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夜雪觉着这人又憋着坏水,故而推拒:“这等小事,不必劳烦殿下了。”
“欸,阿仇。”祝知折语气亲昵无比:“你我之间再这般客气下去,我可是要恼了。”
仇夜雪微微一笑。
龛朝皇帝显然对他纵容喜爱到了极致,不然也不会即便每年有御史台递折子说太子失德、太子残暴、太子如何如何,祝知折的地位却仍旧稳如泰山。
所以这事儿,祝知折开口了,龛朝皇帝就直接应了。
根本不需要仇夜雪的意见。
宫宴散了后,有宫婢要为仇夜雪引路,又被祝知折截胡:“不必,我送世子。”
仇夜雪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
他不会武,但侍女小厮都得在马车处候着,再者这里毕竟是皇宫,有一等一的羽林卫守着,暗卫也进不来。
若是旁人,仇夜雪倒无所畏惧。
他毕竟是岁南世子,便是龛朝皇帝也要忌惮他父亲,也会怕他在京中出事,岁南十万铁骑北踏京城。
可这位仇夜雪连点边都没琢磨着的太子……
仇夜雪是真不知晓他又要作何幺蛾子。
偏生他还无法推拒,话都还没说出口,祝知折就轻轻松松地用“不过五日不见,阿仇就要与我生分了么。这五日因我感了风寒,我可是担心着怕再传染你,加重你的病情,故而才没有去找你。难不成阿仇是因此生气了”给直接噎了回来。
仇夜雪在礼貌来跟他打了声招呼、和他保持了不会被猜疑的距离,却又恰好能听见全程的官宦皇室宗亲投来各色的视线中微笑。
行。
他非得要玩这一手是吧?
那他就陪他好好玩玩。
只是仇夜雪本以为祝知折要做些什么,可他跟他走了后,祝知折并未在出言戏丨弄他,而是背着手带着他悠悠地穿过一道道宫门。
直到将他送至马车前,才终于开口:“牌匾我过些时日给你送过去。”
仇夜雪轻呵:“殿下都不问问我的意见么?”
祝知折挑眉:“我喜欢的,阿仇便喜欢。”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踯躅:“?”
仇夜雪不懂此时并无他人了,他为何还要装:“殿下,你知这叫做什么吗?”
祝知折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
仇夜雪:“?”
在仇夜雪身边守着的踯躅:“??”
仇夜雪怀疑自己错估了祝知折,这位太子的脑回路兴许同常人不太一样:“殿下,你这叫强买强卖。”
祝知折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会儿:“这二者不都差不多吗?”
他随意道:“阿仇,我是个粗人,不识几个字。这些小事你就不要计较了。”
说着,他还倾身凑近了仇夜雪一点:“不过若是阿仇愿意教我,我也是愿意好好学的。”
仇夜雪望着祝知折,祝知折身上的压迫感和他本身过于侵略的长相都不需要言语,盯着人时就能给人危险感,仇夜雪不是不能感知到。
可他确实不怕。
不仅不怕,仇夜雪还是个受不得挑衅,睚眦必报的人儿:“殿下你方才可是在宫宴上亲口说自己书法不错。”
他微顿,不等祝知折再故意戏丨弄他,率先挑唇,眉眼间满是张狂:“这话我可是记住了的。若是殿下写得字儿我不满意,便是叫那御史台要告我几摞我也要把那牌匾砸在东宫前。”
祝知折稍停。
他垂眼瞧着那张秾丽却显得幽冷从而分外让他牙痒的脸,嗅到了随着轻风送来的仇夜雪身上的味道。
仇夜雪一个在这种天还要靠着炭盆、裹着裘衣的病秧子,偏偏傲得不知死活,还敢在他面前扬起下颌,将脖颈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个距离他一伸手就能掐住,纤细得他稍一用力就能折了。
太有意思了。
祝知折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愈发张扬:“来。回头我定送你一爬字,等你来砸。”
仇夜雪正要再怼一句回去,马车里的藕荷便掀开了帘子出来。
她先冲祝知折行礼,再对仇夜雪轻轻唤了声:“世子。”
仇夜雪看她,及时收了架势:“殿下,夜色已深,我便先行离开了。”
祝知折扫了藕荷一眼,微微停顿了会儿。
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仇夜雪不动声色地将人挡了挡。
祝知折用轻笑掩了自己的若有所思:“阿仇,你身边这美人儿可有些多了。”
上回仇夜雪是为了强掩身体不适不得不在祝知折面前那般说,不代表他真的就能让藕荷她们遭欺负。
故而他直接冷了语气:“殿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瞧一瞧就行了。毕竟这美人儿也是有主的不是么?”
祝知折勾唇:“阿仇放心。”
他悠悠道:“在我眼里,世间美人千万,却都不及阿仇半分。”
语毕,他仿佛在教仇夜雪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浪荡子」一般,伸手去挽了仇夜雪的一缕发丝在虎口,大拇指摩挲着,又垂首用鼻尖轻蹭了下。
他微沉的嗓音里都满是狎丨弄:「阿仇就连头发丝儿,都香到迷得我神魂颠倒。」。”
作者有话说:
zzz你好骚啊;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四只狗
“阿仇啊,你这心可太软了。”
马车内。
踯躅坐在仇夜雪的下首,不敢吱声。
藕荷倒是柔柔地在仇夜雪的吩咐下正打湿了帕子给仇夜雪细细地擦头发。
仇夜雪捧着温暖的袖炉,一张脸却冷到凛冽。
若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方才祝知折碰他时,他定是要当着祝知折的面问藕荷要了剪子将这缕头发剪了甩他脸上!!
“世子。”藕荷在旁侧轻声道:“大动肝火伤身。”
踯躅又小声补了句:“再说也是世子你自个儿要和他玩你侬我侬……”
“踯躅。”仇夜雪面无表情:“我晓得你不是哑巴。”
藕荷剜她一眼,示意她不要火上浇油。
踯躅吐了下舌尖,又觉稀奇。
她是鲜少见她家世子恼成这样了,这种恼并非愤怒,而是一种……踯躅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仇夜雪心头憋着火,一瞥自己正在藕荷手里的头发,额角更是突突。
他对女子无意,不代表他对男子有意。
打从知晓这些开始,仇夜雪就对此敬谢不敏。
他也瞧得出来祝知折对他并无此意,他那些动作不过是故意恶心、挑衅他。
仇夜雪:“他省的了。”①
踯躅:“什么?”
仇夜雪道:“他晓得我在外浪荡好丨色的名声是装出来的了。”
祝知折方才那个举止,便是在暗示嘲笑他当日演技拙劣。
踯躅闻言,瞪大了眼睛。藕荷倒是淡定得很,又给仇夜雪把头发擦干后,才低声问道:“那世子要如何?”
藕荷声音轻柔,听不出半点别的情绪,踯躅却搓了搓手臂:“藕荷姐姐,那好歹是个太子,不好杀吧?”
藕荷未语,只浅笑着垂眼等待着仇夜雪发话。
她是仇夜雪的死士,她晓得以仇夜雪的性子多半不会让她涉险,但她并不会因此感到侥幸亦或是高兴。
因为藕荷是自愿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仇夜雪点头,再难杀的人她都会去试,哪怕结局是她死。
祝知折的确不好杀,不仅因为他是太子,也因此人内力深厚,武功一绝。
藕荷清楚自己打不过他,便是她加上鸦青与踯躅,也只能拖他片刻,可这并非她不去做的理由。
“不必。”仇夜雪轻嗤:“我是暴露了,可他亦是。这位太子,可不像打听到的那般全无头脑。”
不然又怎会看出他在演戏?
仇夜雪往后靠,整个人都倚在铺垫了柔软的垫背的车壁上,一双眉眼倦怠却透着暗芒:“他今日非得恶心我这一手,我也总得还点礼。”
他轻挑起唇:“我记着这位太子已经及冠,内阁同礼部正在替他挑选太子妃与侧妃罢?”
藕荷低声应是:“目前礼部与内阁最满意的人选无非就是一品军侯定国侯沈将军之女。”
仇夜雪接过藕荷递来的茶,悠悠道:“沈将军一生戎马,为保卫国土驻守边疆,这般英雄豪杰,怎能嫁给一个一心痴迷男风的残暴太子呢。”
祝知折要恶心他,那他就要把这桩婚事给搅浑,定国侯可是祝知折日后登基的极大助力。
这事儿黄了,相当于折了祝知折的一条臂膀。
仇夜雪心头冷笑,既然这位太子敢用狗爪子碰他的头发,那他就把他的狗爪子给砍了。
藕荷垂首:“是。”
她微顿:“那世子,对方是……”
仇夜雪嗅着杯里一成不变的「兰贵人」,声音都有些恹:“我啊。”
藕荷眉头微蹙,踯躅支着下巴啊了声:“世子……”
“我这名声又不是一两天差了。”
仇夜雪把茶盏搁在了矮几上,靠着软塌阖上眼皮:“越差越好,越是叫人觉着我荒丨淫丨无道,父亲他们才越安全。”
因为大病初愈,仇夜雪身体还疲着,今儿这一遭又和某位太子斗法,也实在是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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