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舱房,顾銛还睡着。
安韶华坐了好一阵,终于听到脚步声。脚步声渐渐走近,安韶华起身到门口迎,可是——来人的脚步声不对,秋分功夫俊的很,不会是这么重的脚步。
“爷!”一开门,安韶华的表情把语梁的声音都吓裂了。“爷,怎么了?”
顾銛警觉,一下子就醒了,人猛地从榻上弹起来,手摸到枕头下面。安韶华赶紧上前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帮他揉心口。“吓了一跳?”
“嗯。”顾銛口上应着,眼睛不解地看向安韶华跟语梁。“怎么了?”
语梁上前行礼,却说不出是为什么。安韶华摆手让他下去,小声跟顾銛说了刚才的事情。
“那……秋分呢?”顾銛向安韶华身后看去。
“还没来。”
顾銛闻言,皱起了眉头,眼里隐隐透出厉色。“我去找他。”安韶华按住顾銛的手。顾銛看向他,安韶华斟酌了几次没能开口。
顾銛握住他的手说:“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这个船上应该没人比我功夫更好的了。”顾銛有心想说,等我,后来想这种flag可是不能立,便攥了攥安韶华的手。
安韶华缓缓地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怕秋分……现在或许还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再有,秋分是发现蔡仲康有异前来报告的时候出的事……”
顾銛听到出事这样的话心里不舒服,刚一皱眉头安韶华就改了口,“发现了另外的事,然后去查看。现在,我想去看看蔡仲康那边。”
两人稍一商议,便决定由顾銛去甲板上,勘察听到有东西落水的地方。安韶华带着福贵去蔡仲康厢房看看。
顾銛一边穿衣整装,一边细细问了当时的情形。尤其是第一声是在哪里,第二声是在哪里。相隔多久,船速几何。
安韶华一一作答,末了顾銛拿起短剑,回身抱了一下安韶华:“放心吧。”
顾銛出得舱房,仔细听了一下,周围舱房的人都还在睡梦中,呼吸之声比平时大了很多。甲板上似有人声。上到甲板上,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冷风呼地一下吹来,衣裳一下子就吹透了,冷得想打颤。
甲板上零零星星开始有人,船工打扮,来来往往。顾銛耳力目力都比常人强上许多,把人挨个看过一遍,都是寻常船工。下盘稳,却也都是在船上练出来的,不是练家子。
向安韶华说的听到有人落水的方向找过去,在一个柱子上发现些许血迹。顾銛皱了皱眉头仔细观察,心想要是有一套DNA检测设备就好了,分分钟破案。
一直走到船舷边上,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天色渐明,顾銛仔细查看,在船舷外侧看到了一道深深地刀痕,还有一点冷光。
顾銛用布包住手,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往出抠。
刀痕有些靠下,顾銛伸直了胳膊才能碰得到,手上包了布以后更显得有些笨拙,船总是有些晃,顾銛左右看看,解下了腰带,把自己绑到船舷边上。拴好之后就更好发力,顾銛用短剑当杠杆撬动那一个东西,才发现那是一截断刀,顾銛心猛地往下一沉。虽然只能看到一点,但是这个颜色应该是暗卫专用的刀。
刀扎在船的外侧,拿刀的人一定已经掉下去了。顾銛低头看着滔滔河水,清晨的安水河格外地幽深难测。
究竟是——
身后有人靠近,等顾銛发现的时候,对方已经近在咫尺。顾銛想都不想拿刀攻了过去,哪知对方也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照头扣了过来,顾銛原本还想着要留活口,一剑削过去没往要害上招呼,可他忘了自己把自己绑在船上的事儿,差点把自己扥一跟头。
顾銛露了空门,让人用布蒙住了头。顾銛靠听的,确定了对方的位置,等对方走近一下子刺了过去。
“啊!”对方被劈了一剑,惊呼出声。“大胆贼子!”
顾銛一愣,“蔡仲康?”
蔡仲康显然没想到会是顾銛。他先是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后又说“我不是!你认错人了,你是谁?”
顾銛掀开套在头上的衣服,才看清这是一件披风。
“啊!显武……啊,归德将军!”蔡仲康看到面前人,赶忙行礼。可是手一放开伤口,血就汩汩流出。又低呼一声,“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说的又快又急。“前日里卜卦说是有血光之灾,今日一看果然啊。卦象上还说要死人的,这可……如何……是……”蔡仲康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此时已是蒙蒙亮,顾銛一剑斩断腰带,一边给蔡仲康止血,一边大声喊人。
安韶华下蔡仲康的舱房一看人不在,提了剑追了过来,刚上了甲板就听到顾銛喊人。好在船上有太医还有药,蔡仲康让匆匆包扎起来,放回他的舱房了。
安韶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假托赔罪,亲自伺候了蔡仲康半天,顺便把蔡仲康舱房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
没有血迹。
顾銛在柱子上发现血迹,是在他刺伤蔡仲康之前。也就是说那个血迹是秋分留下的,或者秋分跟对方交了手,对方受伤了。
如果是前者,蔡仲康应该没有本事伤到秋分,自己还毫发无损。如果是后者……
不是后者,太医给蔡仲康处理伤口的时候顾銛跟安韶华都在一旁仔细看过,他只有一处伤,就是顾銛的短剑刺的。会不会是顾銛的短剑恰好刺在……
福贵进门,小声秉事。安韶华一听,跟蔡仲康告了罪,马上起身出去了。
到了船舷处,顾銛已经站回了甲板上,衔春给递上了一个暖手炉,顾銛揣进了胸口,看着安韶华急急地说:“那个刀痕,应该是秋分留下的,但是刀痕的木头上有血,应该是从刀伤带过去的。”
“不管是谁遇上了秋分,秋分都伤了他。”
安韶华刻意不提秋分可能的结局,顾銛知道他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顾銛深吸一口气说:“嗯,只要看谁去找过太医,要过伤药就成。”
“你身上有金疮药吗?”安韶华小声问。
“有,秦伯特意配的,千仞人的和……”顾銛说着说着自己停住了,出门在外自己带着金疮药的人太多了。如果那人心里有鬼,肯定不会大肆宣扬。
渡口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好多人都想趁停船的时候上岸好好游玩一下,公主特意说了,近日停船一天,明早起程。
他们两个只带了四个人上船,想要盯这些人,真是分·身乏术。
安韶华让福贵下船去给十二卫留了话,让他们沿途查访有没有体貌肖似秋分的人,不论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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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长假期间不能更新,对不起。
第153章 见鬼
船行悠悠, 又过两日。岸边已能见到些微的白雪,船工们说,再过十日左右, 安水河也要上冻了。
难得晴天,安韶华独自站在船头吹吹风。十月的晨风劲冷,好在天朗气清,江天一色。
要说波澜壮阔,安水河比不上洛罗河。要说景色宜人,就连上辈子被流放途经的几条南疆的河流,都比安水河来得美, 来得媚,来得多姿。只是安水河静水流深,大气不争,非要说的话, 安水河像一方重器,美得沉重不花俏。
秋分依旧没有踪迹, 安韶华心知他是凶多吉少,只是不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蔡仲康一日日好起来, 顾銛去赔罪,蔡仲康竟拉着顾銛不许走。非说前些日子他船舱里总有另一个人,或者“鬼魂”存在,他细细查找过,没有找到。
安韶华与顾銛对视一眼,心道此人果然敏锐超过常人。秋分虽然不是二皇子手下暗卫□□夫最好的,但也绝对不至于被蔡仲康这样一个毫无功夫的人发现踪迹, 只能说此人确实不同。
至于那日蔡仲康为何去了甲板,蔡仲康自己说是因为那晚躺下之后再次听到女人哭叫, 还觉得自己舱房中有人,蔡仲康半梦半醒间还有濒死之人才有的呜咽之声,吓醒了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偏生心中惴惴难以入眠。后来听到有声音,鼓起胆子寻了出去,先是找到了底仓,除了满仓鸡鸭羊,还有几个伙夫,并没有发现女人。
与伙夫说了几句,也没发现什么不同。
上楼梯的时候,又听到甲板上有动静,上去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回去的路上发现自己随身的一个玉把件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返回去寻找,却遇上了顾銛。
这些虽是一面之词,却也没有证据反驳。
顾銛说要替他换药,仔细地查看了蔡仲康的伤口,的确是自己的短剑留下的。
两人又说了些场面话,告辞离开。
走到门口,安韶华回头问:“蔡兄寻去底仓,应该是丑时末寅时初,那时候怎么会有伙夫呢?”
蔡仲康楞了一下,一脸茫然:“伙夫在那里不是职责所在么?”
出了门,顾銛小声问:“可是有什么发现?”
“兴许算不得什么发现。”安韶华缓缓地说:“船上伙夫的确是要早些起来做饭的。但是底仓的活物,并不是船工们能吃的。船上只有公主、三皇子、李赞、蔡仲康、你我,还有近身伺候的人能吃。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