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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塞 完结+番外 (符黎)


  “行了行了。”顾图突然开了口,上前几步,“这把戏看来无甚乐趣,各位不如到前头继续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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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停下了动作看向贵人们,而贵人们一时都尴尬地沉默住。
  半晌,却是方才与他敬酒的尚书令桓澄站了出来,笑道:“顾将军何必扰人雅兴,来来,我陪您去吃酒,吃酒!”
  顾图却不动了,就站在众人中央,两名胡奴的身前,“既收他们为奴婢,便要保他们无虞,如此玩乐下去,末将只怕要闹出人命,江夏王脸上也不好看。”
  这话说得生硬了,甚且抬出了江夏王,顿时便有细细的议论声响起,只听不清楚内容。
  “这是什么话,怎么会让殿下为难呢!”桓澄搓了搓手,安抚地道,“这在京中是有些年头的把戏了,小孩体轻,胡奴又笨重,这怎么也骑不坏的嘛!”
  旁边有人道:“桓令何必说那么多,顾将军一向清高,哪里知道京中有什么把戏。”
  顾图望过去,发话的人乃是右丞相郑博府上的长史薛林,郑博是个老好人,在朝中不偏不党,但这位薛长史却是江夏王一手提拔上来,这些年出力甚多。此时薛林却也正嘲讽地看着他,一边道:“顾将军是新晋的红人,自然要树立他的主张。”
  顾图顿了顿,“末将只是想,此地本来清净,不必……不必弄得血肉模糊的。末将在战场上看得太多,对这种生杀游戏,确实已失了兴趣。”
  “听闻顾将军过去最擅养马。”忽而一人插嘴进来,“或许是见了这种大马,便耐不住要护犊子呢!”
  这话惹得周遭又是一阵低抑的笑。
  这种侮辱轻贱的滋味,当真已很久、很久不曾侵扰过顾图了,以至于此刻品到,他还怔了一怔。
  他的手按上了剑柄,“这位大人——”
  忽然有人温和地拂开了他青筋毕露的手,站到了他的身前。那人衣袂飘飘,竟是李行舟。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李行舟笑道,“殿下快要走了,你们也不去送一送?”
  众人终于各个摇着头、醉醺醺地散去。那两个杂耍少年立刻从胡奴身上跳下来,解了他们的束缚,又给他们细细擦拭嘴上身上的伤。
  顾图走上前,拿自己携带的帕子递给他们。少年却不接,连那两名胡奴也躲闪着他的目光。
  李行舟负手在后,静静看着,道:“你们不是一样的人,将军滥施好心,于他们未必是好事。”
  顾图攥着巾帕的手渐渐握紧了,最后,收了回去。
  “殿下在等你了。”李行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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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乘云母车,停在芳林馆门外,车上的人与前来相送的贵人们聊了很久,顾图让宋宣等人先回去,自己便在一旁树下的阴影里等候着。
  天际群星已稀,连月色都薄冷,顾图笼着袖子,只觉冷风不断地窜进他的裤脚。
  那些人终于都离开了。是吹笙过来,对顾图恭恭敬敬地道:“殿下请将军上车叙话。”
  车内四角俱悬着夜明珠,照得这狭窄空间亮如白昼,连阴影都无处遁藏。江夏王仍穿着那件火狐大氅,盘腿坐在那一扇周公辅成王的云母屏风下,一手支着头,一手捧着书卷,见了他来,也不动弹。
  马车并不起行,连车仆都避让去了远处,似乎是江夏王吩咐过的。
  顾图局促地坐在下首,不知说什么好,便起了个话头,“殿下今晚,回何处去?”
  ——江夏王突然将手中简册往他身上重重摔落!
  那简册沉重,编绳却细软,遭这么一砸,哗啦啦全散开在地。顾图倒是不疼,只是被砸得呆住,慌乱间跪下来,抬起头,江夏王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里淬了冰,冷如厉鬼,直视着他。
  “今晚孤所宴请的,都是孤培植多年的重臣。”江夏王像是怒到极点,声音竟低沉下去,“你却败了所有人的兴致。”
  顾图咬了牙,别过头去,“我也不知他们会有那种兴致。”
  “是孤让你,得意忘形了吗?”江夏王低哑地说,像自言自语,又像无情鞭挞,“若不是李公子赶到,你是不是还要对他们拔剑?”
  顾图梗着脖子,“那种游戏,臣不愿看!”
  “不愿看就别看,多的是愿意看的人。”江夏王冷冷地道,“你出这个头,就能证明你威风了?你若当真威风,不如把顾家的朝廷也换了,让那两个胡人来做皇帝吧!”
  这话极骇人,江夏王却更似是认真的,顾图想,至于吗?他不过就是……不过就是,想让那两人活下来罢了。
  他低低地、倔强地道:“胡人的命就不是命么?胡人的尊严就不是尊严么?”
  江夏王怒极反笑,“那孤问你,若换作是两个汉人奴婢,你还会护着他们吗?”
  顾图怔住,旋即胸腔里就溢满了难以名状的酸楚,“殿下以为我是为了自己……殿下,您根本没有把他们当人看过吧?”
  “顾将军,”江夏王毫不相让地讥嘲,“孤今日带你来此,本意是为了让你熟络京中贵人,想不到你却与两名胡奴惺惺相惜。”
  “京中贵人,我到底高攀不上。”
  “所以你便自甘堕落要去做个蛮子?孤好不容易让你——”
  “我本来就是蛮子!”
  顾图的声音抬高了,却让江夏王静住。后者紧盯着他,薄薄的两片唇迟迟不再言语。
  顾图始终不去看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住他那冷漠的目光。
  明明就在几天前,他们还在含情脉脉地吃饭和做爱。明明就在几天前,殿下还曾毫无保留地拥抱着他,将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了他。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与殿下有天壤之隔,但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弥缝了,可是今晚……今晚,他到底还是做错了。
  每一个含笑带嗔的贵人都在提醒他,他过去不过是个养马的胡人而已,他配不上殿下如此的栽培和宠爱。
  “殿下,”他微微暗淡了神色,“殿下您,从出生时起便是人上人了,您或许觉得我小题大做。但我……我曾经一无所有,能活到如今,与殿下相见,所依靠的,也唯有自己这一身尊严而已。所以,望殿下能体恤……”
  他的话还未说完,但他想不出后头当如何接续。江夏王望着他,夜明珠的冷光在他眼底碎成千片。
  终于,江夏王将身子往后一靠,眼帘低垂,像与他吵得疲倦了,“今年元会,匈奴单于与左贤王都会来朝,你知道么?”
  顾图一怔,“单于?单于年老,已多年未来——”
  “左贤王要加封了。”江夏王道,“孤是人上人,与你不同,你该寻你的同类去。现在,滚吧。”
  顾图隐约感觉,若今晚不是这样潦草而莽撞,或许殿下本想正经告诉他的,正是这一件事。但到了此刻,殿下似已经什么都不愿说了。
  他在逼仄的车厢里叩首,额头砸在断开的书简上,有些疼痛。俄而便转身,下车。
  车帘掀起来一阵冷风,江夏王揽起衣襟捂住了口鼻,将咳嗽声闷在柔软暗红的火狐皮中。
  半晌,他才往前伸手,将那一枚一枚的断简都拾回来,将散开的编绳一圈又一圈地重新缠上。缠完了再度捧起,想寻方才读到的地方,却寻不着,编得草率的简中间漏着宽大的缝隙,夜明珠的光芒投进来,刺得他眼睛发涩。


第35章 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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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仿佛只是一刹那的事。
  原已枯黄的叶子终于离开枝头,本无光彩的水面渐渐凝上了薄冰,雨后的屋檐上结着蛛网一般的霜,风从敞开的门扉漏进来,仿佛吹凉了小红炉底下的炭火。
  顾图盯着红炉上煨着的陶酒壶,另边厢魏晃刚刚在这座大宅里观赏了一整圈,回来这间花厅里坐下,啧啧有声地道:“出息了啊,顾图,这地方,恐怕开个百十人的宴会都有余。”
  顾图道:“你喜欢?”
  “喜欢。”魏晃说,“可太喜欢了,喜欢得不得了——”
  “你若喜欢,随时可以来住。”顾图道,“唯是我不用下人,你凡事要亲力亲为。”
  魏晃却顿住,看他一眼,道:“让我来住,岂不时时要撞上江夏王,我才不干。”
  顾图淡淡地道:“他只来过一次。”
  魏晃觉得顾图一去四年,好像变了一些,连他也不太认得出了。抱着膝盖、依着火炉坐下,道:“你从北边回来后,殿下就给了你胡骑营,又让你参朝辅政,依我看,他是要把你当下一个冯正勋来养呢。”
  这些日子,公事的确繁多。尤其是临近年关了,全国上下,水旱风雷,吉凶军宾的,全都要管,全都累人。尚书台的六曹,左右丞相府的十三曹,补了不少差遣的小吏,仍旧忙不过来,更不要提重要文书都必须经过的江夏王府,江夏王都须亲自过目。甚至令顾图难以想象,过去的每一年,他都是这样忙碌着过来的。
  顾图在这其中,也算出了点儿力,但绝没有到江夏王那样宵衣旰食的地步。他所知不过边塞事务,在这期间,江夏王曾两次召他到府,问他塞上的军粮调度。
  江夏王坐在上首,他陪在末座,隔着相当的距离。计议完了,也便要走,谁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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