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官船,就意味着有官员参与其中。
荀远道听完了赢启弘的分析,也觉有理,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京中各级机关部门能调用官船的并不多。三书六部中,好像只有工部,户部,兵部这三个部门,有官船的使用与调动权。”
“兵部可以排除,它只能调动战船,调动不了运输船。”
“那就是工部与户部了。”荀远道冷哼,说:“工部啊,它可不止这一处疑点了。”
赢启弘的脸色依旧难看,“工部常年在民间多地采购木材,石建,这批黄金多半就是以建材的名目,混进了工部的官船,然后送出京都。”
荀远道的目光暗了暗,“当真是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的可能不止工部。”赢启弘眸色更沉,“工部的建材物资采购,历年来都是户部负责检录入账,这么大一批黄金出城,居然无人举报揭发,若说工部与户部没有勾结,谁信。”
“你们朝廷都是些什么破事?三书六部,当真是上下一心了。”
“六部官员中,存在贪墨腐败,渎职犯禁这些龌龊的劣迹本就不少,面为顺谀圣上之意,实为搜刮民脂,暗中相互勾结从而共成利益。但如今这私运黄金之事,可就没这般简单了,一般的朝廷官员,绝不敢私自暗藏黄金,然后偷渡出城。说不定我们将来要动的人,是个大来头。”
荀远道不以为然,“再大的来头,再大的权利,能大得过皇帝?只要剥了权,还能猖狂到哪里去。”
话虽这么说,但真要查根探底,怕远远不止现在所猜想的那般简单,荀远道只要一想到私运黄金的背后,说不定暗藏了更大的阴谋,不由出声,“揣摩人心顺应圣意的人比比皆是,只要不动摇国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便作罢,但最怕就是有人暗藏祸心,搅弄风云。”
赢启弘没有应这话,指尖叩了叩桌面,良久后才喃喃出声,“你说,这些黄金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荀远道手撑下巴,似乎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你怎么不去查查国库?”
“父皇眼皮子底下,我可没有那个胆子。”赢启弘说道:“罢了,只要这艘船一天不停运,就总能查出个到底来。若我真贸然去调查国库,只怕到时六哥笑着拍掌,然后赞扬本太子的愚笨。”
苏素冬与兵部侍郎魏仕坤的婚约取消一事,很快在京城传开了。婚事是苏家主动解除的,大家伙却不觉有奇,毕竟苏梅芝如今深得皇帝宠爱,正是御前红人,妹凭姐贵,在外人看来,区区五品侍郎官,确实寒碜了些。
于是不少京中的显贵富家盯上了苏素冬这份香饽饽,上门说媒的人络绎不绝,
谁都想沾一沾新晋贵人娘娘的光。
但都被苏家一一回绝了。
正当大家都在猜测苏府莫不是已有更好的人选时,宫里突然传出了一道旨意。
内廷谕旨晋梅贵人为梅嫔,赐笺表金印。
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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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大家都在猜测苏府莫不是已有更好的人选时,宫里突然传出了一道旨意。
内廷谕旨晋梅贵人为梅嫔,赐笺表金印。
诏令一出,莫说朝上百官了,就连后宫众妃也着实惊了一把。苏梅芝进宫不到两个月,已然跃升,再次封嫔,且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任何相关的小道消息,这晋位速度之快,可谓史无前例,朝中首次。
赢启弘也料想不到皇帝对苏梅芝如此宠爱,尽管后宫里的皇后让他莫太在意,但苏梅芝能再晋嫔,确实让他震惊了一把。
“母后,父皇颁发册封旨前,可有与您商量过此事?”
当今皇后雍容华贵,端坐在上座,脸带无奈,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莫说是本宫,连魏大德魏大人也是忽然收到旨意要晋位。听说魏大人还以礼制为由,出言规劝过,但皇上圣意独断,坚持封嫔。”
赢启弘蹙眉,如此毫无先兆,且一意孤行,难道是怀上龙胎了?
可苏梅芝进宫不到两个月,这也太快了些吧。
赢启弘继续打探,“母后,最近可有太医出入过珞熙宫?”
皇后一听,顿然明白赢启弘话里暗指的意思,言:“本宫想着梅嫔刚进宫不久,一时疏忽,便没往这一层深想,太子放心,母后必定尽快调查清楚。”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这时有宫人通传殷妃到。
“参加皇后娘娘。”
殷妃进殿行礼完毕后,第一时间便问赢启弘,“叨扰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了,因萧王已有好些日子没有进宫,萧王府的人也不曾来报,只说是出城去了。妾身挂念儿子,想着来问问太子殿下,萧王最近是否政务繁忙杂多?他何时能回京?”
赢启弘汗颜,一说起他五哥,他头都要痛起来了。
赢启琰哪里是公务繁忙,他是寻周念笙去了。
前段时间,周念笙趁着南府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府外。这已经不是他第一回 逃跑了,但以往潜逃,都会被萧王的人捉住。可这一次,周念笙竟然能出逃成功,悄然出城后,人直接从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起初赢启琰不在意,只派了人去找,可找了好几天,半个人影都寻不到,赢启琰便开始急了,带着王室卫兵,亲自出城寻人。
带的还是他东宫的兵。
赢启弘真想撬开他五哥的脑子,看看内头装的是什么新鲜嫩草。
这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公开的,赢启弘正了正神色,撒了个谎说是父皇暗派了要务,总算把殷妃忽悠过去了。
匆匆回殿后,赢启弘刚要吩咐暗卫把萧王找回来,一封密函恰时送到他的手中。
是南承云的回信。
信中内容简洁,不外乎一些可有可无的场面话,尽管只字未提林瑾年婚约之事,却在信结尾处,写了有非常重要的事,会尽快回京禀告。
赢启弘觉得南承运在欲盖弥彰,兴许心中仍旧在意林瑾年的事,但就是不坦率说出口。
二人之事不好掺和,既然南承云决定回京,那一切便好办了。
不管是南风靖还是南承云,只要世袭的丞相世子忠心于他,朝中局势再乱,他亦能有一方之力与六哥抗衡。
而此刻远在庞庄城中的丞相世子,却与荀远道在忙活着别的事儿。
元小延一直在意着雷霆钧府上,与薛侯老夫人首饰盒上相同的金花龙纹,于是委婉地问过南风靖,二人是否有交集。
南风靖是晚辈,自然是不清楚薛老夫人与雷霆钧的旧事,但却在元小延的问题中察觉出端倪,再三追问,元小延终于说出了金花龙纹的事。
南风靖大为震惊,并喊来荀远道一同调查此事。
南荀二人暗访雷府,在雷家祖先堂前仔细端详着墙上诡异的纹理。
“龙二,这些不龙不凤的雕像,看着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你真确定里头有玄机?”
“不确定。”南风靖皱眉眉头,凝视着眼前已被拆除了大半的破烂高楼。当初为了调查雷霆钧贩卖虐杀百姓一案,他曾下令把这恶臭的祖先堂拆去天顶。想不到雷霆钧的歹罪竟未完,如今得要再次踏入雷府。
“元小延说雷霆钧的主房里,也有类似的雕像纹理,我们去看看。”
荀远道赶紧跟上。虽然当初调查雷霆钧的案子时,他也有进出过雷霆钧的主房,但当时一心探查那个神秘的‘地下室’,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奇怪的雕纹,现在一看,倒真显出几分不寻常来。
“果然与祖先堂前雕刻的纹理一模一样。”荀远道埋头认真对比,开始意识到事态绝不简单。
南风靖也深知定有内情,但仅仅凭借一些墙壁雕像,就推断薛侯老夫人是雷霆钧的共犯,这显然不可能。世间之大,像纹之多,实属碰巧亦然有可能,贸然定责,绝不是公允之举。
“看来必须要去查一查,雷霆钧与薛老夫人过去是否有旧交情了。”
南风靖敲了几下墙上的金花龙纹,又说道,“薛老候爷虽早已不在,但不难保他与雷霆钧曾有过交情。”
荀远道自然明白,轻‘嗯’了一声。
“还有桂三娘,她不过是个普通民妇,居然有一只与薛侯老夫人一模一样的名贵手镯。如此巧合,让我不得不怀疑她与薛老夫人的关系。”
“越发错综复杂了。”荀远道紧盯着龙纹上栩栩如生的龙面,“蛊虫,黄金,轮渡船,到现在这屋子里的金花龙纹,总觉得这所有事,都是有联系的。”
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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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老爷,来信了!”
锦棚楼阁,雪白貂毛铺垫的青花梨木椅子上,坐着一位颧骨极高,面带皱纹的中年人。
本正闭目养神的苏衡坚,遥遥听到锦棚下传来侍从的喊声后,略带倦意地睁开眼睛。
“老爷!小的把东西给老爷送来了。”
侍从边跑边喊,苏衡坚远远望着侍从的身影,本暗淡无光的眸子闪过一抹精芒,捋了捋略带花白且粗短的胡子,嘴角不自觉微微下弯。
“是武家兄弟的消息,说是事关重大,务必让老爷亲拆。”
侍从跑得气喘吁吁,急把信递给苏衡坚,又压低声,凑前了一步道:“还有一件事,王爷让小的告诉老爷,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老爷试最后一次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