一场婚事就这样敲定下来,新娘却还不知身在何处……
当日朝宴之后,柴山立刻找来了心腹大臣与廉王,商议联姻之事。
几人商量到夜色深沉,又拟定了几个暂定的候选女子,才匆匆散去。
……
回到椒房殿,洗漱完后,柴山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本以为这个时间佟容定然早已睡熟了。
却没想到内室中仍亮着几盏烛灯,佟容正披散着一头如同黑锻的长发,靠在床栏边看书。
柴山奇道:“梓童,怎么还没睡?”
佟容随手放下书,慢慢回头,在烛火蒙蒙的光里抬眼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却此时无声胜有声……
柴山心头一跳,瞬间懂了他那一眼中欲说还休的话。
他几步快步上前,紧紧贴在佟容身边,抱住他,像一只大狼狗一样把头埋在佟容的肩窝里使劲蹭了一把,心里暖得不能更暖。
他的容哥哥,是在等他一起入睡呢!
“容哥哥,下次我议事如果晚了,你就先自己睡,别等我。”
某人黏黏地贴贴了一会儿,又开始心疼他一贯作息规律的心肝儿,摸摸怀里人的头发,把他团着塞进锦被里,一整个连人带被子抱住。
佟容挣了挣,却是被抱得太紧抽不出双手。
他无奈地看着柴山,眼神中几丝无奈几丝情意,轻轻咬了咬柴山的下巴。
“小山,抱太紧了不舒服,松开点——”
不自觉地,那娇嗔的语气又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夜中冒了出来。
跟撒娇似的。
柴山一听,立刻竖起了耳朵,眼睛亮亮地又拿人揉了好几圈,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些。
松开了,心里还是想黏着,但毕竟昨晚已经折腾了半宿,柴山不舍得在这么晚时再闹些大动作影响佟容睡觉。
于是,皇帝陛下脑筋一转,又拿出了杀手锏绝技:“容哥哥,好累,想事儿想得头疼!”
果然是一击必杀!
佟容把人往外推的手立刻一顿,看着贴在自己肩膀上的高大成年男性,那试图「小鸟依人」的可怜样子。虽然知道他至少一半是装模作样,但到底还是心疼了。
“你啊……”
佟容无奈地展开怀抱,反手搂住柴山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纤长如葱节的手指抵在太阳穴上,温柔地按揉起来。
柴山舒舒服服地依靠在佟容的怀里,开心得什么烦恼都忘了。
心里盘算着上次跟尚服女官定做的清水明纱寝衣什么时候才能补上来。
佟容突然开口,问道:“小山,你今天在朝宴上,究竟是为什么突然烦恼?”
柴山伸手握着佟容的素指,在他怀里打了个滚,贴在心上人暖暖软软的肚子上。
“我们先前为着和云南王的联姻之事,特意晋封了端仪郡主为公主。今日暗影报来的消息,端仪早上歿了……”
佟容解开柴山的发髻,用细长的十指一下下梳理着他的头发。
柴山贴在佟容怀中,嗅着这人身上的气息,隐约烦恼了一整天的事情,此时此刻讲出来却没了心烦意乱的感觉。
只是平静,犹如一条鱼畅游在大海的怀抱中。
“端仪没了,宗室再现成加封个公主,云南那边估计心里会有疙瘩。若是直接以郡主或寻常世家贵女、贵郎联姻,又身份不搭,毕竟是云南王正妻……”
佟容梳理着柴山的发丝,安静地听他倾诉着政事上的烦恼。
末了,他想了想开口建议道:“不若先以郡主联姻,带到确定婚事后,再以此名义加封公主。到时候加封就是给云南王的恩典,或许可以稍稍解一解局。”
柴山笑着反手抱住佟容的腰:“容哥哥知我,我也是这般想到,只是到底还是不如一开始就准备好来的好。”
两人聊过了这件事,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搂在一起,裹着一张被子亲呢地交颈睡去。
……
天家的帝后相拥而眠,另一边,住在御赐行邸中的白左左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今日在朝宴上,那个娃娃脸贵女的可爱吃相来。
谁若是有幸娶此女为妻,吃饭必然是会香个十倍百倍的!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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