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不同,他被父母责难时眼尾会发红,从眼尾一直红到耳廓,嘴角会抿得很紧……和商榷一样,是个内敛而情感丰富的人。
这样看来,果然是人以类聚,商榷和傅思真的很般配呢!商榷如此想着,脸红起来。
“商先生,你如果对这种人还余情未了的话,我恐怕要重新考虑一下是否值得和你合作。”
“……啊,你说什么?”
陆沉目光大有深意地看着商榷,“商先生不必在我面前有所隐瞒,我看得出你和顾明朗有过情感上的纠葛。我不是一个喜欢妄自评价别人的人,也能够理解,谁没有在年少不经事的时候,爱上过一个人渣呢。但是人不二过这个道理,商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商榷恶心的感觉又泛上来,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没有爱过他。”
“愿闻其详。”
商榷迟疑半晌,陆沉眼睛很毒,他和顾明朗的纠葛勉强能够归类于情感,但爱是绝对没有的。总结起来,可以说是青年才俊商大博士也有又瞎又蠢的时候,错把狗熊当英雄。
都是些糟心的烂事,而且说来话长,况且一旦跟陆沉讲起往事,就相当于坦白了自己的秘密。
陆沉看出了商榷的迟疑,轻笑道:“商先生,你要相信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干净最正直的,无论你讲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个印象。我有一半的西方血统,观念非常开放。而我的另一半东方血统则教我做一个严格的秘密保守者。”
话说到这份上,商榷再保持缄默就显得矫情了。旅游时红婆婆所说的话又回到商榷脑中,喜欢男娃娃也不是错,本来就不是错。商榷也不想一辈子偷偷藏住心思,做贼一样。
怀中猫猫出电梯就睡着了,正咕噜咕噜做着梦。商榷说话声音放得很轻,“我和顾明朗认识是在高三那年,断绝一切联系也是在高三那年。”
“我上学比较早,高三时,周围同学都是十八九岁,而我,虚岁十六。”
“我是上大学才长高的,高中不到一米七,身材瘦小性格内向,成绩还不错,这几项综合起来,就显得我格格不入。”
商榷苦笑一下,男孩子大多对他抱有敌意,女生中喜欢他的不少,但碍于他是个弟弟,真正敢写情书甚至表白的,还是少数。但就是偶尔的惹眼时刻,还是让商榷手足无措,也更加割裂了他和男同学们的交际。
那时候,商榷是没有朋友的,甚至还有好几个死对头。他们是学艺体的,十八、九岁,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膀大腰圆,日常在篮球场上出风头,每到考试之前,他们会组团把商榷堵在墙角,逼他帮忙作弊。
商榷年龄小但很重原则,自然不答应,结果就是被揍。那些人刚开始真是为了考试,后来欺负商榷渐渐成为他们的一项娱乐活动。他们专挑衣服遮住的地方打,并扬言敢让别人知道会打得更厉害。
商榷没告诉任何人,也没同意帮他们作弊。每一次考试,商榷都是第一,但没人知道考试前,商榷都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他奋笔疾书突然停下,不是在思考,而是因为小腿被踢得青紫的地方很痛。
那段日子很难熬,商榷几乎抑郁。
然后,顾明朗转学过来了。
“他那时候也高三,转来不久就成了篮球队长,那些人跟他关系很好,我一开始觉得他们是一路货色。事实证明,人的第一感觉总是最准的。”现在的商榷早已不是傻乎乎快被欺负死都不吭声的小可怜了,说起过去,他自嘲地笑笑。
陆沉也笑,“所以说,商先生当时没有相信第一感觉。”
商榷点头,“那一次是高三最后一次月考,我想,高中就快结束了,我的抗争就要胜利。但那一次,他们下手特别狠。拳头落下来,真是像雨点一样,我几乎要昏过去,这时候,顾明朗出现了。”
“我记不得他当时说了什么,反正于我而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那些人讪讪地停手,从他们的目光里我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但顾明朗考试完又出现了,从学校到我家,一点五公里距离,他陪我走完,一路平安。”
商榷说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虽然顾明朗居心不良,但那个傍晚,被校园霸凌到几乎抑郁的十六岁少年,看见的月光,是明亮的。
陆沉专心听商榷讲述,目光间或落在他怀中酣睡的橘猫身上。
“正如我先前所说,人的第一感觉是最准的。那天之后,我心里非常抱歉对顾明朗怀有成见,他那时候就很会演戏了,说没想到一起打篮球的人会那么坏,还对我道歉。我更加愧疚,主动提出替他补习功课,他说恐怕是来不及,马上就要高考了,让我专心备考,不用管他。”
陆沉冷笑一声,“以退为进罢了。他那时候倒是比现在聪明,越活越回去,大概是整容把脑子整掉了。”
“我后来知道,他是想骗我在高考时提前交卷然后帮他作弊。我偶然听见他和那群朋友炫耀,说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这种智商,怕不是自己也是作弊考的第一……”
陆沉轻蔑摇头,“看来他能考上华影,是找了其他枪手,真是草包。商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讲的吗?”
商榷抿了抿唇,“陆导认为够了吗?”
“够了。如果被这种又蠢又坏的人骗第二次,商先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陆沉没有那么重的窥私欲,他只是需要商榷表态而已,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足够。
商榷垂下头,指尖轻轻拨动大橘耳朵,像按动开关似的,睡饱的猫猫在商榷怀里伸了个懒腰满血复活,绿幽幽的猫眼看着商榷。
商榷想,被顾明朗骗第二次的蠢事连猫猫也不能告诉,他会嫌弃主人没脑子的。
那是高考之后,商榷办完升学宴,听说顾明朗考上华影,还没入学就有好多资源找上门来。许多校友社交软件上都在晒顾明朗的照片或者签名,那段时间商榷几乎得了胃病。
更令人作呕的事接踵而来,顾明朗找到商榷——那时候他的化妆师水平真不错,脸色刷得惨白,眼下重重的黑眼圈——得了场大病似的。
一开口,顾明朗几乎哭出来,他骂自己是混蛋,因为想在朋友面前炫耀,所以故意说那些话,他心里其实是把商榷当做朋友的。
心里的事,怎么看得出来。
他演技爆发,商榷信了。他说,最近接了部外语片,但英语实在差劲,想请商榷给他补习,商榷同意了。
商榷去的是一间安静的书吧,翻开英语课本就头脑一沉昏过去,再醒来,在酒店沙发上,面前是一张说不上熟悉但认识的面孔,在升学宴上见过。是商榷母亲的远房亲戚,开影视公司的,商榷应当叫一声表舅。
表舅告诉商榷,这次运气好遇上他,要是再没心没肺地被人卖了还在梦里,神仙也救不了。
商榷这才知道,顾明朗想要资源想得快发疯了,听说公司老总爱好独特,舍不得自己献身,就把歪脑筋动到了商榷头上。
如果对方不是远房亲戚,如果对方不是毫无底线,如果……
商榷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
这世上,真的有人,披着人皮不做人事。
恶心的回忆点到为止就好,商榷和陆沉交流影片拍摄问题,大橘也探着脖子听得认真。
“剧情和服化道我都放心,只是选角为难。”陆沉指尖在沙发上轻点,“且不说圈内很难有人长相能撑起信王的人设,那个安王,也不是随便谁能演的。”
大橘适时喵了一声,那可不是,本殿下可是有商榷保佑的!姓陆的还不知道吧,他刚刚回楚国,送父皇的寿礼深得帝心,都是商榷的功劳!
第24章 猫猫不明白
因为旅途的疲惫和在派出所虚惊一场,商榷回到家里是半夜,简单洗漱过,连饭都懒得吃,给猫猫喂了一些食物,带着软刺的粉舌还在掌心轻舔,商榷已经进入梦乡。
猫咪坐在枕头上,歪着头看他一阵,挤在商榷肩侧,头碰头进入梦乡。
漫漫的青草地在眼前铺展开,没过马蹄的不知名花草延绵到天际似的,傅思骑在马上,跟在康元帝身后,显然昨日的寿礼让龙心大悦的效果很持久,空中除了弥漫着青草香气,还有康元帝爽朗的笑声。
“思儿,你昨日的寿礼果真是仙人所授?莫不是你自己写的,实话说来,朕有此贤子,心中更喜。”
傅思挽着缰绳,控制马蹄不快不慢地跟随御马步伐。
商榷说过帮他找礼物,但最合适的礼物早已出现在他面前了。昨日四月初五,是皇帝寿诞的正日子,傅思将誊写好的《谏太宗十思疏》隐去题目和开头“臣闻”两个字,藏在春猎围场的石虎中。昨夜夜猎,傅思故意引诱康元帝将石虎错认为猎物,一箭射去,经过处理的石头崩裂开,露出的黄绸上是傅思用左手书写的简体文字,缺笔少画,虽不影响阅读,但于古人而言还是天书一般神秘。
“儿臣粗笨,只听神明说父皇生辰当日有贺礼送出,其他的一概不知。父皇德惠天下文治武功,胸中收日月,掌下定乾坤,尤其箭术之精湛,儿臣敬佩到五体投地。想来上天也是知道父皇本事,这才将天书藏于石虎中。此是天人感应,儿臣不敢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