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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已成魔 (寒鸦/梅八叉)


  他抬手一刀,割断了薛百户的喉咙。
  鲜血喷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袍。
  无力挣扎的薛百户倒在雪地里。
  *
  居庸关附近的这场屠戮终于结束了。
  红色的血流淌成河,从山涧缓缓蜿蜒而下。尸体的温度让整个山谷间烟雾蒸腾,隐隐有些红色。
  大黑马从密林中小跑出来,顺着熟悉的气息钻入雾气深处,直到走到一人身前。
  那人长剑插在地上,不知道何人断臂之间,手中只有一柄猩红的短剑,之前短剑只是血红,如今饮饱了人血,已猩红发黑。
  他浑身道服湿透,贴在身上,发髻散乱,长发披肩,连长发都已湿透浸润人血。整个人坐在道中箱笼上,以肘撑膝,疲惫不堪。
  大黑马上前,舔了舔他的脸。
  于是谢太初恍然回神,摸了摸大黑马的下巴。
  “你还在。”
  大黑马呼噜一声。
  他又看手中短剑。
  “此子母剑名曰道魔,长剑为道,短剑为魔。本意是以道心压制邪魔,以警醒自己走无情大道。可如今……”谢太初自嘲笑了,又咳出血来,他捂着胸口急促喘息许久,“终归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罢。”
  大黑马甩了甩尾巴。
  “我……做了些错事。”谢太初说,“伤害了、伤害了我至亲之人……”
  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疯癫笑了几声:“可没有办法,我看不到他的命数,他本应死在谒陵之乱中。若他不争这天下,不为这苍生而活,便没有未来……”
  他扬天透过迷雾去看苍天。
  “我见他,便懂了。宁王命定,众生命定……我却不愿他身死在先……我要推他出这命中注定的死局。”
  便是入仕从龙,便是身陨,不悔。
  *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
  剧烈的消耗,浑身的伤痛,还有体内已破无情道后乱窜的罡气都让他眼前恍惚,故而过了半晌他才能强撑着开口。
  “我要去见他。”他说,“看看他……便是远远的瞧一眼……似乎也没有这么难受。”
  他踉跄站起来,把箱笼打开,翻找一二,随便拽了件衣服,乱糟糟地披在自己肩头,也不管是什么,只要不让自己再失温死在这里便好。接着他拽着大黑马的鬃毛翻身上马。
  “走吧。”他伏在马背上,昏昏沉沉道,“带我去见他。”
  大黑马似有灵性,听懂了他的话,便缓缓小步往西北宁夏卫方向而去。
  马背上一起一伏。
  谢太初陷入了黑暗之中。
  恍惚间,他想起了那一日,松林中的无忧子师尊。
  “命数是什么?真的有命数吗?我等之死真的有为大端续命否?还是大端本就不到亡国乱世?为了这样的虚妄的言论,虚妄的命数,要一个人、要数百人……去死……应该吗?便是我潜心修习,翻阅数万典籍,竟也没有答案。”
  他身姿怅然,向天而问,似是问天又似问己。
  然而苍天寂静,并未回答。


第17章 窃国之争
  寅时过半。
  天黑压城,可端本宫内灯火通明。
  宫人们悄然搬动着属于前太子的物品,还有皇太孙那些小孩玩意儿。如今这座宫殿的新主人已更衣完毕,正坐在榻上翻阅手中东厂过来的密报。
  有宫人在为他着靴,却被他突然一脚踹开,撞到香炉上,紫金香炉被撞的一晃。宫殿内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悄然无声中蔓延着一种无形的恐慌。
  宁王赵戟……现在或许应该称呼其为太子,抬首看了下从内到外跪成一片的奴仆,最终视线盯在了舒梁的背上,盯了一会儿,才开口淡淡道:“都愣着作甚,再一刻便是御门听政的时候。孤这是第一次以监国太子的身份出现,总不应错过点卯吧?”
  众人应是。
  那着靴的宫人还要上前提靴,却被舒梁阻拦。
  “新来的宫人手脚毛糙,还是奴婢来吧。”舒梁道。
  赵戟不置可否,只翻看着手里那两页薄薄的呈报。舒梁便膝行到他脚下,让他踩在自己膝上,为他提靴。
  “先杀锦衣卫数十……”赵戟念道,“又击溃宣州百户骑兵队伍……薛二战死,下面总旗、小旗、骑兵重伤者过半。谢太初身受重伤,呕血以致几乎气绝……偏偏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将死之人,薛二的副将肝胆俱裂、第一个丢盔弃甲,以至于剩余众人闻风而逃,竟然都不敢回天寿山复命,一路回了宣州?”
  舒梁指尖一颤,应道:“是。奴婢命人抓了逃兵回京,就地正法了。”
  赵戟捏着那薄薄的呈报冷笑了一声:“谢太初难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魔头吗?”
  “是奴婢报以侥幸之心,低估了谢太初。”舒梁为他提好两只靴子,叩首道,“请主子治罪。”
  “一个谢太初竟然就能让你舒梁乱了分寸,杀招落空……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他的尸首可曾找到?”
  “激战之后,生死不明。”舒梁回道,“命人去搜索,血肉满地,不分敌我。”
  “等他回来为孤推演命数,断未来平众愤。这会儿人死了,可就难办了。”
  舒梁以头抢地:“奴婢有罪。”
  赵戟放下呈报,站起来行至窗边,眺望远处屋檐,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只有铜壶滴漏之声缓缓响着。
  舒梁偷偷抬头瞧赵戟背影,试探问:“求问主子,赵渊入庆已成定局,未来如何处置。”
  赵戟沉思片刻,一笑道:“有命逃过天寿山,却不一定能离开宁夏卫。贺兰山下没那么好呆,看他命数吧。”
  *
  赵戟自端本宫内乘步辇走会极门入了皇极殿前。
  沈逐命锦衣卫在前警跸,自己跟随赵戟的步辇一并前往,前些日子下得雪,已在踩踏中压实成了冰,过了金水河,就见百官着常服立在黑暗中,那中间有他不熟悉的权臣,亦有他熟悉的朋友……然而所有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分外陌生和警惕,像是他还拿着先太子血淋淋之人头。
  沈逐知道自己已没有回头之路,而这条路本就是他的选择。
  商人之子,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前程吗?
  士农工商,商籍不过是末等。
  一人经商,则全家不可穿绸缎,只配用绢和棉布、纻丝。
  一人经商,其人及后代不可参加科举考试,商人便不可做官。
  他父亲不过是个小商贩,若不是田地被侵占,又怎么会被逼贩卖货物为生。摸爬滚打,吃尽苦头,伏低做小,抬不起头。
  明明与其他人没有分别,却成了只比奴婢好一点的下等人,贱民。
  所以父亲才倾家荡产送他入了锦衣卫,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舒梁能给他的,已是最好的选择,亦是最快的选择。
  又或者……
  商人之子从未有过选择。
  于是他深吸一口凌冽的空气,抬眼看向最远处,皇极门下,宫灯照亮的地方,是空着的龙椅。
  *
  赵戟刚下辇站定,便有人出列质问:“宁王做此等禽兽之事,心中可还有君父?!”
  他抬眼扫过去,乃是礼部主簿伏兴学。
  六品京官。
  投石问路的马前卒。
  他连口都懒得开,抬了抬手指。
  舒梁扬声道:“咆哮朝会,不敬君上,拖下去!”
  伏兴学便已经被两侧锦衣卫拖了下去,按在金水河旁,喂了二十廷杖。惨叫声不绝于耳。
  惨叫声中,终于又有人忍不住,出列怒道:“敢问殿下,这是什么罪名?”
  “先太子已废,如今在诸位眼前的乃是监国太子。见太子如见君父。伏兴学出言冒犯,咆哮朝会,该打。”舒梁道。
  那人又道:“臣在问宁王。一个内竖阉奴,在朝会上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舒梁脸色阴沉瞪他,又要让人拉下去廷杖,赵戟已经开口问:“你是何人?”
  那人拱手道:“臣翰林编修汤清波。”
  赵戟听了笑了一声:“汤清波?那个霜降前,玉衡楼下大骂朝廷,想要削藩的汤浩岚……是你什么人?”
  “正是臣子。”
  赵戟问:“汤浩岚何在?”
  汤浩岚自几日前被抓北镇抚司,腿伤未曾痊愈,一瘸一拐的出来,站在汤清波身侧,躬身道:“学生翰林院庶吉士汤浩岚,见过宁王。”
  “父子两翰林,三百年间十修撰,汤家也算是书香门第。”赵戟点头,问汤清波,“此次霜降谒陵,你可是随行史官?”
  “臣正是谒陵随行史官。”汤清波道。
  “孤倒好奇,此次谒陵,你记了什么?”
  “按实记,按史记。”汤清波又道,“谒陵之乱,已在史册中留下,便是宁王您巧舌如簧,也抵不过后世万代骂名。”
  赵戟反问:“若要你改呢?”
  “臣职史官,不敢不记,更不敢改。”
  “不改?”赵戟又问。
  “绝不。”
  赵戟眼神冰冷,吐出两个字:“杖毙。”
  朝臣内一阵骚乱,还不等反应过来,沈逐已领命对身侧锦衣卫道:“来人,拖下去杖毙!”
  他说完这话,抬眼一看,汤浩岚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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