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下一秒,商陆便将这份不甘藏了起来,从怀中摸出那枚引得无数人争抢的重火令,单膝跪在玄霄身前,恭敬无比地放在头顶这只手上。
玄霄微顿,眼底掠过一抹赞许之色。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商陆这般,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说这人很聪明,而一个人只有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方可得常人所不可得。
这人是个可塑之才。
玄霄五指收拢,紧握住这枚千重阁至高权利的象征,亦如将所有人的生杀大权牢牢攥入掌心。他垂眸看着面前这个正跪在地上的人,忽然问道:“你不甘心?”
商陆低下头,答道:“属下不敢。”
“不敢?”玄霄缓缓说道,似是在咀嚼这两个字里潜藏的深意,一面俯下身来,伸手捏住商陆的下巴,逼迫着这人抬起头来与他平视。
“你应该庆幸本座对你起的不是杀心,更何况雾若一死,正正好空出个位置来安放你的心腹,不是吗?”说完,玄霄意有所指地转头看了眼姒冥。
这人的话说得很是耐人寻味,让商陆一时间摸不清这人究竟是在说反话,还是暗藏玄机。他不敢乱答,只好沉默以对,而在玄霄刻意的施压之下,不自觉间冷汗湿透了他的衣背。
“放轻松……”
松开掐着这人下颚的手,改移到他肩头,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玄霄盯着他的眼睛,幽幽说道:“本座没别的意思。”
这人的话音很轻,却叫商陆陡然汗毛直竖,而待他再回神时,这人已经重新站起身来,当着他的面将重火令收了起来。
做完这些之后,玄霄转头朝李惜花的方向瞥了一眼,发觉什么也没看出来,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做了坏事的玄阁主:“……”
他稍稍顿了下,脸上表情虽瞧不出什么不对劲,但却忽然失去了继续同这人打哑谜的耐心,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问道:“七杀呢,被你关哪儿去了?”
这人话题转得太快,让商陆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下有些生疑。他偷偷抬起一点头来,正好看见玄霄又在悄悄往李琴皇的方向瞄,然后还来不及重新低头,就与这人转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商陆:“……”
玄霄冷冷地盯着他,警告的意思不言而喻,接着不等他回答,便先一步说道:“你在想什么,本座一清二楚,但有一点你想错了。”
先前听这人提起七杀,商陆便已警觉,面上却半点不显。
玄霄见他不语,也不甚在意,只淡淡道:“七杀是本座给你的见面礼,不过你关着他是关不出感情来的,他只会更加恨你,而本座可以帮你。”
闻言,商陆沉默了片刻,说道:“属下愚钝,还请阁主明示。”
“过些日子,本座要去一趟西域,到时会带上你二人。路上他若是有任何异议,本座的剑会替你镇住他,至于其他的,本座不管,你随意。”玄霄说道。
这件事他心里早有计较,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唆使七杀的目的就不光是为了对付这人。千重阁内乱,商陆势必会趁机安插自己的心腹,拔除不仅需要花大力气,还会大伤元气,这对只打算暂时接掌千重阁的玄霄来说,并不划算。
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
然而商陆不知道玄霄心中所想,因而猛然听他这么一说,着实愣了一下,心下不觉有多欢喜,反而疑窦丛生。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小铜鼎,目光闪了闪:“为什么帮我?”
玄霄负手而立,面无表情道:“交易而已。”
交易?
商陆抿唇不语,略略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不过即使他心里清楚这人的算计,却仍不得不按着这人的算计来,甚至还要带头拥立这人为阁主,否则这人便没有借口替他放了七杀,然后把那人绑在自己身边。
如此想来……
商陆低眉敛目,又自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属下,先谢过阁主成全。”
☆、322章 适合自己的样子
月光拨开云层,将他身前这人的影子拖得很长,不远处隐藏在树间的乌鸦在枝丫上跳了两下,突然“亚亚”地的叫了起来。玄霄冷冷抬眼,朝那畜生瞥了一眼,而后转身径直朝拴在另一棵树下的两匹马走去,却在路过李惜花身旁时,脚步一顿。
“生气了?”他问道。
李惜花收了琴,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笑道:“对,生气了。”
“……”
玄霄皱眉,直觉这人笑得有哪里不对劲,遂岔开话题道:“时间紧迫,回分舵再说。”说着,便想先去牵马,不料他才刚迈了一步,就被这人拽住了手臂。
“阿玄……”李惜花欺身上前:“我生气了,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摸了别的男人。”
玄霄闻言愣了一下,转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盯着这人,眼底露出一丝怀疑之色:“你说的生气,就气这?”
“不然呢?”李惜花戏谑地反问道。
“我还以为……”
玄霄欲言又止,抬手捏了捏眉心:“算了。”
李惜花却不依不饶,又朝这人凑近了一些,笑道:“你以为什么?”
因为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玄霄虽然心里觉得这人生气的理由很幼稚,但还是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当着这人的面把刚刚碰过商陆的手擦了一遍,又将帕子随手丢进火里。
“擦过了。”他说道。
然而李惜花眼里的戏谑之色不减反增:“我看看擦干净了没。”
他边说边捉住这人刚擦过的手,似是要仔细端详,玄霄挣了一下,没能挣得开,正心想这人发什么癔症的时候,就见这人忽然低头,在他指尖轻轻吻了一下。
“好了,这下干净了。”李惜花笑道。
霎那之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下一秒,玄霄猛地抽回手,转头一看,果然对上后面商陆和姒冥诧异到惊愕的目光,顿时脸色黑如锅底,却不知为何暗暗心跳得厉害。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瞪了这人一眼,却引来李惜花一阵笑声,不由脸色更冷了,索性懒得再理会这人,转身去牵马。而他没有看见的是,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李惜花脸上一闪而过的,有些复杂又有些释然的表情。
其实,他又怎会不知他的阿玄在担心什么,只是曾经那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再细究下去毫无意义,而这一路走来,李惜花倒也不觉得有多后悔,反而心存感激。有些事情,是非亲历而不能体会与理解的,如果不是和这个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是绝不可能相信,像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会深爱他至此。
而他也不会发现……
原来对一个人的爱,竟真的可以重逾性命。
想到这儿,李惜花的唇角绽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来,用水浇熄了地上的火堆,收拾收拾,抱着琴匣等商陆他们牵了马过来一起走,不过虽然玄霄先前说过时间很紧,可实际上他们走得并不急。
月渐渐西沉,一行四人在官道上骑马缓行,俱是沉默不言。
李惜花拽着缰绳,抬头望着那一弯月牙儿,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轻轻开口:“阿玄。”
听到这人唤自己,玄霄侧目,递了个疑问的眼神过去。
“没什么,只是想说别担心。”李惜花笑了笑,说道。
他这话来得突然,而且没头没尾的,听得玄霄皱了皱眉,心下更加不解,遂问道:“什么?”
李惜花看出了他的疑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一时之间有些感慨罢了,就突然觉得,这世上人心千百种,为了在这个江湖中生存下去,每个人都不过是在选择适合自己的样子。”
玄霄:“……”
他听出了这人的言下之意,目光闪了下,握着缰绳的手下意识一紧,连带着马儿都慢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忽而问道:“那你呢?”
“我?”
李惜花垂眸略略思索,复又看向他,微笑道:“我大概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往前的不论,往后的……我想做人无愧天地,做事无愧己心,便很好了。”
可偏偏正是这两句话,很多人都做不到,毕竟为了利益,良心又算得了什么?
玄霄正有些讽刺地想着,忽听身侧这人转头朝后,问商陆道:“这种软弱的想法,在你们看来可能会觉得很好笑?”
似是没想到琴皇会突然和自己搭话,商陆愣了下,下意识朝玄霄看了一眼。
李惜花见状,不由失笑道:“随口一问罢了,你可别什么都看他眼色行事。”而他话音一落,就听玄霄在一旁轻咳了一声。
商陆微顿,目光在前面这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斟酌了片刻,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他回答得颇为慎重,先肯后否,很是客观:“李琴皇的想法很好,但在千重阁,怕是很难实现。”
对于这人的反驳,李惜花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我也就是图个心安,做不做得到,还不一定呢。”说着,他又想起和玄霄这一路上遇到的那一次次刺杀,遂话音一转:“不过千重阁的确是个‘好’地方,若换作是我,估计在里面顶多混成个叛徒,人家还没开始拷问,我就立马什么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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