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错觉,将军这个时候显得有些脆弱。
这样的话语,孤又哪里忍心拒绝。
小阿骨在床的里侧咿呀呀,他压在小兔子身上侧头看着孤与将军,然后嗷呜一口咬住了兔子的耳朵。这样的动作让孤抽出了一下嘴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将军某一次轻浮的举动,被小阿骨看了个完全。
“他睡着了。”好不容易摆脱了的手轻轻揉了揉小阿骨的头,“让他睡吧。”
“bao~”小阿骨发出了没什么意义的音节,小米牙放过了兔子的耳朵,转而拿孤的手指当做磨牙棒,“嘻嘻~”咬了几口,他咧嘴笑开了。
将军的心跳已经平稳了下来,应是睡了过去。这几日敌人的进攻太紧促,难得打完了一场大战,让他休息一下也好。
虽不知他还有什么后手,但是只要想到惹出这些麻烦的孤什么都帮不了他,心中便是一片内疚与悔恨。
第81章 衔环 ...
事态终究还是发展到了孤控制不住的局面, 将军对着孤再怎么自信, 也都挡不住南方军熟悉地形, 败退之势凸显,营地中气氛日渐低沉。伤亡逐渐变大, 看着每日被抬进抬出的伤员,心情又怎是复杂一词就能够形容的。
然而将军似乎并不将这垂败之势放在心上, 他依旧是与孤一起和衣而眠,同吃同住。偶尔征战归来, 让孤给他包扎伤口,然后拿着他写下的兵书对着咿呀乱叫的小阿骨慢慢的念着,好似是在教授学生那般。
心中的小抱怨,将军从来都是轻轻一笑恍若无觉,转头搂住孤绝口不提战事。便是这样, 孤最后也没能忍住,在一日他征战前夕牵住了他的手:“我与你同去, ”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 “这天下, 是孤的责任。”
将军应是没想到孤会这么说,他正在系扣的手一顿, 看着孤的眼神带了几分笑意:“陛下,今日之战, 可是要拼上性命的。你一介弱书生,还是不要与我们这些粗人一起搏命了吧。若是你有什么损伤……”
“可就这么在这里等着,孤不甘。”抓着他的手, “将军,这天下是落入你手也好,回到孤手中也罢,孤只是想要为自己做些什么。”不再这样的无力又软弱,不再只是看着你的背影,等待你的归来。
最初,孤想要成为的样子,正是将军你如今的模样啊。
“将军,”孤看着他,想要将自己所有的诚意都表达出来,“将军曾与孤说过,边陲有一小城,最初只有寥寥百户人家,他们在边城之前,每年都会被外族劫掠,以至于每一年的冬日,都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
“他们没有棉被,没有锦衣玉食,他们只能用茅草取暖,只能用枯枝盖身。后来远征军去了,带去了士兵,带去了人脉,带去了商户,带去了劳力。整整十年,招揽流民,建城扩土,清整势力,十年,才有了如今边陲重城。”
他看着孤,转身低头,一双墨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孤:“将军用十年打造了这么一个护我国土的关卡,如今孤还年轻,只需十年,孤给将军一个太平江山!”抓着他的手指,话语里是孤都没想到的颤抖。
“孤今年二十,待孤而立,孤让这天下再无易子而食,抛家弃子的悲剧。所以将军,你教孤——”孤一直都想要成为,将军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儿啊,“你教孤如何成为与你一般的人,可好?”
将军垂头,一根一根的掰开了孤的手指。一瞬孤好像重回那日撼动的小院,母后匍匐在孤的身后,已经失去了焦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院门。窗外飞雪飘摇,院里一片荒芜,整个世界很安静,无人应答。
将军迈步与孤擦身而过,这样无声的拒绝,让人浑身寒。
愣神之际,视线中出现了一柄古朴无华的八面汉剑,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剑鞘中部,将这柄剑横摆在孤的面前:“若是想要上战杀敌,”将军声音很沉,“花拳绣腿可是不够看的。”如此回应。
抬起双手捧过昔日大哥哥的剑,那剑不似宫中的剑那般华丽,也没有传颂于世的名字,可细细感受,便能感觉到上面刺骨的杀意和血腥。大哥哥不知用这柄剑杀死了多少人,后来这柄剑到了将军的手中,差点儿杀了孤。
当他捅入孤的身体时,孤以为这便是宿命。而后来命大逃过一劫,才知是恩典。
将军已经转身撩起了帐帘,跨步向外。孤将剑抱在怀里追了出去,远方是震天的擂鼓与号角声,孤知道在营地之外,是成千上万的士兵,是铺天盖地的铁具,但是这同时是孤的起点,孤的开端。
之前只是近距离的贴近主战场,如今身临其境,看着士兵朝远处的城墙拥挤而上,看着攀云梯被推倒又复立,看着铁爪被抛掷上城墙,看着我汉人子嗣自相残杀,才知自己所以为的大义之下,埋藏的是什么。
眼前的乱局,固然十年能够平复,虽好过百年颓败的乱局,可又能说明什么呢。不过还是用人命堆起来的太平盛世,还是用那些不该流的血铸就的繁华:“为什么不用重器?”身侧将军面色沉重,副将们表情也不好。
就在说话的时间里,城墙上箭雨落下,密密麻麻的朝着远征军的士兵们奔袭,尸体在城下堆积,却形成了新的阶梯,一步又一步的向上。这样艰难的向上,这样不曾后退,不曾畏惧的模样:“轰开口子不就好了么?”
“很难。”将军的表情冷静到变得残酷,“且不说难以控制,那重器本就难以运输难以组装,若是带上攻城械,怕是小半年都来不到这里。且所需的巨石,南方太难找。”将军耐心的为孤解答。
浓郁的血腥气之下,却是阳光普照大地:“他们,只守不攻?”
“正为粮草发愁的,可不是他们啊。”将军的口气散漫,他眯眼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城墙,“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是我们。”
……这样沉重的话题就这么被将军说了出来,孤再怎么混也是知道临阵头前士气的重要性。但周围的副将就好似没有听见将军的话一样,只是专注于战场上的厮杀,丁点儿眼神和注意力都没奉上。
远征军的攻势凶猛而决绝,每一瞬都有人倒下,也有人踉跄着站起重来。身侧锣鼓轰轰,远处嘶吼不息,就连往日的说话声也变得难以摸寻:“若是输了怎么办?”抓着剑柄,“远征军,已经撑不下去了吧。”
“恩。”将军的态度有几分敷衍,孤甚至怀疑他都没有听清孤刚才说了些什么,只是随意的在应付孤。因为他此刻正专注的盯着城墙看,好像上面有什么他十分在意的美人儿一样,聚精会神,目不转睛。
“安心。”青衣文士不知何时站在了孤的身侧,“将军从不打没有把握的战争。”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孤,反而更加不安:“如果这次……是例外呢?”
“如果你硬要这么说的话,这一次的确是意外。”青衣文士笑眯眯地抬手摸了摸他自己的下巴,“这一次的战斗,真的是自从学生投靠了将军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呢。”
更让人不安了。
“为什么还不总攻?”孤看着身后整装待发的士兵,不明白将军为何要如此,“这些人留在这里,不过是压低了自己的士气。”
“等一个人。”将军如此解释道。
“这几日的拖延,都是为了等一个准确的消息。”将军的手掌放在马鬃上,看着厮杀声减小的战场,像是一个神棍一般抬头看天如占星卦月,“而那个人,算算时间,应该要到了。”语气不慌不忙,与他往日吃完饭说要出门散步没什么两样。
孤都要急了,青衣文士却与将军那般也是这么一副冷静的模样:“陛下何必如此在意。”他的眼神堪称冷漠,“当初诺大的一个江山,陛下说不要就不要了,不也没想过这些为人棋子的将士们,是如何做想的么?”
这怎么能一样:“可是将军他不能成为……”
剩下的话被匆匆赶来的通信兵打断,那小兵也就十六七的模样,因为跑的太急脚步还有些踉跄。他抓着身后的人推开了所有挡住他的士兵:“将军,将军!”他兴奋地喊叫着,“赶上了!赶上了!”
赶上什么呢?
将军看着那被拉来的人,反手将之前被他顺手插在地上的□□拔起:“剩下的人,随我入阵杀敌!今日攻下此城,皆有封赏!”
这话一出,孤就感觉到了周围士气一震,士兵们原本还有些低迷的模样变得凛然又向上。他们看着卡住他们这么多事日的城墙,眼睛里闪满了征服的欲望O。
“将军,”孤看见丞相面容憔悴却是遮不住的喜意,“幸不辱命。”他看了一眼孤,里面的意外和庆幸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了孤的面前。
而将军腰板笔直的站在孤的面前,翻身上马,手中□□直至远处摇摇欲坠的城门:“众将士听我号令!”他的声音洪亮,在这乱糟糟的杀伐声中响亮却又不突兀,“随我向前,攻城略地!”
而丞相一把拉住了正欲一同向前的孤,许久不见,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却挡不住他身上的开心与清醒:“陛下,”他压低了声音,看着孤与他身侧向前突进的士兵,“对于您的母族,您还记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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