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祯若有所思的神情,凌澈知道自己的这句简单的请求押上了自己,甚至押上了晋西军的前途,可赵景和红着眼眶不让眼泪落下来的样子就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盘旋着,逼得他不愿再见到她这个样子。
耳畔的轰鸣声还是在叫嚣着,凌澈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眼前却无比清晰,他机械地重复着出刀、倒下、爬起、再出刀,没有了痛觉,只是能清晰地看到眼前的人一个个倒下,最后剩下自己一个人还站在擂台上,眼前终于不会再出现新的人了,他才重重地倒下。
清晰的眼前还是没有照见那个人的影子。
凌澈感觉有些委屈,不知是一滴汗水还是泪水,淹没了他的眼眶,蒙上了他的眼睛。
眼前是清晰的还是模糊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次她没来看他。
一场世人瞩目的长公主比武招亲终于落下了帷幕,身在其中的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局,就连在外围等着的百姓们也得到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威震一方的凌澈将军满身是血,是被内侍抬着出青鸾阁的。
梅韶除了如愿以偿地完成了和赵祯的约定,还附带着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白秉臣今天没能来,是因为突发重病。
第17章 沉疴起
也难怪直到比武终试结束,内监才带来白秉臣病重的消息。
白秉臣的门外水泄不通地围着一群大夫,都张望着等着里面的消息,就连一直在后院竹林里清修的白老家主白建忠也出来了,一脸阴沉地站在院中。
他站在人群外,看起来是那样地孤单又格格不入,可是围在一旁的丫鬟小厮们也竟然也没有一个上前端把椅子服侍的,就放任他站在那里。
今日晨起,一直服侍着白秉臣洗漱的大丫鬟按时候在院中,白秉臣的房中却一直没有传来动静,那丫鬟原本还欣喜向来少眠的家主今次倒是贪睡,说不定得了一个好梦。
可过了一个时辰,早就过了白秉臣提前嘱咐的要去看景和长公主比武招亲的时间,丫鬟才慌张起来,也不敢进家主房间,急匆匆地去找了白府的管家季叔。
季叔看着白秉臣长大,私心里僭越,把他当做自己孩子照顾着,又跟着他从旌州来到平都,对白秉臣的脾气秉性最是了解。
朝堂上的政务季叔从不插手,只是一心一意地打理全府上下和白秉臣的起居。他知道这个孩子一向待人宽和,却是最和自己过不去。只要有想不清楚的事,过不去的坎,就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闷出个结果来。
这样的性格最是自苦,就拿上月白秉臣被陛下禁足的事情来说,接到禁足的口谕后,白秉臣就又把自己关在房中好几日才出来。
饭食一顿不落地送进去,本就消瘦的人却又单薄了几分。
他就这样看着白秉臣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关在房中,几日过后,再一身憔悴,目光坚毅地从那扇门里走出来,好像他在平都的十几年,都是在门内一个人孤独而自抑着,蜷缩在短短的几天里长大的。
离他上次自抑不过一月未到,季叔实在是担心他的身子,急匆匆地吩咐江衍把门撞开了。
常年阴暗的卧房猝然见了光,照见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季叔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喉咙,他三两步上前,伸出的手却是颤抖着的。
微弱的鼻息在他的手指尖轻触着。
季叔长舒了一口气,差点滚下一行热泪来。
站在后面的江衍见状也长舒了一口气,和季叔一左一右把白秉臣扶到床上,忙不迭地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去济生堂把季少谷主请来。”季叔缓过神,伸手把了一下白秉臣的脉,沉声吩咐小厮。
他瞥见床头的那盒熏香空了,只觉得心钝钝的。这个孩子从小规规矩矩地长大着,原本只是话少了些,如今在外温润浅笑,内里却一点点地冷下去,现在倒是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从来没有这么漫长的一盏茶的时间,江衍等得都站不住了,正准备亲自出门去请季蒲,就听见门口一阵骚动。
“呵,白家小子又作什么死?”
人还未到,嘲讽的声音落得不轻,丝毫不顾忌着院子站着的白建忠,还有一院子的下人。
季蒲拨开聚集在卧室门口的人,踏入门,嫌弃地环顾了一下白秉臣的卧房,也不着急去查看白秉臣的病情,试图去拆封死的窗户。
“季少谷主,您还是先去看看家主吧!”向来稳重的江衍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提醒。
季蒲挣扎着拆了一会,无奈窗户封得实在是太死,劳动了半天才开了半扇,他也不回头,就站在窗户下面道:“就算是十殿阎罗,也没有胆子在我手底下收人。怕什么?他这样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你们还让他成天住在这棺材一样密不通风的地方,没有病才算是奇迹。”
费劲地拆了另外半扇窗,季蒲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季叔,才收敛了一副不着调的样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季叔。”
季叔现在实在没有心情教训他,只是点点头以示回应。
季蒲一边上前给白秉臣搭脉,一边还试图和季叔搭着话:“您别这样看着我啊,我还在济生堂清点药材呢,您一喊我就赶过来了,这还不够?”
“怎么样?”
“没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就是您惯着,才这样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您要是拿出当初在谷里考我们书的势头,保管他乖乖的,惹不起一点风浪来。”
听了季蒲的话,季叔才彻底放下心来,瞪了他一眼:“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还是没点稳重样子。这孩子命苦,性子也苦,我不照顾着点,怎么对得起他娘。”
“高门大户的就是这些弯弯绕绕的。”季蒲不屑地哼了一声,瞟了一眼外面似乎还站着的白建忠:“在白府也没半点父子的样子,您说师姐也真是的,让他来平都来认这个爹,这么多年没有一句过问,也难免他有厌世之心。”
“初芙她有自己苦衷。”季叔只说了这一句,便任季蒲怎么诱导,都不肯多说。
季蒲一边给白秉臣施针,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你们一个个都有苦衷,可也从来没有问过秉臣愿不愿意。总是把事情瞒着不告诉他,可是他现在长大了,有些事情想查总能查到,你们以为自己能瞒一辈子吗?他现在这个打碎牙自己往肚子吞的性格,不就是你们这样磨出来的。”
“还是说,师姐和白府这个老头子,就是不敢面对秉臣,亲口告诉他当年的事情。”
似是戳到了痛处,季叔面上有些难看,依旧不发一言。
“不就是因为柳师兄的死,他们这对佳偶才......”
“季蒲!”季叔厉声喝道:“你是不把谷主的话放在眼里,还是觉得我这把老骨头动不了武了。”
季蒲连忙闭了嘴,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江衍,继续施针。
过了半响,白秉臣终于悠悠转醒,他目光空洞地盯着空气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吐出一句话:“江衍,周越抓住了吗?”
这一句话吓得房中的这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没有等到回应,白秉臣似是急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我问你话呢!周越人呢!”
他突然的举动吓了季蒲一跳,连忙把江衍推过去,示意他安抚一下。
江衍握住白秉臣乱摸的手,竭力稳住自己心神,回道:“家主,放心。人已经抓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白秉臣抓着江衍的手,就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听了这句话,反而平静下来:“我是看不见了是吗?”
江衍没有回话。
白秉臣努力地扬起一个笑容,轻轻地,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没事的,没事的,反正已经是残废了,也不介意再添一个眼盲。反正想见的人永远都再见不到了,看得见看不见也没什么的。”
江衍强忍住哽咽的声音:“家主你说什么呢,季少谷主在呢,他一定会治好你的。你想见谁,我这就去请。”
“见不到了,梅韶死了。”
白秉臣空洞呆滞的眸中竟迟迟地落下两行清泪。
听了半响的季蒲一把拽开江衍,伸手在白秉臣面前晃了晃:“秉臣?”
没有回应,白秉臣就像一个睁着眼睛陷入睡眠的人,看得季叔忍不住在季蒲脑袋上重重挥了一巴掌:“你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人现在又傻又瞎,是怎么回事?”
季蒲痛得惊呼一声,没回季叔的话,又施了几针,把白秉臣放平在床上,按压了几处穴位,问江衍:“周越早就被他杀了,是吧?”
江衍没有想到季蒲会知道这件事,吞吞吐吐地不想说实话。
“这个就没有必要瞒了吧,我正是从师姐处来的,只是想确认一下,周越是不是真的死了。”
“是......”见瞒不住,江衍干脆配合起来。
“周越死了?”季叔显然不知道实情,愣在一旁:“那初芙......”
“他刚才说的事情是不是之前发生的事?喊的人是不是也是之前见过的人?”
相似小说推荐
-
替嫁寡嫂,性别男 完结+番外 (漱己) 2022-04-01完结501 2665【1vs1,伪强取豪夺,真双向暗恋】傅北时的兄长缠绵病榻,命在旦夕,母亲欲要为兄长冲喜,请远...
-
娘子凶猛 (998) 2022-04-01完结851216767倒拔垂杨柳的女装大佬攻X温柔清正小白菜受家长里短甜文,互宠*天盛元年,新帝登基,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