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允笑道:“你求我有什么用,你母亲又不在我手里。”
金巧听闻,头抵着硬冷的地,绝望地痛哭起来。
李承允把匕首掷在金巧头顶的地面上,匕首就插在她凌乱的碎发里,在往前一点,就正中头顶。
“吵死了。”李承允不耐烦道。
屋内气氛肃杀,大家不自觉地呼吸一窒。
金巧被吓得匍匐在地上,顿时停止了哭泣。
李承允背对着所有人,说:“明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要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能做到的话,就饶你一命,至于你母亲,就看你的表现,表现得好,我就让人把她救出来,表现不好,也没关系,就让她死在何必手中,反正和我半点关系挨不上。”
金巧转泣为喜,赶忙又磕了几个头:“奴婢一定好好表现,谢谢总督大人。”
李承允摆了摆手,对谭庆道:“把她拉外间去,看着她。”
待他两出去后,慕宇把地上的血迹清理了一遍,又熏了香,看着李承允高大的背影说:“总督,你是怎么发现醒酒汤被下了毒的。”
李承允立在窗前,打开一扇窗,说:“你没注意这丫鬟的打扮吗?”
慕宇回忆片刻,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想来是什么也没发现,他进来的时候,金巧已经和李承允过了一招了,精心打扮过的妆扮早就消失殆尽。
李承允道:“我端醒酒汤的时候,余光瞥见她好像特意打扮过,这让我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于是,我便有意试探她,果然,她犹豫了片刻,这就应了我心中的猜测。”
慕宇又道:“你为何不把她交给陆大人处置?”
“我留她在我房里自是想让陆修和何必认定我已经看上她了,不想打草惊蛇,明天再给他们一记狠刀。”李承允目光冰冷刺骨,像窗外树上的冰锥。
忽地,窗外烟花爆竹声响彻了寂静的长空,新的一年又到了。
李承允望着窗外朵朵炸起在空中的烟花,冰冷的眼眸一瞬之间染上了暖色,唇角勾了勾。
柳文朝阁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窗边,长风掠过他的发,他伸手接住一朵飘转的雪花,望着济州的方向怔怔出神。直到姬如风在门外敲了几下房门,柳文朝才收回心思,让他进来。
姬如风将一盘子压岁锞子递给柳文朝,又将另外一只手中的雕花木盒递给他。
柳文朝一脸茫然,抬头问道:“谁给的?”
姬如风面具下的眸子平静如常:“我受太子所托,让我在烟花爆竹燃放之时将这些交给你。”
柳文朝一愣,眼中的笑意掩藏不住,他从袖中摸出一把金瓜子递给姬如风。
金瓜子是他今日赏赐府中和南苑下人所剩下的,他早些时候已经赏过姬如风了,现下一股脑全给了他。
最后让他下去歇息,今夜不必守在门口。
柳文朝端着一盘子金锞子在桌前坐下,抬手端起一旁的茶盏,用盖子拨弄着茶叶,眼睛却盯着面前各色各样图案的金锞子,最后不轻不重地说了声幼稚。
确实,这么大个人了,还收到压岁钱,天底下也就他柳文朝独一人了。
喝了一口茶,柳文朝才把目光转向一旁静静躺着的紫檀木雕花盒子上。
他打开盖子一看,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自己用的这些并无多大区别。
好端端地送文房四宝做什么,他又不缺,柳文朝这样想着,把笔墨纸砚拿出来摆在桌上,当他把狼毫笔放在笔筒时,觉得手中的笔似乎有点凹凸不平。
他拿过笔打量了一眼,发现笔身上居然还雕刻了一行小字。
沧海桑田,唯爱不变。
柳文朝嘴里咀嚼着这句话,尽管窗外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但他仿佛伫立在无人之际,想象着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想象着他们白发苍苍的两个老头子依然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时光仿佛定格在那一刻,从心里迸发出一股暖流向四肢延伸开来,直到指尖都微微发烫,蓄满爱意。
万籁寂静无声,京城沉沉睡去,如同一只酣睡中的狮子。
过去的三十年已经翻篇,未来的几十年都将有他李承允相伴,风风雨雨直至泥销骨。
第50章 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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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承允就穿戴整齐,领着一行人前往城墙上去,果然如李承允所料,城墙上下空无一人。
李承允也不急,让慕宇搬来椅子,又让谭庆沏了一盏茶,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假寐。
一旁的凌然有些急了,他亲眼见到绍州的战况有多急,他怕再晚一步到达绍州,就再也见不到柳明宵了。他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说道:“总督,求你下令让济州士兵即刻前往绍州支援。”
李承允缓缓睁开眼睛,倪着凌然道:“绍州自是要救,济州的士兵也会出发,但不是现在,将士不用心,后方不稳乃是兵家大忌。临阵前,我要让所有士兵心服口服跟着我上战场。”
凌然道:“可是,再拖下去,我怕柳明宵顶不住,我们去晚了,见到的只怕是森森白骨。”
李承允皱了一下眉,若不是看在眼前跪着的是柳文朝的人,他根本不想解释这么多,他耐着性子又说道:“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今天是年初一,本该是一年中最放松的时刻,若是强逼着他们上战场,必定会导致军心涣散,还没到达绍州,我军就逃的逃,散得散,这战还怎么打。”
整顿军纪凌然不懂,如何做个合格的首领他也不懂,他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只是担心柳明宵而已,他说:“我可以先带领一队人马前往绍州支援。”
这下李承允彻底不耐烦了,心道这柳明宵怎么带的人,没有一点战场经验。
李承允道:“跟着你去送死吗?你也知道,蔡金振手里有火铳,有五万兵,你一小队人能去做什么,非但一点忙帮不上,还会打草惊蛇,现下蔡金振围了绍州十来天,想必对拿下绍州是势在必得,必定会有所松懈,我整顿好三万士兵来个突然袭击,城内的柳明宵听到动静再打出来,前后夹击蔡金振,一鼓作气拿下他,这难道不是上上策?不能因小失大。”
李承允喝了一口茶,望着城墙下陆续赶来的士兵,拍了拍凌然的肩膀,说:“你起来,往身后看看,要不了多久,就能出发了。”
李承允喝着茶,眼睛看向京城处,越发的想念柳文朝,他也想速战速决,回到柳文朝的身边,抱着他好好睡上一觉。
最先上来的一伙士兵见到城墙上的一行人,还有些懵圈,以为还在做梦,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才发现这是新来的总督,昨日很多人已经照过面了,他们连忙像李承允问好。
李承允就坐在椅子上,一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起来的架势,问:“你们守备何必呢?”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摇头。
直到一道熟悉的面孔出现,陆修笑呵呵道:“总督起得甚早。”继而又转向身后的士兵说:“还不快去叫所有人到城墙下集合。”
李承允手指有节奏的在椅把上轻点着,好整以暇地看着陆修,问:“军粮准备好了吗?”
陆修微微弓背:“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总督一声令下,即刻就可出仓。”
李承允道:“那还等什么,让人去准备。”
陆修昨夜和今早都没有见到金巧,心里暗自窃喜,想必李承允定是把她收下了,他抬头看了看李承允,问道:“不知总督对昨夜的安排可还满意?”
李承允手指定了定,嘴角勾起:“满意?”李承允说:“撇开她拿匕首行刺我一事,剩下的我还是挺满意的。”
陆修脑中已经认定了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李承允肯定会满意,也没仔细琢磨他的话,呵呵乐道:“满意就好。”
李承允挑眉不语,直直盯着他,直把陆修看的头皮发麻。
陆修半晌才回过点味儿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总督大人,下官~下官真的不知道金巧她会行刺你,你~你~我……”
陆修被吓得不轻,说话哆哆嗦嗦不利索:“真不是下官安排的,下官怎么会这么蠢,在自己的院子里动手呢。”
“哦?”李承允好笑道:“金巧难道不是你院子里的人?还是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杀我,不会安排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动手?”
陆修一时无语,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昨夜和何必讲得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最后得出结论:“这事铁定是何必干的。”
李承允慢悠悠喝了口茶,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修额上参了点儿冷汗出来:“下官可以和何必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李承允府下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陆修道:“当着所有士兵的面对质吗?”
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陆修明白李承允这是让他站队的时候了,如果他选何必这边,那么等待他的便是人头落地。陆修只犹豫了片刻,便道:“是。”
城墙下已经黑乎乎的聚集了一片人,如乌云笼罩一般。
何必不知何时也已经悄悄立在城墙下,站在所有士兵的最前面,像是无声的宣示主权,这些人都是我的人,休想动我一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