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魏淳有些狼狈的背影,司宴仰头轻笑一声,随后又哽咽住。那沉闷就卡在心头,不上不下,有些疼,疼的又不厉害,就是闷闷的。
“陛下?”窦玉看着魏淳冲出兆和殿,以为司宴和魏淳又吵架了,立马进来,看见司宴这幅样子,疑惑唤道。
“没事!”司宴收敛好情绪。
“魏候这是?”窦玉小心的问道。
“刚刚我只是告诉了魏候,什么叫做最是无情帝王家。”司宴眸眼如常,平静无波。
“啊?”窦玉彻底蒙了。
窦玉还没有反应过来,司宴就吩咐道:“传徐瑾年。”
魏淳既然看出了他的意图,那么徐瑾年也难免会看出来,既然这样,他不如和徐瑾年说清楚。别人也就罢了,徐瑾年是个最不会看别人眼色行事的人,叫他猜圣意,还不如杀了他。
司宴现在最担心的是,蔡首富和冯相会看出来,一但两人联手,各自都退一步,那就不太妙了。所以今日朝会之上,工部提出的修水利,他才会同意魏淳提出的法子。
蔡冯两党一但注意力不在礼部的身上,在别的地方,那就好办一些。
半个时辰徐瑾年就过来了,窦玉照旧引他入门,这一次徐瑾年好像很懂一样,在袖子里掏了半天,像是给窦玉掏银子。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窦玉连忙阻止,上一次司宴说过之后,他便交代了身边的孩子们,自己也注意了一些。
“窦公不必多礼!”徐瑾年也很有礼的寒暄道,说着就在袖子掏出一把地瓜干塞到窦公手里:“拙荆亲手做的,很好吃,窦公别拘礼。”
塞完徐瑾年就大步朝里而去,司宴正在偏头看他给窦公塞东西,具体塞的什么司宴没有看清楚,但是司宴可以肯定不是银子或者金子。
“臣参见陛下!”徐瑾年没敢抬头,直接就跪了下来。
“起来!”司宴坐在临窗的书案前,他还在这个书案上,被魏淳欺负的羞赧可怜。
“陛下,召臣是为了礼部一案对吧?”徐瑾年几乎可以肯定的。
司宴点头:“对!你应当知道,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曾提出设立一个专门的有司衙门,来监察百官,被冯相和蔡首辅否决了。朕想把这件事提上议程,礼部的案子便是朕重新提起这事的契机。”
徐瑾年听完认真的思索一下,当年他对司宴的提议是十分的赞同的。科举完善了以前的选贤举能的举官制,但是对于监察百官却没有完善的方法。当年司宴提出来的法子,确是十分中用。可惜这个法子触犯了朝中无数大员的利益,一但设立,就意味着他们一手遮天的局面便不在了。
“礼部的案子只是一个引子,引出这个提议的引子!”徐瑾年这是才明白司宴召他来的真正目的。
“不全是,朕还想借机肃清中书,孤立内阁。”司宴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拖出。
“陛下!”徐瑾年吃惊。
“您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会促成两党联手,把持朝政,您还年轻呀!”徐瑾年接着又道,朝堂之上有三分之二的官员都是出身冯蔡两党,这些人自然不愿意看着两党出事。
司宴知道徐瑾年在担忧什么,他身后还有魏淳,手握兵权的魏淳!
第十四章 稽查。
司宴具体和徐瑾年交代了一些礼部的事宜,然后就让窦玉送徐瑾年离开兆和殿。
徐瑾年刚走,司宴就看向窦玉:“他给你塞了什么?”
窦玉见司宴问,便十分无奈的掏出袖袋里藏着的地瓜干:“地瓜干,说是夫人亲手做的。”
“徐瑾年就是徐瑾年!”司宴也无奈摇头失笑。
窦玉见到司宴脸上有笑容,也乐呵呵的小声跟道:“别说,还挺好吃的!”
徐瑾年年刚出宫门就看见了魏淳的马车,身为武将的魏淳,不爱骑马,常常坐车。
“魏候!”徐瑾年上前行礼。
魏淳推开车门,眸色阴翳,面色也是深沉。
徐瑾年心里咯噔一下,他与魏淳共事多年,认识魏淳也是多年,甚至知道魏淳对司宴的心思。今日魏淳这幅模样,一定是和司宴吵架了。
“徐大人,上来聊?”魏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徐瑾年迟疑一下,才慢慢爬上马车。
“魏候,有何事?”徐瑾年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把地瓜干,塞到魏淳手里,礼多人不怪。
“陛下召你,是为了礼部的事?”魏淳低眸,看着手里的地瓜干,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徐瑾年不知道该不该和魏淳说,毕竟之前司宴在兆和殿说的那些东西,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
魏淳冷笑:“徐大人,大胆去做。出任何事,本候身后十五万南郡大军为徐大人撑腰。”
徐瑾年一愣,他可算明白司宴的底气在那里。在魏淳!军中重臣魏淳。若是真到了那天,司宴不介意做个暴君,用铁血手段来镇压。
“能问一句吗?”徐瑾年看了魏淳一眼。
“问。”魏淳把手里地瓜干塞了回去。
“陛下,给你什么好处?魏淳你可不是这般大公无私的人,你一个武将完全没有必要参和到文臣的争斗中来。”徐瑾年只是有些好奇,据他所知司宴对魏淳好像没有多大的情意,至少先皇驾崩之前,他曾亲耳听到司宴说过不喜欢魏淳。
“为陛下分忧,实乃臣子本分,不是吗?徐大人?”魏淳眼神突然变的极其凌厉,狠狠扫过徐瑾年。
徐瑾年连忙拱手:“下官告退!告退!”
徐瑾年赶忙就跳车离开,魏淳杀伐很重,从纯郎少年到铁血魏候,他只用了三年。谁知道他这三年经历了什么?那南郡边关,面对的可是凶残的南蛮人。
徐瑾年离开,魏淳就失力靠到车壁上。闭眸良久,魏淳突然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狠狠扇到脸上。
“魏淳,你他娘的就是犯贱!”魏淳嘴唇一动,就疼的龇牙,这么疼都让他清醒不了。
误入兆和殿只是一个开端,那一眼让他心动不已。那种悸动久久萦绕心间,不能自拔。
为了有机会接近这个皇子,他请求父亲让他入国子监求学。这样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随时去找司宴。
那时他就不顾一切,不计得失。这好像就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将司宴放在第一位,司宴在他这里有求必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魏淳不知道,有生之年他还能不能改掉这个毛病。
徐瑾年终于知道魏淳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些话了,因为案子彻底查下去才知道,牵扯甚广,得罪的人太多。
林建一案几乎整个礼部官员都曾涉案,只是分犯案严重与否。
徐瑾年这么一查,势必得罪太多人。要是没有一个魏淳在背后撑腰,他迟早让人给暗害。
此事陆陆续续查了一个多月,徐瑾年觉得自己也是够幸运的。一个月里,他仗着陛下旨意拿了不少人,抄了不少府邸。蔡首辅和冯相硬是没有找过他,弄得他都有点不知所措。他可是提前想好不少说辞,来面对这两座大山。
魏淳这一个月也没有进宫,甚至上朝都很少,有些有意在躲着司宴的意思。
今日司寄轮值,便一直守在兆和殿。这几日朝中安静的有些诡异,蔡首辅和冯相不吵了,朝中诸事也少了很多。
司宴的心情便很不错,有的时候会召他一起练剑,或是与他一起研究兵法一类的。
“魏淳找过你吗?”司宴在书案前蛋折子,抬头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司宴,问道。
司寄摇头:“没有,朝中有什么事需要用到末将吗?”
司宴眉眼垂了下来,他记得司寄上任不久,魏淳每隔几日就会找司寄聊聊,问一下他的近况。最近都没有,看来那日是把魏淳欺惨了的。
“没有,朕随意问问。”司宴又继续埋头批折子。
司宴刚低头,窦玉就持礼躬身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徐瑾年徐大人求见。”窦玉如实通报。
司宴立刻坐直了身子,徐瑾年主动求见,礼部的案子一定查完了。
“宣!”司宴抬手,随后将手搁到桌案上,不住的轻轻击打着。
徐瑾年进来就跪地问安,司宴挥手让他起来,随后便问:“你查完了。”
徐瑾年听到,立马就摸出一封很厚的奏折高举过头顶。窦玉见状,快步跑了上去,接了过来,小跑回司宴案前,递了上去。
司宴翻开,一行一行看过去,越看脸色越黑。这个案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其中内幕也是想不到的黑。
“礼部几乎所有官员涉案,刑部也有人兜底,给这些良家妇女捏造假的获罪文书,户部也有人给她们改换户籍!这就是朕的文武百官!好样的!”司宴狠狠一拍桌子。
司宴深吸一口,这算是先皇遗留的问题。朝中无人可以监察百官,才会让那些官员胆子越来越大。
由王福组织人手,各地拐来民女。然后刑部捏造获罪文书,户部再根据刑部的案卷给这些女子改为贱籍。最后由礼部出面卖入教坊司,从其中谋取暴利。吏部也收了好处,对此事睁一眼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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