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那姑娘,拍了拍胸口,道:“裴堰,你吓死我了。”
裴堰站在原地没吭声。
沈绎青有些奇怪地瞧他:“你怎么在这儿?”
裴堰依旧没答。
那被推开的姑娘都察觉出了不对劲,站起身拢了拢衣裳,就听刚进来那位大人道:“出去。”
那声音冷得要结冰,脸色铁青,偏偏他长得又好看,这模样活脱脱像个玉面阎罗,姑娘心里抖了抖,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沈绎青心里也抖了抖,他从来没见过裴堰这样,一时也不敢吭声了,只瞪大眼睛瞧着他。
门被轻轻关上,屋里更静了。
裴堰紧紧握着拳头,掌心的刺痛好像连着心脉,他一时有些呼吸不畅。
嘴里发苦,他忽然觉得这三天因为那个亲吻辗转反侧的自己是个笑话。
他一步一步走向沈绎青,在床边停下,俯身,牢牢捏住了他的下巴,随后,不管不顾地用力亲吻了上去。
沈绎青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妙了,想要往后躲又觉得躲了丢人,他看着裴堰一步步走近,每近一步他都心惊胆战。
那人腰间佩剑,一身劲装,脚步很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会挨揍。
直至裴堰吻上来那瞬间,他脑子空了。
他坐在床边,仰着头看裴堰,唇被咬得发疼,那疼顺着唇一路传到了心尖儿,他觉得心在发颤。
比那夜更奇异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裴堰那双迷了长安万千女子的眼近距离地盯着他看,他慌忙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骚乱,门被敲响,有人道:“大人,找到了。”
沈绎青睁开眼睛,裴堰依然在看着他,一双眸子漆黑幽深,里边情绪复杂难辨,他几乎找不到之前那个纨绔的影子。
他觉得这样的裴堰很陌生。
裴堰放开了他,他手中握着剑,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他停步,背对着他道:“在这里等我。”
那语气很淡,淡到有点疏离,也没等他回复,径自推门出去了。
嘈杂声被关在了门外,沈绎青怔愣地坐在原地,半晌,抬起发麻的指尖抚上了自己的唇。
门外有刀剑声,惊叫声,杂乱地交织在一起,听着骇人,屋里闷热得厉害,香气熏得人头晕,可沈绎青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不久,那打斗声停了,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前匆匆经过,接着楼里静了下来。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桌前的蜡已经燃到底,靠着烛台里的辣油明明灭灭,苟延残喘。
窗外有更夫走过,他方知已经三更天了。
这青楼与别处不同,向来是夜里热闹,大红灯笼朦胧的光亮映在门上,浪荡的笑语渐近又渐远。
公子从未静坐这么久过。
桌上的烛光跳了一下,彻底灭了。
门口却传来了轻微的动静,有人开门进来,又关了门,站在门口没过来。
屋里一片寂静,仿佛能听清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我想了许久,怎么也该是我有理些。”沈绎青的声音很低,不像是和来人说话,更像是自语。
他抬眸望向门口那个人影,朦胧的光从他身后透了进来,只能看清他的轮廓,看不清那人的神色,他就这么直直看着他,续道:“可怎么反而像是我做错了事呢?”
来人终于有了动作,却是并未答他,而是走到了桌前,将食盒放下,清清淡淡道:“等了许久了,吃些东西吧。”
沈绎青缓缓蜷起身子,道:“蜡燃尽了。”
裴堰开食盒的动作停住了,良久,开口道:“你就当真那么在意?”
他低垂着头,低声道:“我明明也没奢求你能有所回应。”
沈绎青将下巴抵在膝上,声音有些哑:“我知道我不该气,可就是心里过不去……你进了大理寺,就同我不一样了。”
裴堰一怔,倏地转身看他。
沈绎青没察觉他的动作,低垂着眼眸,自顾自说着自己心中的那份小家子气的在意:“你我一同长大,整日混在一起,本来都是一样的,可你入了大理寺,是想往正路走的,我就不该和你混在一处了。”
裴堰喉咙有些发紧,问道:“为何不能混在一处?”
沈绎青将自己缩在床边,脸埋进了臂弯里,闷声道:“你好不容易走了正路,却还和个纨绔混在一起,叫人……尤其是你的同僚如何看你?”
“况且……”不待裴堰开口,他轻轻抽了口气,喃喃道:“我和你在一处定会被让人相较,我丢不起那个人。”
裴堰心里一片酸胀,缓步走到床边,坐在了他身侧,说道:“你管别人怎么看你做什么?”
比起吃喝玩乐来,公子最好的是面子。
沈绎青没吭声。
裴堰曲起一条腿,撑着腮看他,说话带了些笑意:“是你说盼着我有出息,我才答应父亲进了大理寺。”
沈绎青微微动了动,哼了声,道:“我没有。”
裴堰反驳他:“你说了,那天你夜里来找我,我问你时你说的。”
沈绎青吸了吸鼻子,道:“我那时的话没说完。”
他这声音不对,裴堰拉他的手臂,没拉开。
他使了力,应扯着将他拉了起来,手擦过他的脸,才发现上边冰凉凉的一片湿润。
沈绎青娇气,但从小到大其实很少哭,裴堰摸着他的脸,鼻子也有些酸了。
他用衣袖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水痕,边擦手背上边落下滚烫的泪珠,不多时手背就湿了大片。
裴堰轻笑了声,细细给他擦着脸,道:“今日够我取笑你好些年。”
沈绎青:“……”
沈绎青恼怒,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牢牢揽进了怀里。
裴堰将他下颚那滴泪轻轻拭去,喉咙有些发紧,可他还是问了出来:“只是气这一件事吗?”
他的脸紧紧贴着裴堰的胸膛,说话时胸口的震动与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并传入他的耳侧,沈绎青莫名觉得安稳,闷声闷气道:“自然不是。”
裴堰的心高高提了起来,抿起唇低头看他,就听沈绎青带了些火气道:“你去了大理寺,我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裴堰:“……”
裴堰倏地闭上了眼睛,缓缓收紧了抱着他的力道。
屋里静了下来,两个人坐在床边依靠在一起,墨蓝宽袖落在黑衣上,在昏暗的室内仿佛融在了一起。
沈绎青怔怔望着两人交叠的衣裳,只觉得话说开了,心也终于宽敞了,他不用总是憋着气了,像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裴堰将手覆在他的后心,低语道:“是我不对,日后我的大小事都必定第一个告知你。”
沈绎青轻轻应了声:“嗯。”
顿了顿,他仰起头,皱眉道:“谁稀罕知道?”
恰巧裴堰也正低头看他,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处。
无言片刻后,裴堰微微凑近,在他的唇上啄吻了一下。
沈绎青有些懵懂地看着他,没躲。
裴堰就又在他的眉梢亲吻了一下,接着是眼尾,鼻尖,随后拉开了些距离看进了他的眼睛。
原来不只是亲吻唇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胸口满涨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指尖发麻,心也发麻,就连喘息都有些发颤。
沈绎青莫名不敢看裴堰的双眼,他有些慌乱地侧过头看向桌边,撑着裴堰的胸膛想要躲开,道:“本公子饿了。”
裴堰眸子里盈着笑意,放开了揽住沈绎青的手,起身道:“我去给你拿。”
沈绎青等了他这么久,确实累了,他踢掉鞋子,往床里边滚了一圈,偷偷瞧他。
那人平日里爱白衣,他都瞧习惯了,现在忽然换了黑衣,他总觉得更加顺眼些,怪不得老话说“男要俏,一身皂。”
裴堰叫人送来了新烛台,不多时屋里就重新亮了起来。
他提着食盒与烛台过来,也上了床,将食盒里的菜一道一道拿了出来,各种珍馐美味的香气瞬间弥漫出来,沈绎青盘腿坐起,抓了块精致的糕点咬了一口,轻哼道:“明月楼的,叫我等着你,你还跑那么远去买饭菜。”
“叫人去替我买的,我忙完就赶紧过来了。”裴堰也拿了一块随他一起吃,垂眸道:“我本没指望你会等我。”
沈绎青扬起眉毛,倨傲道:“本公子一向一言九鼎。”
裴堰笑了声,道:“你一向随心所欲才是。”
沈绎青抬腿要踹他,裴堰忙揽住他的肩,哄道:“沈三公子一言九鼎,裴某自愧不如。”
他们以前也总是这样闹,那会儿只顾着争个高下,往往闹得鸡飞狗跳,可这会儿裴堰只是哄了一句,沈绎青却反常地乖顺了下来。
大约是裴堰的声音实在好听,他听着耳朵有些发酥,又或者裴堰靠得太近,他胸口跳得有些慌。
床边摆了上好的饭菜,沈绎青手中还抓着半块糕点,裴堰揽着他的肩,凑到他耳侧,轻声道:“绎青今日为何来这里?”
沈绎青只觉得能感触到裴堰气息的肌肤都酥了,他一动不敢动,轻抿起唇,不答。
这说出来实在丢人,裴堰会笑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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