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欢的弱症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就算太医们给他再怎么补,也补不齐根儿里孱弱。
赫连与寒每每念及此,都会想到同生共死的蛊虫。
秦毅知他心思,苦苦哀求:“陛下,您也要为大周的百年基业着想啊!您身强体壮,可皇后娘娘……往后,若是皇后娘娘当真出了什么事,您不是跟着——”
他话音未落,就被半凉的茶水劈头盖脸地浇了满脸。
秦毅立时跪在地上:“陛下,旁的事,属下绝不拦着您,可那蛊虫,关乎您的性命,属下不得不拦!”
他说得掷地有声,实则心里没底。
蛊虫用不用,哪里轮得到他说话?
果不其然,待所欢临产,秦毅眼睁睁瞧着赫连与寒将蛊虫喂进了他口中,连句阻拦都来不及说,就被太医们拉出了坤宁宫。
“皇后娘娘临产,你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太医们不知赫连与寒的所作所为,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愁眉苦脸地对上天哀求,“只求今日皇后娘娘无恙,不然,你我性命不保!”
秦毅浑浑噩噩地走到殿外,被刺目的日光一晃,整个人都差点晕厥在地。
“哪里会出事……”他喃喃自语,“哪里会出事!”
有了那枚同生共死的蛊虫,皇后娘娘就算真的被胎儿吸去了全部的精气,也不会死!
秦毅正发着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只见赫连与寒毫无异样地走出了坤宁宫,仿佛方才将性命分出去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冷眼瞧着他:“愣着做什么?”
秦毅本能地起身,躬身跟着赫连与寒进了偏殿。
昏迷的所欢生产时没有叫,但是婢女们从殿内端出来的血水却是实打实的。
秦毅看得胆战心惊,心道若是没有陛下给的蛊虫,皇后娘娘此番怕当真是要一命呜呼。如此想来,倒是有些能理解陛下的所作所为了。
往后又挨过两个时辰,一直沉默不语的赫连与寒忽地闷哼一声,捂着心口呕出心头血来,与此同时,坤宁宫内传出了婴儿的啼哭。
“陛下!”秦毅顾不上欣喜,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赫连与寒在他上前搀扶自己以前,随手擦去了唇角的血:“朕无妨。”
“……朕的所欢无事,就好。”
有蛊虫在,不用太监通传,赫连与寒已早早感受到了所欢的情状——
虚弱,痛苦,但好生活着。
窗外热滚滚的风里混着极淡的血腥气。
新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龙子在春日呱呱坠地。
往后数十载,帝后琴瑟和鸣,再无嫌隙。
世人提及二人,虽戏言男后妖媚惑主,却无不羡慕他得到了帝王全部的宠爱。
至于他“妖道”的名号,早无人提起,举国的道观也渐次衰败。
是人是妖又如何?
红尘万丈,所欢已在深宫中寻到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