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女人的声音略带鼻音。
杨青疑惑道:“那你怎么……”
“转生之法,男女无法控制。”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慢,手指把杨青的T恤攥出褶皱。
杨青明白过来,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凉,男女不可控,那他也有一半可能变成女的?自己长头发的幻像浮现在眼前,他用力甩头把幻像甩出去。
杨青看向自己的老二,感到由衷的庆幸。
等等,转生之法?
他握着荨的肩膀把他分开,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什么转生之法?”他意识到破除迷雾的钥匙就在是这个转生之法,只要搞明白转生之法的意思,他就能知悉一切。
他为何存在,以及他存在的意义。
荨抬起泪眼没有解答杨青的疑问,转而问道:“您见过亓官微了吗?”
要杀死杨青,不用见血封喉的毒药,不用削铁如泥的利剑,仅一个名字——亓官微。
他推开荨,把五官定格在若无其事弧度,佯装镇定道:“没见过。”
荨凝视他,把身前的长发抚到身后,“您在说谎。”
杨青哑口无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虚地想,有这么明显?
荨观察他的表情,忽然狡黠一笑,她眼里有泪,亮晶晶的,“我不告诉您。”
……
荨拉着杨青进了花房后的起居室,亲手整了一桌的大餐,说是想让杨青试试自己的手艺。
饭菜色香味俱全,杨青端着碗,放在嘴里的茼蒿没滋没味,吃起来味同嚼蜡。
他的心神全挂在荨不肯说的秘密上。
荨和他对坐,披帛叠放在自己腿上,她慢慢抚摸披帛,脸上挂着浅笑。
“您还记得在太学吗?您那会儿真神气,什么都不怕,您还叫我脱衣服呢。”
杨青听得尴尬,他虽是个混账,并不认为做错,但被当事人数落到跟前来,到底面皮子有些挂不住。
做了就做了,没甚好解释的。
杨青默不作声,端着碗扒饭。他想,倘若荨再数落一句,他就把手里的饭盖她脸上。
狗改不了吃屎,飞扬跋扈再如何压制也成不了敦厚宽容。
杨青和荨待着不自在,他前世和荨就不怎么熟,加上这人婆妈心眼小,总把上辈子受过的委屈拎出来说,他听着心里烦,过了会儿放下饭碗后说了句:“我家里有人等着,先走了,有空再叙。”
荨收起他的碗,缓慢道:“殿下不想知道转生之法?”
杨青抬起的屁股又跌回椅子上,他摆摆手,“想啊,你能告诉我?”
“能,但我有一个条件。”
杨青生平最烦别人和他谈条件,但他目前有求于人,也只好捏着鼻子说:“尽管提。”他心里打算,倘若荨要他的钱,他就要她的命。
“我要您再喊一次我的姓名。”荨缓慢又坚定道。
杨青喝了口矿泉水,听了这话把水完咽了下去,刚想说这事容易,他就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个人的姓氏。他应该记得,他应该熟悉,但记忆却陷入泥沼,无论他如何用力去回想眼前人的姓,抓在手里的都只有模糊的水蒸气。
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了她的名姓。
“殿下,您说,我姓纪名荨。”纪荨看着杨青,她衣边绣的紫色牵牛花仿佛活了。
“不是禾子季,是您赐给我的——纪。”
杨青有些迟疑,“纪荨?”
他为何记不得?
……
“大巫,求您送我去有殿下存在的世界。”
“我愿意献给您我最珍贵的东西。”
“给我,你的姓。”
“从此不会再有人记得纪荨,你只能做荨奴,如此也愿意?”
“我愿意。”
“即使青阳碧从未看重于你,即使你在他的生命里的重量仅是守望的牵牛花。”
“我愿意。”
第44章 【2015】死了呀
“转生之法,乃神巫山大巫一脉传承秘法。能将人之真灵抽出投入转生之轮,让人保留记忆转世。天授一物,必取一物。所求转生之人要付出与对等的代价,代价的方式有二,一外力,一心力。”
“外力,神巫山所需之物。”
“心力,求者最珍贵之物。”
“我猜测亓官微正是以外力为代价,换得转生之机。”
杨青神不守舍地走在路上,他反复咀嚼在花店里和荨的对话。
他从未去过神巫山,从未见过传闻中有鬼神之能的大巫,从未向大巫祈求来生,那么他投身成杨青就只有一个解释——亓官微。
他大概猜到了,亓官微和神巫山交换的条件。
哈?可笑至极!
青阳氏的王不会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去乞求虚无缥缈的来生,他只求作为青阳碧,能死得其所。然而亓官微都做了什么?不顾他的意愿,不顾他的想法,与礼朝勾结打开城门,背弃了臣民,背弃了他。
到头来,现在却要告诉他,我都是为了你???
谁求他去那样做?谁求他了?
青阳碧在他眼中莫非便是贪生怕死之徒?
杨青感到一股锥心刺骨的悲凉,以及羞辱。
亓官微的傲慢自大让他感到无穷无尽的羞辱,他打赌,如果亓官微或者说岑微雨敢当着他的面说出‘都是为了他这几个字’,他会毫不犹豫地扼死他的脖子。
他猜到了,上辈子的亓官微并非出于他想的功名利禄背弃雍朝,他是为了……
岑微雨比他大五岁,这意味这亓官微比青阳碧早死五年,他原来很疑惑,为何亓官微会死在城破的那一年。本该步步高升的功臣却没有得到他该有的高官厚禄,不是狡兔死走狗烹,也是不过河拆桥。
亓官微是自己选择死亡,他死的时候是笑着的罢,他能舍弃绝望的世界拥有来生。
他是为了——一己之私——该葬身蛇腹,被毒牙撕咬,永无照见朝阳之日,活该腐烂的爱恋。
杨青感到无与伦比的恶心,亓官微因一己之私强行将他变成同谋者,脚踩无边尸骨开心地玩着过家家游戏的同谋者。
踩在脚底的,除了尸骨,还有青阳碧的骄傲。
一切都恶心得透顶,亓官微的爱,岑微雨的爱,恶心透顶!
杨青想告诉自己,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无论是雍朝,青阳碧,亓官微,岑微雨,一切结束在千年前,他和岑微雨也再没有相见之机。他应该放下,以此残躯好好照顾张元英,像曾经她照顾年幼的自己那般,照顾她终老。但血液却在烧灼,沿着他的骨髓烧灼,他会被烧成灰,被风吹散,天地间再也寻不到名为杨青的影子。
如此,他才能干净罢。
……
杨青的皮囊回到了租住的小院,他把钥匙插进锁孔,锁孔里锈住了,一转动钥匙就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响动,打开门,他沿着台阶慢慢往上走。
到了二楼,他打开防盗门,往里一看。挂在墙上的电视,略显陈旧的沙发,放在餐桌上用不锈钢盆罩住炒糊的生菜,一切仿佛如常。
杨青脑子也生锈了,转得很慢,每每转动都会发出开锁一样嘎吱嘎吱地响声,他的目光沿着家具的边角转动,电视,沙发,餐桌,张元英?
张元英!
杨青惊慌大喊:“张元英?奶奶!”
他疯了样在屋子中寻找,客厅没人,卧室没人,她能去哪里?他出门时明明反锁了?
“哐!”杨青用力拉开厕所门,一看清里面的场景,他愣住了。
花洒不知被谁打开了,一蓬蓬的冷水浇在蜷缩在墙角里的人身上,湿透的衣服黏在她身上,像融化的颜料块。
杨青关掉花洒,水声消失,张元英像是受了惊吓般的抱着头嚎哭,杨青连忙拧开花洒。
他蹲在地上,身上也被水浇湿了,他想去触碰张元英的手因她的瑟缩僵在半空,他声音干涩,像两节燎干的木头相互摩擦,
“奶奶……”
回应他的是张元英抬头露出的惊恐眼神——看陌生人的眼神。
杨青仰头,蓬蓬的冷水流进了他眼里,冷水越来越多,眼眶关不住,睡着脸庞往下淌。
他想,无间炼狱。
生活再难也总得过,人总会觉得自己已经扛不住生活的重压,但咬咬牙你会发现,自己远比想象的要坚强。
杨青默默陪着张元英,等她平稳情绪后关掉花洒,用浴巾裹住她,把她抱出厕所放上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替她吹干头发。
他很不会照顾人,把张元英的头发卷进了吹风机,疼得张元英抓起枕头往他脸上砸,实在解不开,他只好用剪刀把头发剪了。
喂张元英吃完药,她终于安静了。
杨青坐在床沿上,医生告诉过他,张元英的情况只会一天比一天恶化,直到再也认不出任何人。这过程如河水入海,叶荣叶枯,无法逆转,无法阻止。
坐了会儿腰酸背疼,他听着张元英平稳的呼吸声,也睡着了。
当身边有更需要照顾的病人时,即使自己再崩溃,所有的情绪也都只能压在心底,这是责任。
杨青在花房找了份工作,过起了两点一线的生活,工作时在小荨的指导下照顾花草,下班回家带张元英出门散步,在小荨的帮助下他成功找到一名性格敦厚的妇女帮他照料张元英的起居,这让他大大减轻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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