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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 完结+番外 (不道不道寒)


  江时卿说:“是了,到时的说法便是为了报卫旭王府的灭门之仇,我假意伙同冯氏,杀害颜凌永后又将崔承灭口,挑拨冯颜两家,而后又抛尸于国子监引起轩然大波,以扰乱朝纲来发泄多年怨愤。为了报仇不仅残害侑国公之子,还生事扰民,如此歹毒之人,纵使卫旭王英名尚存,也难保我安然无恙,只要我落罪,许弋煦疏职一责可免,户部大权仍能掌握在他手中,陛下若一直抱恙,许弋煦大可凭借粮草来制约靖平王府和暄和军,而后再以宋韫的性命威胁宋秉封嘴。
  “只可惜颜有迁现在手中没有军权,想驱动死士办事就只能靠许弋煦,然而他想靠死士办的事,我猜就是杀了宋秉,可许弋煦要的偏偏就是宋秉活着。
  “如今他们二人看似还在一条船上,但都各自心怀鬼胎,宋秉的生死决定了他们谁输谁赢。宋秉一死,颜有迁再无顾虑,可借私养死士一事威胁许弋煦,可若宋秉没死,只要再把宋秉握在手中,坠江案有无翻案余地全凭许弋煦的心情,如此,颜有迁也成了他的掌中之物,只要日后有把握能对付得了姜太尉和庄主,仅缺军权在手,许弋煦即可成为权臣。”
  话间议的虽是正事,但自被中有意伸出的腿却还念着方才的快意,正往袁牧城胸膛上够去。
  “在此之前……”袁牧城刻意止住话声,顺手攥住那脚踝,挂在了肩上。
  “嗯?”江时卿拉着他的手臂,眼中情意懵懂,“在此之前,将军要做什么?”
  袁牧城笑他受骗,接着说:“可在此之前,他们的赢面也并不大,无论是许弋煦还是颜有迁,他们想成为权臣,就要先夺下储位,可只要庄主还在人世,无论坠江案真相与否,储位都不可能留给一个不知是皇子还是皇女的胎儿,况且,我们若任凭杀手肆虐也不愿加快步伐入阇呢,到时等不及拖你下水,庄主便先扯出坠江案的真相,他们又该怎么办?”
  江时卿一语双关道:“说来说去都是求而不得罢了,所以我在想,他们会不会有别的对策。”
  “求而不得,”袁牧城轻笑,自那踝骨下抚,“如果是小公子求而不得,会有什么对策?”
  江时卿冲人笑道:“你猜。”
  袁牧城正要倾身压下,江时卿却故意收腿翻了个身,背对着人。被中凉风一袭,江时卿还未反应过来,袁牧城就已挤进被中,自身后把他搂入怀中,从脖颈开始亲吻。
  情至浓时,江时卿抬腿往后勾去,亦是刻意往那人怀中挤,仅那么片刻,被面掩过头顶,再浓的情热也都裹在被中,难以逃脱。
  ——
  阇城的夜也冷得寂静,街上无人游走时,仅剩夜巡的禁军身影在清夜中被灯火拉长,又匿进影中。
  许府后门处停了辆马车,颜有迁却早已进门御寒,许弋煦方才的话声已在耳边绕了半晌,他却还手扶水杯,盯着那晃动烛火喃喃道:“逼宫……”
  许弋煦说:“是,侑国公觉得不妥吗?”
  颜有迁忽地回过神,反驳道:“不可能,要给刘昭烨扣上逼宫的帽子谈何容易,袁牧城回阇述职,身旁之人不可能超过五十,据我所知,刘昭烨更是接触不到禁军和亲卫军,就算他曾在生州营坐守过一段时日,也断不会蠢到把维明军带在身边。”
  许弋煦脸上的笑有几分用来敷衍的意味:“逼宫也并非就是带兵逼宫,刘昭烨组建谒门庄,难不成真是为了靠杀人放火赚钱吗?我派人刺杀他,可不是非得真的杀了他,我更想让刘昭烨为了保命,把谒门庄的高手尽数召集在阇城里,到时以西境大捷的庆功宴为由邀人到宫中聚首,一出鸿门宴,正好可以开席了。”
  刘昭烨虽已消匿多年,但在朝中仍有不少大臣愿意鼎力支持,坠江案与许弋煦无关,他自然可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颜有迁不同,稍有不慎他便会翻不了身,于他而言,还有更多需要顾虑的地方。
  颜有迁摇了摇头:“如今宋秉下落不明,我不能冒险让刘昭烨有机会面圣。”
  “侑国公不会当真觉得宋秉在江时卿或谒门庄的手中吧,”许弋煦笑了几声,再念及江时卿的姓名时笑容更显阴黠,“您说江时卿既然有宋秉在手,缘何要离开阇城远赴西境,让宋韫有机会被我们掌握在手中,如此一来,他有宋秉在手,又有何用?”
  “可当日确是江宅失火后宋秉才从暗道失踪的,”颜有迁忽然意识到了异样,“不对,奇怪的人是陛下,他为何偏偏选在那日任命姜瑜作为太尉,既然他能一声不响地找到姜瑜,怎么会没本事藏起宋秉……”
  是他大意,怎么还会小看刘昭禹!颜有迁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寒一阵怒,将手中茶盏碰出了轻响。
  许弋煦不以为意道:“不论在谁的手中,就算是握在刘昭禹手中,也无碍。”
  “怎么说?”
  许弋煦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勾勒着棋盘,道:“庆功宴当日,太后暂代刘昭禹出席犒赏,在此之前,姜瑜不能再有机会露面,刘昭禹也该缠绵病榻,宋韫则要被太后的人扣留于后宫,到时就是先太子领谒门庄逼宫,侑国公身为内阁首辅,理应代太尉行使职权处理犯上作乱者,而侑国公爱子的冤屈,也可在当日一并向江时卿讨了。能否除掉刘昭烨,成败果真是在此一举,侑国公还有更好的对策吗?”
  静默如初,颜有迁沉思熟虑,双眼定在桌面处不动,直到水渍渐渐风干,才开口道:“刘昭烨不能由我亲手杀。”
  许弋煦浅笑:“那是当然,想做到尽善尽美,我们还有时间慢慢准备。”


第128章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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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夜凉,城楼上守望的身影好似不声不响地结出了冷霜,经风一吹,仍同僵死般木然。
  “第几日了?”刘昭禹独对城外一片寂寥的夜色站着,双眼迎风泛酸,却也不知在执着地寻觅什么。
  常颐欠身道:“回陛下,距翾飞将军返阇已是第十日了。”
  咳声骤起,刘昭禹捂嘴退后,才往避风之处躲了躲。呛声引得喉间干疼,刘昭禹咳喘渐猛,险些呕出了胆水,常颐躬身替他顺着背,又立在风口处挡了好几阵风。
  刘昭禹缓和些许,自嘲地笑了几声:“常颐,你说朕如今这样,还能见他们一眼吗?”
  常颐咽了口吹凉的嗓,勉强笑道:“陛下福泽深厚,定能平复如故,想见自然是能见的。”
  刘昭禹直身看他,那人却避开视线,恭顺地低垂下头,将面上神情均数掩在了夜色中。刘昭禹无奈地笑着,只在风息了片刻后,将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眼前浮现的却是不久前曾被送至眼前的腰牌。
  那腰牌饱受过生州风沙的刮蹭,上头鲜明篆刻着的名字,来自于炸死在萦州江边的一个叛将。有人用它向他讨了个赏。
  刘昭禹在风中用指尖勾着那腰牌上的字,叫来了周奇思。
  “周都尉。”
  周奇思闻声上前行礼:“臣在。”
  “冯氏问斩之期将近,为防变故,下令禁军封锁城门五日,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出入阇城,违者立斩。”刘昭禹说得淡然,字句亦是咬得不轻不重,常颐低掩的面庞却难免因茫然而生出了几分仓皇。
  “遵旨。”
  周奇思退下了,声响再次落定,刘昭禹又在城楼上遥望了许久。这次盼的,是他再也无法到达的远方。
  “福泽深厚……”刘昭禹觉得荒唐又可笑,只转身朝后方走去。
  步履在静夜中踩得平稳,一步踏进火光,一步迈向黑暗,刘昭禹望着那明明灭灭又数不清的光影,竟不知下一步该往何处走去,仅一个游神,耳边嗡鸣,他不在意这种声响,继续朝前走着,只在双眼黢黑的那刻才软腿倒了下去。
  ——
  刘昭禹又病了,可更让人在意的却是那道封城的旨意。
  “封锁城门……刘昭禹想做什么,以此有个正当理由让江时卿晚些入城,好让刘昭烨能先一步翻案吗。”
  许弋煦的棋局已被误落的棋子打乱,他手持黑子,静观着被打散的局面,却是不慌不忙地将黑子收进棋盒,抬袖耐心地收拾着坪上残局。
  “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把储位送到别人手上,成天守着那点兄弟情义有什么意思。”
  棋子颗颗落于盒中,溅起的响声犹似刀光剑影,刀柄剑鞘始终落在股掌之间。
  许弋煦似是重新寻见了趣味,一步步将棋子重新铺开,忽而笑了起来:“刘昭禹,你以为只有五日我就干不成别的事了吗。”
  不多时,棋布错峙,许弋煦静默着观局,揭盖饮茶。同时间,温府中,水杯搁置桌案,温尧说道:“封城旨意已下,内外消息阻断,颜氏难以知晓城外详情,于他们而言,此乃阻止殿下入阇的最后时限,颜氏原有的对策被全盘打乱,五日内他们必定会有新的动作。”
  高荔点头应声:“这些时日我等已将摸清的颜氏势力绘制成册,交由监察院暗审,陛下给的这五日也是根除颜氏的关键时刻,为保一击即中,就算他方有何异动,我等也万不可掉以轻心,以防他们察觉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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