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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障 (广木非青)


  卫潇不是娇气性子,有得洗便不挑,他坐在溪岸,把中衣脱下来垫在身下,让周狱解了外袍撑开,站在他身后做遮挡。
  卫潇自小就被认定没有练刀剑的资质,先王让他拜师学的是轻器、暗器,手上功夫厉害,臂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如此一来,下肢难免柔弱,只有一层虚虚的软肉,泡在水里像棉花。
  他看周狱偏头闭眼的模样十分不解,不禁笑道:“霁云羞什么?我们从前同吃同住,也不是没有过共浴的时候。”
  不说还好,他一说话周狱更是窘迫,微微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卫潇的脊背,在月光下犹如莹润的玉。
  他有些恍惚,在他的记忆里,卫潇的背分明没有这么瘦削,他明明伏在那脊背上玩闹过,甚至趴在那背上睡去。
  怎么会这么瘦了呢?
  心里的宽阔原只是繁复的龙袍撑出的假象,是他年幼无知的错觉,于是再生不出什么绮念。
  他跪下身去把外袍罩在卫潇身上,虚虚地搂住,枕在卫潇后肩,“老师。”
  “嗯?”卫潇偏头,向他靠过去,曲起湿漉漉的手指蹭蹭周狱的脸,不懂他突然而至的多愁善感。
  “老师可曾怨过我?”
  “我怨谁也不会怨你。”
  空气闷热凝固,把他们圈在这小溪边上,仿佛永远停住了。
  他们也愿意就此停住,只怪老天不识趣,从前和现在都是,总要打断家人温存。
  溪水与驻地之间隔了窄窄一片杨林,杂草叶盛,没风的时候任何异动都会变得明显,身后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一齐变了眼光。
  “老师,待我前去查看。”
  “别动!”卫潇低声呵止。
  周狱心下疑惑,只得静心又听一阵,树叶与草叶交错杂响,来人动作大胆,步伐深浅不定,竟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
  不是误闯,便是无畏。
  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周狱不动声色地转过半身,他耳聪目明,已能隐约看见一道怪异黑影,过于低矮,像在匍匐前行。
  凝滞的空气把人呼吸都禁住,他半揽着卫潇呈保护姿态,脑中闪过千百可能。
  是上城余孽、中城叛军,还是误闯野兽?


第5章 情愫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问来者,不探虚实,不以为战。
  卫潇两指入水,触到一圆钝石子,随即夹在指尖伺机而动。
  直至那活物将要破林而出,他衡量好距离,将指尖圆石蓄力飞出,顷刻间,圆石破风之声催出一声痛叫,那人竟是摔在了地上。
  如此结果,两人登时放松下来,卫潇披着周狱的外袍起身,周狱也收起了出鞘弯刀,朝着人影走近。
  非敌袭非野兽,稚嫩童声传,还夹杂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将军哥哥…是我,陈三儿…”
  陈三儿跪在地上,腿侧被石子划破了,打着抖,又吓尿了一次,“我热,想出来洗洗…”
  怪不得黑影低矮,怪不得步伐毫无章法,原是个莽撞孩提。
  卫潇冷着脸瞥了他一眼,没收拾衣裤,赤着脚便迈步往回走。
  “将军哥哥,好疼啊…!”
  周狱跟随卫潇的脚都迈出去半只,腿边的嘹亮哭声却让人忽视不得,他看了一眼陈三儿的伤,死不了,转而跑回溪边将卫潇沾湿的鞋袜捡回来,匆匆入了杨林追赶。
  他跑得快,卫潇赤脚不好走,几步便追上了。
  路面坑洼不平,偶有凸起的枯枝败叶,风干抽刺,扎紧进肤里可不会好受。周狱眼见卫潇踏在上面直觉心惊,追在后头不知所措。
  “老师…老师莫气,把鞋袜穿上罢。”
  他看得出卫潇生气了,但猜不出原由。从前卫潇生气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国事,二是他又闯祸了,可现在显然是两者皆非。
  “老师…老师,你…卫清霖!”
  连名带姓,赤脚任性的人终于停住。
  “冒犯老师了。”周狱将卫潇打横抱起,抿唇无言,快步回到驻地。
  将卫潇轻放于王塌之上,周狱垂头单膝跪着,用外袍给他擦洗足底,烛火微弱,仍能看清粗糙枯枝留下的红痕。
  王帐之中只有烛火的噼啪,卫潇平复无果,起身抬脚,直接踩在周狱肩上,“将军哥哥怎么那么多弟弟妹妹?”
  周狱恍然大悟,“是霁云治军不严,军队不该出现孩童,行军打仗更不该有恻隐之心!”
  他眼神真挚,卫潇却只想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这都什么跟什么。
  此次重逢,诸多不易难以一语蔽之,时间不等人,两人的关系却是实实在在地停在了五年前,又从今日重启。
  周狱是个不拘小节的,可他不是,不过半日,每次他们气氛正浓,总要这冒一个小姑娘那冒一个小小子的,周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周狱了。
  现在的周狱已经是将军,而不是靠他荫庇的学生,是他不好,没将彼此认清,“罢了,上来睡觉。”
  “呃…我先去溪边洗洗。”
  “躺下!我怎会嫌你?”卫潇把他拉回来按到床上。
  他刚从溪边回来,身子发寒,周狱散着热气的身躯是他的归处,本想同从前一样将周狱搂紧怀里,奈何周狱已经是个男人体魄,他搂不住。
  叹了口气,他讪讪地收回手,侧身挽住周狱的胳膊,这一挽又叫他叹了口气,如此粗壮的胳膊,跟他记忆里的调皮学生大相径庭。
  他又捏又量,想着怎么五年就长大了呢,殊不知他这小鸟力气于周狱来说,等同瘙痒,磨得周狱直躲。
  “老师…”
  “霁云嫌我。”
  “不不不…不是…”
  “我们从前就是这样的,我们共枕十年,好容易再见,霁云却一再疏远。”卫潇转过身去背对着周狱,极力表现自己的委屈和不满,这人是他从小养到大的,最会拿捏心思。
  果然,周狱见他“伤心”也顾不得规矩礼法,侧身将人揽过。
  也许过分亲密,也许不合礼仪,但这就是他下意识地反应,小时候卫潇就是这样安慰他的,他的一切都是从卫潇身上学的。
  经过这短暂地半日相处,周狱感觉他们的身份好像对调了,被护哄着的变成了卫潇,但掌握主导的,也依旧是卫潇。
  “我都二十三了,与老师过于亲密总觉得冒犯。”
  “那你想与我亲近吗?”
  “我…”
  许是烛火太盛,映红了周狱的脸,叫他支支吾吾答不出话来。恰好卫潇是个贴心人,指尖一转便不知从哪夹出一金属薄片,覆手一挥便灭了将尽的烛火。
  周狱这才哑声开口,“想的。”
  卫潇听见这俩字就笑了,但他憋住不出声,等着周狱离他越来越近,抱得越来越紧,忘了什么狗屁的孝悌尊卑之后,才转过身去同周狱的面对面。
  他轻抚其额角伤疤,“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们多亲密都不算冒犯,知道吗?”
  周狱应了一声,掌心贴在卫潇的后心口,两人胸膛相依,分不清谁的心跳更狂热,“老师是我唯一的亲人。”
  翌日,卫潇被外头的兵器杂声扰醒,掀起帐帘才见日头高悬,巳时已至。
  他拢了拢中衣,正想踏出去寻周狱,迎面走过来一个士兵,拿兜鍪盛了水端过来,行至他面前时脚步急刹,兜鍪里的水都溅湿了他的衣裳,却连句不是都欠奉。
  “将军命我为你盥漱。”士兵语气冷硬,若眼里的厌恶再深一分,都能算作是杀气。
  卫潇的中衣被濡湿,沾在胸口极不舒适,抻起来抖了抖,用干爽的手背擦拭,再抬眼时,面容已经不算平和。
  他强压不悦,“你会伺候人么。”
  士兵皱眉不语,他便冲着士兵门面轻甩指尖水滴,挑起眉梢,“你,配伺候人么?”
  “你!”士兵气极,他本就看不惯上城人,伺候卫潇盥漱已是不情不愿,又怎能忍下“不配”之辱。
  只见那士兵涨红了脸,当即摔了兜鍪,里头的流水四溅,蹦得高的都打到了卫潇脸上,睫毛和鬓发都被水给粘在了皮肤上。
  如此还不罢休,那士兵蓄力,将沾了泥水的兜鍪如蹴般踢开,卫潇雪白的中衣登时印上了好大一个污泥印子。
  “上城已败,你难不成还当自己是君王!”
  听闻此言,卫潇的眼皮抖了抖,大概是因为磕在小腿的金属太重,疼了。他往前迈了几步,与士兵之间只剩一拳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
  “人生来就是分三六九等的,只不过不该按城际分,我卫潇,无论是不是君王,永远,都高你们一头。”
  说着,他的左手已经搭在了士兵的侧颈,那是唯一露在铁甲之外的脆弱皮肤,是战场上最不该暴露给敌人的部位。
  他猜面前的士兵应该会感到一丝冰凉,因为他左手中指上的指环已经与其脖颈紧紧贴合了,只需一瞬…
  “老师!”
  只差这一瞬,周狱从远处营帐里出来,朝他挥手走来。他不得不移开手掌,最终只是用手背在士兵脸颊处拍打几下,抬脚走向周狱。
  他的衣襟透了,衣摆脏了,初醒的发丝微乱,长睫也湿漉漉的。如此,徐步走去倒也不显狼狈,只觉得是受了苦,落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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