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我先写。”程深墨声音如虹,恍若签卖身契似的气势决然。
石鹤皱眉阻止:“墨儿,这婚书签了,可便是真的,我总觉得不妥。”
“师父,你放心吧,你还怕安卿坑我不成?若真论起来,吃亏的反倒是安卿吧。”
程深墨呵呵一笑。他喜欢安卿呢,怎么看都是安卿吃亏。
理智上,论气度长相家世性格,墨儿不吃亏。但情感上,还是觉得自家儿子吃了亏。石鹤纠结万分。
程深墨喜滋滋地唤人拿来笔墨,签下名字,又掏出印章盖上。
喻安卿接过笔,挽袖写字。他的字龙凤飞舞,遒劲有力,不输当代书法名家,再一对比旁边狗爬似的字。石鹤不得不承认,还是安卿吃亏多些。
两人写好名字,盖上印章。这婚书便算是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姓联姻……载明鸳谱。来自民国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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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聘礼贵重
喻安卿认真收好婚书, 嘴角放松;“天寒雨大,我去劝韩缨离开。”
程深墨拉住他的手臂,担忧道:“我同你一块去, 省得他欺负你。”
“也好。”喻安卿的眼神闪烁一下, 杀人诛心, 以绝后患。
下人拿来两把红罗伞, 程深墨撑起一把伞, 喻安卿走到伞下,手覆伞杆, 落在程深墨的手背, 稍触即离, 自然而然地接过伞。
程深墨心头一跳,低头, 摸摸喻安卿刚触碰过的手背, 有点点酥麻。
口是心非道, “雨大,两个人撑一把伞容易淋着。”
喻安卿偏头, 眉眼含笑:“我们才定下婚约,良姜哥哥就如此见外?”
“才没有。”程深墨脸色骤然一红, 在烟雨朦胧的水汽中显得更为红艳。
喻安卿想,像是夏日里的石榴花, 开得活泼绚烂。
两人同撑一伞, 来到门外。
韩缨的愤怒隔着雨幕,也能感知得清楚。
韩缨不明白, 身为圣上的宠臣、大周的侯爷,他三番四次地退让,甚至抛弃公主的喜爱, 选择只钟情一人,不断放低自?,得来的却是背叛。
两人走到他面前,目光平静。
“侯爷,时至今日,你也该明白了,良姜不钟情于你,我也对你无意。你所听到的,或者说你所认为的,皆是自?的乱想揣测罢了。
我明确告诉过你,我与良姜已约定终身。你若不信,这是我们的婚书。”
喻安卿展开婚书,让韩缨看得明白。
“名分已定下,不可能再改。我们会尽快完婚,侯爷不嫌弃的话,可以来喝杯喜酒。”
韩缨盯着那并列的名字,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看向喻安卿,那眼眸的清洌和自得犹如一股冷气,直愣愣刮进他的心里,不给他留下半分的余温。
喻安卿可真狠啊。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早在一开始,他便错了。
“韩缨,我想你误会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我喜欢良姜,你把良姜让给我,我就能幸福。”
“韩缨,你在我眼中,现在是敌人。”
“良姜是我的。”
……
喻安卿从一开始便是真的、真的不喜欢他。
而后,每当他问起和阿墨在一起,是否在赌气时,喻安卿或沉默不语,或故左言他,从未正面回答……一切都是喻安卿的算计。
他等的就是自?左右徘徊,不敢妄动,趁机夺走阿墨的心。
韩缨心绞痛得厉害,现如今,一切都晚了。阿墨,阿墨……
他看向程深墨,问道:“你真的不再属意我了吗?”
程深墨郑重地点点头,挎住喻安卿打伞的臂弯,无声又坚定地表明决心。
“好,很好。”
韩缨忍不住流下两行泪水,满心愤懑,咬牙道,“你们且等着。”
说罢,弃伞,淋雨离开。
程深墨被韩缨最后那双血色红眼吓住,担忧道:“韩缨不会报复我们吧?”
喻安卿弯眉笑道:“良姜哥哥放心,有我在呢。”
韩缨不知道,在背后保护他的人就是自?。韩缨的死活要看他是否尽职罢了。
“良姜哥哥,做戏要做足。等雨停了,我便差媒人上门,把礼节补全。”喻安卿拍了拍程深墨的手,笑语盈盈。
程深墨心里酸涩:安卿真心待他,他却馋人家的身子。
虽说喻安卿看着对自?温柔体贴得过分,程深墨心里却没谱。安卿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一直把自?当做挚友,或许他对自?的所有维护,只是出于朋友的赤诚之心,没有其他的想法。
“不用不用,若真传言出去,对你不好。”
喻安卿不赞同地摇头:“你也看见了,韩缨着实难缠,必须把戏做足才行。”
程深墨像吃了青涩的酸山楂,又苦又涩。他鼓着脸,喃喃道:“那万一……万一事情发展出乎所料,最终我们不得不成婚,岂不是对不住你?”
喻安卿微微弯腰,红罗伞向程深墨倾斜,水滴从伞面落在喻安卿的肩头。
两人双目平视,离得极近,近到程深墨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与这雨水的灰尘味混合,那是山间雨落时的味道。
“若真如此,倒不失为一件美事呢。”喻安卿轻笑调侃。声音被大雨声稀释,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程深墨眼眸下移,猝不及防地看见喻安卿的嘴唇。唇形好看,薄且红,像用最鲜艳的红梅涂抹过,冬日里唯一的亮色,瞩目得移不开眼。
红梅是什么味道?或许是甜的。
程深墨这般想着,撇开脸,乌发藏着的红色耳尖暴露在喻安卿的面前。
喻安卿欣赏着心上人的羞涩,拍拍他的脑袋,笑道:“不同你开玩笑了。这就害羞了,一点都不禁逗。”
程深墨冷哼一声,酸涩更甚。喻安卿你个混蛋胚子,我惦记上你,半分怨不得旁人,都怪你自?不懂分寸。
-
过了两日,秋雨停了,空气寒凉几分,石府却热闹得很。
媒婆上门,吹吹打打,送上十几抬的聘礼。
红色的聘礼单展开,从手里可以垂到地面,足有一米多长。
石鹤看得惊叹:“墨儿,你不说就做个样子吗?这哪里像是做样子,简直比国公世子娶妻的排面还要大。
我看礼单上的东西也不似拿普通的东西作假,金玉书画皆是顶好的……有半数是皇上赏赐!斜律郎颇受圣上隆宠,赏赐丰足,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多,完全不像七品官,恐怕一品大员也不曾有的待遇……”
石鹤越说越觉得后怕,喻国公一个小小的庶子哪里来得这般丰厚的家底?
他猛然想起,喻安卿的娘亲平素珠在世时,他曾上门诊治,见孤儿寡母很可怜,便时有照料。有一次,他去时,似乎看到过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那背影有一些眼熟。
那时,他还只是太医院资历最浅的太医,不似现在这般常常见到皇上,没有细想。
不几日后,平素珠便被抢劫谋害,他亲眼见到喻国公上门,旁边还有一人,正是当今圣上。
他当时猜测,平素珠既然曾为绣娘,长得又美丽不可方物,喻安卿会不会是皇上的私生子。但没过多久,喻安卿被送到喻国公府上抚养,成为三公子,他才打消了念头。
如今这个念头又蹦了出来,吓得石鹤脊背生寒,不敢细想。
“退回去吧。”石鹤皱眉道,“这门亲事做不得准,让喻安卿把婚书还回来。”
媒人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赔笑道:“石大人,您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眨眼功夫说翻脸就翻脸呢?难道是喻国公大人没有亲自来,您心生不满……”
“媒婆,你把东西留下就是,我会同师父说。”程深墨摆摆手,让媒婆赶紧走。
石鹤想拦,媒婆如被人赶的鸭子,眨眼没了身影,气得他狠狠瞪儿子。
“墨儿你糊涂!聘礼如此重,你怎么能收呢?这喻安卿肯定没留什么好心。”
程深墨笑呵呵道:“这不是做给韩缨看吗?排场越大越好不是?等会儿,我告诉喻安卿,把东西偷偷从后门接回去,不就得了。”
“你懂什么?这聘礼单,你看看。他小小的庶子哪里来得如此贵重的礼品?为师……为师……”
石鹤有意把猜测告诉程深墨,又觉得不能忘议圣上,含糊道,“为师怀疑喻安卿在背后没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程深墨瞥一眼礼单,确实瞧着挺贵重的。但他常年在乡野,也不懂这些礼物到底价值几何,又是什么人家才配拥有的。所以,没放在心上。
“师父,我来京三月余,天天同喻安卿呆在一处,他的人品,我可以保证,纯良简单。再说……”
程深墨羞涩一笑,“不瞒师父,我喜欢喻安卿。虽说这婚事是假的,可我的心里却盼着哪一日能成真。”
石鹤怔住,不敢置信。
“你前几日不说他是密友吗?没同他在一起。这才几日啊,你的心思未免变得太快了!墨儿啊,做人不能如此轻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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