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昨夜刚见到这人时,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虽然是在暗讽这人的行事作风不改当年的卑劣,可字面意思也是一样……
慕容鸩是真的,一点没变。
三年前唐门一见,这人以书生打扮与他交锋之时倒还不见端倪,但这回见了真容后,那一瞬间,玄霄几乎以为是有人冒名顶替!毕竟都二十多年过去了,若算岁数,慕容鸩已经是快年过半百的人了,除非他是千年王八成了精,否则怎么可能容貌一点不变?
但无论再怎么荒谬,事实就摆在眼前,无怪乎慕容鸩见到他后要问他,你难道不好奇吗?
然而容貌问题只是其一,其二还有这人那一身诡谲的武功,不过有了之前的“青春永驻”作为铺垫,此刻冷静下来后,玄霄不禁产生了一种倒推的假设。
假使慕容鸩真的能够做到容颜不老,那么谁能保证当初他在千重阁时见到的人,真的就只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年龄?如果这种假设成立,加之慕容鸩擅长奇门诡道,能有如今这般武学修为,未必是走的正途,如此想来,此人的武功之高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成立的情况之下,并且除了这个假设,慕容鸩这一系列举动的动机也始终不明,而经过昨夜的试探,玄霄几乎可以肯定,这人所做的这一切不为钱不为权,更不是为了身份地位和名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慕容鸩绝不是什么善类,会好心到帮苍狼做慈善,所以他一定有所图,可玄霄隐隐觉得这人此次所图的方向令人生疑。
依着他对这人的了解,明珠太子应该瞒不了慕容鸩多久,所以先前他入县城时,其实已经做好了打算,而他之所以并未用易容,是因为他与这人这么多年未见。
当初慕容鸩离开千重阁时,他还才只有十岁,照道理,这人是绝不可能一眼就认出他来的,可慕容鸩非但认出来了,还提前准备了昨夜那场盛大的鸿门宴,若有这时间,这人完全可以提前溜得神不知鬼不觉。
除却这一个违和的地方,其次是丹弈风的失踪。
起初玄霄在玉龙雪山上接到青麟卫的消息时,也以为是丹总捕查到了神龙教的蛛丝马迹,所以才会被暗下黑手,最后失踪,可在经历了昨夜之事后,他却觉得或许是慕容鸩故意让丹弈风查到了蛛丝马迹,好将人诱到设好的圈套里。
也许,这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丹弈风,丹弈风只是他手里的饵,因为吏刑司总捕一旦出事,夜丞局决不可能坐视不理,慕容鸩真正想要引来的人,其实是他这个夜丞局镇府。
可这人引他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不成还真像这个疯子所说的,对自己爱慕难舍了不成?
想到这儿,玄霄的目光不由冷了几分,连握着白帕的手也跟着顿了顿,他微微垂眸,放下手中的白色锦帕,改去拿起桌上放着的剑鞘,继而手腕一抖,寒芒瞬时敛入鞘中。
面前这一切的一切就如一团乱麻,时而有点头绪,想就此顺着深挖,结果却发现尽头是一堵墙,怎么都无法理清这其中的关联。
如此看来,便唯有静观其变,坐看事态发展了。
不过玄霄并不担心,毕竟不只有慕容鸩一个人会下饵钓鱼,如果说丹弈风是为了引他现身的饵,那么他回敬的饵便是李惜花,是其身后的赤魔宫,以及赤魔宫手中那份苍狼肖想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神机大炮图纸。
☆、273章 罪名为爱
每一个黎明到来之前,在月光消逝,晨曦未临的至暗之时,黑暗仿佛深渊,吞没一切。
但这世上也有人如同天生便是为黑暗而生的,大半生都在漫漫长夜中踽踽独行,于是渐渐的……便眼盲耳聋,麻木不仁,就连灵魂都脏了。可这样的人,偏还有着最美丽的外衣,恍如云中仙鹤,遗世独立。
深山里一处幽深的石道中,随着一声又一声故意放重的脚步声,身着一袭墨蓝色仙鹤外披的慕容鸩由远及近,缓步自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微微地笑着,抬手捻了捻左耳挂下的浅蓝色流苏,抬眸的一瞬间,眼角的泪痣仿若是为谁人垂下的一滴红泪,妖异而凄艳。
“昔年曾闻七绝琴音天下一绝,自那时开始,本司便对你充满了好奇,如今雀囚笼中……”他话音一顿,唇畔笑意随之加深了几分:“不知琴皇可还奏得出,当年冠绝天下的一曲《相思引》?”
然而不远处那个被绑在刑架上的紫衣青年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只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瘦削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见状,慕容鸩的眼底掠过一抹冷意,旋即话锋一转,似是漫不经心地幽幽说道:“真真是可怜呢,你那么爱他,可他却这么对你……”
他一面说着,一面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李惜花身前,伸出手轻轻拂过这人的手指,表情露出一瞬的痴迷与嫉恨。
“你说现在的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你?”
这句疑问就像是一把诛心之剑,将从未愈合过的伤口划得鲜血淋漓,而在话音落下的刹那,李惜花的眼里也终于有了波动,他略略偏转视线,艰难而沙哑地喃喃道:“阿玄……”
可回应他的,却是这人狠狠的一记耳光!直打得他的头猛然一偏,唇角渐渐渗出一丝鲜血来。
“本司聆听到了神谕,神说……”
慕容鸩欺身压在面前这人身前,好似一条毒蛇慢慢缠紧了猎物,凑在他耳畔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有罪。”
说完,他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如同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先是痴痴地笑了起来,接着竟越笑越大声,愈笑愈癫狂,笑声一片片回荡在空旷的岩洞内,重重叠叠如无数鬼魅在黑暗中笑得放肆。
“你爱他,就是罪。”
“他是本司的杰作!是本司亲手一刀刀雕刻出来的最完美的杰作!就该无爱无恨,就该无血无泪,可是……”
“可是……”
就好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原本正笑得如同疯了魔的人突然间不笑了,满室的笑声连同他的话音一起戛然而止,而下一秒,他再抬起头来时,满脸笑意已是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到了骨子里的目光,恨不得深深扎进李惜花的血肉里。
“你玷污了本司的心血,所以,你有罪。”
“而所有有罪之人,都该受到惩罚。”
他冷冷地说完,而后径直后退了四五步,扬起的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抹,瞬时四周角落里亮起细碎的萤光,竟是和昨夜祭祀之时所见的如出一辙,美丽至极。
可是就在他指挥着蛊虫疯狂地涌向面前这人时,临到最后一刻,却又突然改变主意,轻弹了一声响指,霎时原本汹涌的蛊虫又忽而温顺下来,星星点点地暗了下去。
仿若察觉到了什么,慕容鸩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目光中逐渐染上一抹探究之色,他盯着面前这人看了良久,倏然轻笑了一声。
“其实你并没有疯,对吗?”
然而李惜花依旧像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着,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两个字。
对此,慕容鸩倒似浑不在意,反而一时兴起道:“你不承认也无妨,不过本司倒是想到了件有趣的事情,你说……”他故意拖长了话音,吟吟笑道:“枭儿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你送给本司呢?”
李惜花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但这并不妨碍慕容鸩玩弄猎物的恶劣心思,他也不急着说下去,而是抽出了腰间别着的乌木镶金细烟杆,慢条斯理地从烟袋内翻出烟丝。
“对于这个徒儿,本司向来是最了解的,虽然嘴上说着他想和我们合作,但骨子里偏还有那么点可笑的坚持。可惜啊……他这次伪装得不好,太急功近利了。”
将点燃的烟杆凑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慕容鸩微微地眯起眼,在享受般地徐徐吐出一片云烟后,唇角轻勾,露出一抹诡秘的微笑。
“活无常既然死在了千重阁手里,就那软骨头的性子,必然卖主卖得一干二净,所以枭儿他此来的目的既然不是为了那位吏刑司总捕,那就一定是为了本司手中关于药人的秘密,因为他知道药人一旦炼成,大夏必败。”
话音稍顿,慕容鸩又啜了一口烟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才幽幽问道:“你身上怕不是藏着什么秘密吧?”
“莫非,是血玉?”
他面带疑色,仔细观察着李惜花的表情,试探道:“方才本司驭使蛊虫,竟发现它们在畏惧你,偏偏本司那好徒儿又这么想让本司将你炼成药人……”
但很可惜的是,这人自始至终都是那副呆滞的模样,对他所讲的话却是半点反应也无。
然而慕容鸩并不放弃,不过他也不再执着于药人上面,而是话音一转:“也罢,他自以为自己这一步棋走得高明,殊不知却正合了本司的心意,反正本司原也没这个打算,毕竟你要是真变成了本司手中乖乖听话的木偶,那接下来的戏也未免太无趣了些。”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从怀中暗袋内取出一只白玉小胆瓶,而那色赤如火的药丹甫一倒出,一股异香陡然弥散开来,虽是和三年前老皇帝那日所服的神丹相似极了,但在香味上却又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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