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李惜花看得心下一阵无奈,正张口想说些什么,忽然发觉这人放下碗时,目光在那碟松子糖上停顿了一瞬,接着居然假装没看见。
“……”
李惜花像是发现了什么,凤眼微弯,笑眯眯地凑过去问道:“刚刚的药,就不觉得苦吗?”说话间,玄霄已走到桌案边坐下,抽了一旁架子上的笔,蘸着之前研好的墨。
“习惯了。”这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但就在玄霄埋首正准备落笔之时,眼前忽而伸来一只手,指尖捻着一块松子糖,逗猫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张嘴。”李惜花戏谑道。
玄霄:“……”
他迟疑了一瞬,虽然明知这人是在逗他,却还是乖乖张嘴接受了这人的投喂。
那块松子糖切得有点大,玄霄往嘴里一包,也没想自己颊边到底会不会鼓个包出来,有损他一阁之主素日里冰冷的形象,便又忙自己的事去了,显然是心不在此上。
李惜花看得有趣,问他:“甜吗?”
玄霄随口含糊地应了一声,刚提笔写了没几个字,突然条件反射地朝旁边躲了躲,一抬眼,就看见某人正伸出魔爪,准备戳他的脸颊。于是他舌头一卷,把那个鼓包从左边转移到了右边,目光自那只爪子上移到这人的脸上,俨然一副你是不是有毛病的眼神。
好像一只炸毛的猫猫。
李惜花心里想着,面上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立即顺毛道:“好了好了,你忙,我不闹你便是了。”
然而这次玄霄却没有立即再动,而是意有所指地扫了眼这人倚着他桌子的位置,直到李惜花“知情识趣”地起开身,方才又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
李惜花见他如此,心下只觉一阵好笑,却也真的没再打扰他。一时之间,两人俱都安静了下来,屋内除了偶尔翻阅纸页的哗哗声,便再无其他响动。
也不知这人究竟在写什么,一手蝇头小楷铺得满纸密密麻麻,而且玄霄写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写完了一张纸,然后又换了张空白的新纸继续写。
李惜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搬了张凳子坐在这人身旁,手撑着头,看着这人处理公文,结果看着看着,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一旁放着的那两柄造型殊异的剑。
不得不说这两把剑实在是漂亮,剑柄与剑鞘浑然一体,不似兵器,反而像是件精工细作的艺术品。李惜花有些好奇地站起身来,等拿起剑鞘,才发觉这看似秀气的剑实则入手极沉,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
“这剑倒是特别。”
玄霄手里的笔尖一顿,没提这剑和玉无瑕的渊源,却是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对了,那日对上慕容鸩时,最后一招怎么没见你用过?”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枚方印,摁上红泥,稳稳盖于面前公文之上。
“嗯?”
李惜花听后先是不解,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剑,有些无力地笑了笑:“对,那招……是不怎么用。”他话音一转,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将公文用特制的信函封好,玄霄眼也不抬,不答反问:“为什么不用?”
李惜花也不瞒他,垂眸轻轻叹道:“那是孤影刀诀最后三式中的一招,因为出刀必见血,且施展的条件也有些苛刻,所以除非是一定要杀的人,我一般都很少用后三式。”
条件……
什么条件?
玄霄放下手中的信函,回想起那日的情形。
一般来讲,武斗时双方的注意力一定是主要集中在对方用以攻击的兵刃上的,可慕容鸩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李惜花手中的刀,便被这人莫名其妙地一刀正中了心口。当时他便觉得有些违和,现在再想,竟是越想越不对劲。
李惜花见这人陷入了沉思,不由笑道:“好了,别想了,慕容鸩那时的确是没看到我出刀,至于是怎么做到的,你若是有兴趣,等伤好了,我把刀招拆解了给你看。”
说着,他忽而顿了一下:“说起来……”
那天他家阿玄最后的那一式剑招,李惜花总觉得其中有一点华山派剑法的味道,更有点像是他曾在各大派史中看到过的,当年华山派掌门顾弋霄的绝学。但他转念一想,自己也仅是从书中见过一个大概的描述,更何况极情剑法的其他剑招皆以快与狠辣著称,怎可能和一直是武林正统的华山派扯上关系?
大概只是他想多了吧。
而这旁玄霄虽然一直埋头在忙,实际也是竖着耳朵在听这人说话的,结果等了半天没见这人的下文,不由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李惜花笑着摇了摇头,却在看向玄霄时,发觉这人不仅又拿了一沓书信出来,面前还摊了一张。他敛了笑容,皱起眉道:“怎么忽然这么多事情?明明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忙过。”
玄霄拿起桌上的加急密信,一目十行地看过去,脸上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凝重,直盯着那封信定定地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徐徐说道:“千重阁那旁有魅月顶着,大部分事情无需我管,但朝廷这边……”
他放下手中的信,抬手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夜丞局不涉及军情,然而据千重阁分舵传回来的消息,苍狼行动得比我预想中的要快。”
李惜花听完,脸上半点不见意外之色,反而沉沉叹了一口气:“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袖中暗袋内掏出刚刚的那张纸笺,置于这人面前,苦笑道:“我之前托玉楼帮我打听九音塔的消息,这是他刚寄来的信。战火波及了他们那里,不得已之下,只能弃了总坛,带领教众退入密道,不过好在人都没事。至于九音塔,他信上说若是我们要深入沙漠腹地,有个人或许能帮到我们。”
玄霄随意地扫了眼纸笺上的内容,点了点头,又抽出一旁架子上叠着的舆图,在桌上铺开来,手指着上面的一处,说道:“这次去往西域,我们很可能需要穿过战乱火线的边缘带,事不宜迟,我打算过两日便动身。”
“这么快?”李惜花吃了一惊,不自觉道:“可你的伤……”
玄霄眸色略沉,盯着桌上的舆图,微微地眯了一下眼,说道:“我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李惜花拧着眉,问道。
玄霄伸出手指,沿着舆图上的地形一路划过去,最后在一块地方画了一个圈,着重地点了两下。
“照目前的局势来看,下一个失守的地方很可能是这里。”他冷冷说道。
李惜花闻言,顺着这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倏然一变。怪不得燕汐清走得那般匆忙,药王谷正巧就在玄霄手指的这一带附近,想来那人必是也听到什么风声了。
然而他想了想,却又问道:“但如果苍狼真来得如此之快,我们即便是找到了古楼兰国的宝藏,想来也用处不大,毕竟那宝藏深处沙漠之中,若是数量庞大的话,要运出来怕是需要不小的人力。”
对此玄霄沉默了片刻,只道:“边关战局如何,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事情。”
而李惜花闻言,亦是沉默下来,直到过了半晌,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起身往屋外走,边走边道:“我去看看灶上的鸡汤煨好了没。”却在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听身后之人叫住了他。
“惜花。”
玄霄垂下眼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如果将来某一天,我也需要冲在战争的最前线,你……”
其实从理智上来说,他是不该让这人搅合进这些事情的,但不知怎的,却又怀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心情,问出了这句话。
他原本做好了被这人责问,或是担忧的准备,谁知李惜花听后却是轻轻一笑,理所应当般地答道:“傻瓜,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说完,这人便走出门去,留下玄霄一人在屋内,久久无言。
☆、326章 王不见王
数日之后,时值严冬,京都皇宫御花园内早开的山茶花徐徐绽放,或深红或粉白的花朵羞怯怯地藏在墨绿色的枝叶间,压下满园草木凋零的萧瑟。
一座临水而建的凉亭中,一道人影正静静地坐在石桌边。
那人早已褪下了雪白的僧衣,换作一袭明黄色的锦袍,头戴金冠,腰间佩玉,只得半长的乌发被寒风吹得扬起,又轻轻垂落肩头,而那曾经透着几分清俊的眉眼,如今已不自觉地染上了些许凌厉。
从前的白衣僧者已成过去,是该唤他作赵珩了。
——昔年大夏的明珠太子,今日权掌天下的年轻帝王。
而在他身边不远,一名老太监垂首而立,此刻正悄悄地抬起一点眼来。自圣上从他手里接过那份前线送来的十万火急的军报后,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有好一会儿了,但他不敢出声。
又过了会儿,老太监收回目光,毕恭毕敬地站着。
他是宫里的老人,见过小时候灵动活泼的明珠太子,也见过后来清雅出尘的僧者忘尘,再到此时威仪初显的帝王,只觉这人越变越让人看不透了。
许是站得无聊,他想着想着,不由想起了这人刚登基那会儿的事来。
相似小说推荐
-
为师 (狄醉山) 第一次见邢献,是在宫内,他的寝宫内。我蹲在房梁上,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吃着宫人不耐烦扔过来的残羹剩饭。堂堂一个...
-
怜玉 完结+番外 (长亭树) 废文网2021-02-17完结他还是叫着玉,却只是求人能怜香惜玉的玉古代 - 双性 - MB - NP荤素均衡文前预警:双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