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姜子延。
林昭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呢吗?”
姜子延道:“我休息了,但是做了噩梦,梦见昨夜那场大火烧死了很多人,梦见他们的家人都来找我索性,就被惊醒了。”
林昭拉过他的手,顺势将人抱在怀里,“别多想,后面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姜子延侧坐在林昭的腿上,倚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嗯,那就交给你了。你昨晚不是也没睡吗?怎么还在书房里忙,先睡会儿吧,有什么事等醒来之后再处理,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林昭还抱着他的胳膊了紧了紧,将人往胸前拉了拉,下巴放在他的肩窝,声音略显疲惫道:“我现在就去休息,不过你要陪我一起,我们一起睡。”
姜子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微微红了,闷声道:“一起睡啊……那什么,你不累吗?”
林昭听他说这话有些怪怪的,忽然明白过来他想到哪去了,笑道:“你在想什么?我是那么禽兽的人吗?”
姜子延腹诽,你平时的时候可不就是嘛!
“走吧,我们去睡会觉。”
“嗯。”
林昭拉着姜子延的手回到了卧房,两人脱了外衣之后便去睡觉了。
大概是因为林昭在他身边躺着,姜子延潜意识里比较有安全感,这次倒是没做噩梦,而且睡得很舒服,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陈管家一直让厨房给他们备着吃的,在厨房的蒸笼里热着,便于他们醒了之后吃。
天气冷,虽然屋里有炭火,姜子延依旧不想下去,干脆在榻上的小桌子上吃的。
林昭在这些小性子上对他颇为纵容,俨然一副要把他宠坏的模样。
吃过饭之后姜子延这才有时间和林昭说起这次酿酒厂起火的事。
“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一定是人为的。”他道,“一开始建这个酒厂的时候,里面的厂房规划都是我亲自设计的,酒这种东西是万万不能遇见火的,所以平时工人所要遵循的厂里边的规定里面明确写了,不能见任何明火,更别提有蜡烛这种事情了。”
“现在值班的那几个人全部都葬身火海,已经死无对证了。对方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放火烧我的酒厂呢?难道是长公主干的?”
林昭则是摇摇头,否认了他这个猜测。
“长公主的可能性不大,也许她会因为清阳郡主受到皇上斥责的事对我们两个还恨在心,但像她这种后宅妇人的手段,不会想到火烧酿酒厂这么大的事情上。”
“况且我昨夜问过,酿酒厂附近的守卫很严,每个时辰会轮换一次岗,这次的起火事件很明显就是从里面开始爆发的,在那些值班的人中要么就有人背叛了你,要不就有绝顶高手混了进去。”
姜子延觉得林昭说的很有道理,以长公主的行事作风看,放火烧酿酒厂这事的确不似她的作为。
可除了长公主,他再也想不到自己之前得罪过什么人了。
林昭此时叹了口气,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此事或许是用来警告我的,并非是针对你。”
“警告你?”姜子延惊讶了,烧了他那么大一家酿酒厂,是用来警告林昭的?
林昭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在会心楼与宋桀密谈时,门外似乎有个身影吗?”
“当然记得。”姜子延点点头,这是不久前的事,他自然是有印象的。
“宋桀说那人有可能是太后派来的,那么太后已经知道了我和宋桀现在在接触。也许是怕我打探到什么,又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所以直接让人放火烧了你的酿酒厂,以此来给我一个警告,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姜子延有些气愤,“这太后的手段还真是狠啊!丝毫不顾及人命,平时不出手,一出手就直接毁掉我这么大一个产业,完全不把里面的工人当人看。”
林昭道:“也许她的本意只是想毁掉酿酒厂,如果造成的伤亡太大,很容易引起京兆府尹的注意,到时候再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就不好了。所以她才特地挑了晚上下手,既能闹出足够的动静,又能减少人员伤亡。”
“这老太婆心思还真是缜密,怪不得一心想要独断专权做皇帝呢!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这么大个闷亏就这么算了?”
他做生意发家的地方虽然是在凛州,但凛州靠的是造纸,如今到了京城,他想要向外扩展商业版图,依靠的就是这酿酒的方子。
如今他在京城最大的一家产业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而对方只是轻飘飘的动了动嘴,甚至压根就没有人知道是她干的,这也太憋屈了。
林昭眼里闪过一抹凌厉的光,他道:“怎么会?既然他送了我们一份这么大的见面礼,那我们自然也要回送一份,以示诚意才对。”
姜子延一看他这副神情,就知道他心里有打算了,心里堵了这么久,总算舒坦了点。
第二天从工部出来之后,林昭又约了宋桀。
宋桀此人虽然凶名在外,但在林昭看来,至少目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提刑司替皇上办案多年,京城中哪个大人后宅有些腌臜事几乎都瞒不过提刑司的眼。毕竟提刑司的任免权以及指挥权全都掌握在皇帝手里。
林昭向宋桀要了一份东西,这东西说重要也不重要,也就是一些官员后宅的阴私之事。
没过两天,御史台就有人上书弹劾吏部尚书左德元治家不严,不禁宠妾灭妻,还任由小妾生的庶子草菅人命,而后为其遮掩。
本来一个朝廷三品大员的儿子失手犯了事,他为其遮掩,其最后所判的罪行也不甚严重,最多就是降职,儿子依律收押审判。
可偏偏就是那么不巧,这位吏部尚书的儿子失手杀死的那个人刚好是国子监祭酒、萧王爷的岳丈的独子。
这下事情复杂了,这国子监祭酒苏大人直接求到了萧王这个女婿这儿。
他这个独子死了,当时吏部尚书可是将儿子贾全亲自送进了刑部,当时虽然没判死刑,但他记得清楚,判了三千里流放。他这才罢休。
可没想到,他这几日收到消息,说在京中竟然又见到了贾全,案卷上写的贾全早已死在流放途中,那么如今这个贾全又是谁?
苏祭酒痛失爱子,自然不会放过一丁点的线索。有林昭在前面为他引路,通过宋桀给的证据,他这才发现了吏部尚书竟然瞒天过海将儿子保下来的事。
这件事情被捅到皇上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欺君之罪了。
而这吏部尚书是太后的人,皇帝自然乐意看到他出事,所以这他心是偏向苏祭酒的。
借由此事,皇帝依国朝律例将吏部尚书贾粟革职查办,最后一家子都被判了流放之罪。
而在深宫中的太后压根就没有插手的余地,这件事情证据确凿,皇帝有意速战速决,所以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也不过短短半月的时间。
慈安宫。
年过五十的太后保养的像四十岁,此时的她面目狰狞,抬手将桌上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一旁服侍的女官不敢上前,只跪地说道:“太后娘娘息怒。”
服侍太后的心腹嬷嬷从门外进来,摆了摆手,让屋子里服侍的丫鬟们都出去。
她走到太后身边,小声耳语道:“查清楚了,是荣王府世子。”
太后手中握拳,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她仿佛丝毫不觉痛,忽而又松开了,脸上是笑着的,但那眼底却冷冰冰一片。
“本宫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了本宫如此一份大礼。不过是动了他心上人的一个酒厂子而已,他这动作快的立刻就还了回来。看来他这个心上人,还真是重要啊!”
嬷嬷道:“娘娘,荣王世子这次丝毫没有给您留半分面子,下手又快又狠,娘娘可要给他点教训?”
太后起身朝着房间里里的盆栽走了过去,折了一枝花下来,说道:“重蓝,他这是在警告本宫,莫要动他的心上人呢。”
“那咱们还要不要……”
“不急,只是这次本宫损失了吏部这么一员大将,着实有些亏本,你去告诉刘立,吏部尚书这个职位,务必让他拿下。”
“是,娘娘。那刑部那里……”
“刑部这次完全就是自个遭殃啊,谁让这刑部尚书与吏部尚书交好呢,虽然不是我们的人,但这个刑部尚书的职位,他恐怕是做不了了,让底下的人把这个位置填上,记住,做的隐蔽些,不要让皇帝发现那是我们的人。”
“是,娘娘。只是这个荣王世子这次做的这么过分,摆明了是和娘娘您对着干,您不打算惩罚他一下吗?”
“他如今可是荣王那个老东西的眼珠子,我要是敢把主意动到他身上,荣王怕不是下一秒要掀翻我的慈安宫。就是考虑到这个,本宫才让人从他的心上人下手,给他点警告。”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是个情种,罢了,情之一字那就是毒药,一旦触及到底线,说不准他就是下一个疯了的武安侯。告诉底下的人,但是先别对那个姜子延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