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处理方式是叶动澜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他不能让宇文柘伤心,这恶人只有他来做,叶动澜垂眸,含糊道,“陛下不必费心,臣定护您周全。”
“叶动澜,你幽禁朕的母后,而后对朕说不必忧心?”宇文柘是信任叶动澜的,但是淑太后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也是他的底线,如果叶动澜与他打个商量,他也不会过于气愤,但偏偏叶动澜是个喜欢自己扛事的人,
“陛下,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只能信任我了。”
“朕满朝文武,为何只能信你,叶动澜,你不要仗着朕信你,就为所欲为。”
叶动澜笑笑,“若臣这次非要仗着陛下的信任为所欲为呢?”
“你!”宇文柘说不过他,现在形势不明,他身边也确实只有叶动澜自己值得托付了。
——
“那是你弟弟,你真的要将事情做绝吗?”
寿喜宫里的灯已经熄了,淑太后房中却还亮了一小盏烛台,太后褪了服饰,素衣加身,她的对面坐着一个黑衣人,蒙着面,在昏黄的烛光下看不清神情。
“太后说笑了,我一个孤儿,哪来的弟弟。”
“瀛儿......”
“不要这样叫我,也不要用这般怜悯的眼神瞧着我,太后,我命贱,受不起。”黑衣人起身,冷声道,“待我登上皇位,您再来与我说说这些年的忏悔罢。”
黑衣人离开淑太后的寝殿,身手敏捷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夜色归于宁静,但也注定有人不宁静。
天下欲雨,池鱼竞跃,何人能宁静呢?
第243章 外臣
“殿下,陛下去了寿喜宫。”
叶动澜合上手中的书卷,并不在意,他在寿喜宫周围布满了自己的人,也不怕宇文柘会出什么差错,“拦下便是。”
“陛下提着剑,他们都怕误伤陛下,无人敢拦。”汇报的人垂着头,补充道,“陛下早上,见了刘统领。”
“刘齐?”叶动澜气笑了,难怪陛下突然如此冲动行事,莽夫就是莽夫。
叶动澜赶到寿喜宫门前的时候,宇文柘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面前拦着两个士卒,年仅十九岁的小皇帝自小养尊处优,本就比同龄人瘦弱,别说是站在叶动澜手下从血里杀出来的士卒面前,他手里提着剑,但手却一直在抖,也没有将剑指向任何人,哪怕对面的人出言不逊。
“放肆。”叶动澜走过去呵斥着不懂规矩的侍卫,他冷着脸,“你以为你眼前站的是谁?”
叶动澜转过身,对宇文柘行礼,可宇文柘并不买账,“叶动澜,演戏好玩吗,你就当真以为你的小算盘无人能看透?”
“不,不是小算盘,这可是一场大戏。”
叶动澜忽而弯唇笑了,他站在宇文柘面前,比宇文柘高出一个头,遮去了他面前的阳光,宇文柘被没入阴影,“陛下此言差矣,太后潜心修佛,臣下为太后守着一方净土,尽忠职守罢了。”
当着众多人的面叶动澜只能演戏演全套,一步步走近宇文柘,从他手中拿走了剑,剑柄上的花纹被宇文柘的汗浸透了,可是宇文柘的手却十分冰凉,他凑近宇文柘耳边,小声道,“陛下真的,不愿再信我了?”
宇文柘并不答话,叶动澜把剑丢到一旁,刀剑与地砖碰撞的声音吓得宇文柘后退两步,叶动澜冷冷的看着,笑问,“臣还未问,陛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寿喜宫住的是朕的生身母亲,朕还瞧她,还需要汇报于你不成?”
“自是不必。”
“那还不让开!”叶动澜没动,宇文柘深吸了一口气,蹙眉道,“宫中有律,外臣不得入后宫,你能进,朕进不得?”
“外臣?”叶动澜笑了笑,目光灼灼的盯着宇文柘,宇文柘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半晌,叶动澜让出一条路来,他身后的侍卫也终于让开,宇文柘垂着头从叶动澜身侧走过,叶动澜背着手跟在他身后,轻飘飘的道,“陛下这样闹,莫不是刘齐教唆的?”
宇文柘身子一震,脚步也顿了顿,“你想如何?”
“并不如何,只是觉得刘统领勇气可嘉。”
“与他无关。”
宇文柘双手握拳,刘齐是去见了他,也说叶动澜定是要谋反,但他只说要宇文柘先保全好自己,剩下的他会与其他臣子想办法,宇文柘憋了这些日子,叶动澜似乎真的隐瞒了他什么,午后又听见宫人议论说太后身体不适,他脑子一热,并未多想,这会儿才醒过神来,如果叶动澜真的想谋权篡位,他不明不白的死在寿喜宫前都无人能救他。
其实他心底还是信任叶动澜的吧,觉得叶动澜不会杀了他。
叶动澜看着宇文柘的背影,不再说话,替他推开寿喜宫的门,“陛下请吧。”
第244章 提点
宇文柘僵硬的迈开步子走进寿喜宫,淑太后正跪在佛像前念经,手中的佛珠被她抚摸的发亮,熟练的拨动着,宇文柘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淑太后的动作顿了顿,但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宇文柘,宇文柘只得耐着性子又叫了一声,“母后,儿臣前来请安。”
淑太后终于起身,眼神先落在叶动澜身上,“烦请澜王暂避?”
叶动澜瞧了宇文柘一眼,宇文柘也刚好抬眼,叶动澜没有多言,退出去,带上了门,木头发出轻响,淑太后同时蓦得甩袖起身,大喝,“跪下!”
宇文柘也并不多言,撩开锦袍便跪了下去。
这样的日子他早就习惯了,他一日日长大,母亲一日日严厉,罚跪,挨打已是常事,他们母子在宫中相依为命,他想活命,只能听母亲的。
宫墙里的时光似乎总对女人格外残酷,宇文柘对淑太后的印象,似乎还是那个喜欢侍弄花草,从不刻意争宠的妙龄女子,宇文柘今日才发现,她的面容被时光刻下痕迹,手中的花早变成佛珠,连宇文柘都觉得陌生。
淑太后横眉倒竖,“宇文柘,你好生威风,上你母亲这儿都要提剑了?日后莫不是还要哀家这个母亲向你跪拜。”
宇文柘抿嘴,“儿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哀家教你藏拙,披上龙袍就全忘了?”
宇文柘仍是那句话,“儿臣不敢。”
“你在外面跟叶动澜说的话以为哀家听不到吗?”
“你是有通天的本事啊,如此与叶动澜说话?哀家告诉你,不光叶动澜,你谁都斗不过,叶动澜还愿意尊你一声陛下,你就珍惜着。”
“母后!”宇文柘实在忍不下去,“珍惜着?可是人人都说叶动澜要的是这天下,难道非要让朕将这天下拱手让人?”
“放肆!”淑太后扇了宇文柘一巴掌。
宇文柘偏着头,没什么反应,但面色仍无缓和。
“权力的争斗害了你的外公,连你都要往里跳吗?”
淑太后似乎有些后悔动手了,整个人都在抖,语气更多变成了痛心疾首。
“这世上想要天下的人多了,叶动澜还念着往日情分,其他人可不会。”
“可是母后......”
“够了,”淑太后打断宇文柘的话,“哀家乏了,你走吧。”
宇文柘仍是不服气,“儿臣不会将天下让给旁人的。”
“母后保重。”宇文柘起身,拉开门,叶动澜就等在门口,宇文柘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往前走,叶动澜往里头瞧了一眼,对上淑太后不忍的目光,哪有母亲不心疼不担忧自己的孩子,方才他看似无情,其实一直在提点宇文柘。
叶动澜冲淑太后点了点头,关上门跟在宇文柘后头,看来幕后之人的身份确实不简单,能让太后不敢直言,有所顾忌,想来身份也很特殊。
叶动澜一路把宇文柘送回寝殿,才召来宋翎,“去查查淑太后的亲缘关系,幕后人与太后的关系一定不简单,不是胁迫。”
“是。”宋翎在寿喜宫附近查了好些日,却始终没什么进展,如今有线索,自是不敢含糊,迅速行动起来。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无法得知对方的计划,时间就显得十分紧迫。
第245章 庇佑
淑太后出身名门,身份并不难查,当年白家满门抄斩的惨案也在卷宗中有所记载,可是据记载,当年白家满门抄斩,只剩淑太后一人,也就是说,如今世上,与淑太后有亲缘关系的只有宇文柘一人罢了。
叶动澜摸不到头脑,既然只剩宇文柘一个亲人,那淑太后为何不直接告诉宇文柘,反而只是悄悄暗示,好像她无法抉择究竟该站在哪边一样,淑太后并不是会因为受人胁迫而使宇文柘置于险境的人。
“再查,我们一定遗漏了什么东西。”
宋翎领命退下,叶动澜回到宇文柘身边,宇文柘没有抬头,握着书卷的手却渐渐收紧,“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说吗?”
叶动澜的脚步顿了顿,“陛下想知道什么,臣自当据实以告。”
“那你为何幽禁太后。”宇文柘抬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叶动澜,直视他的眼睛,宇文柘的眼睛通红,而叶动澜的眼底不染半分波澜,“为了陛下。”
“你叫全天下以为你谋反,说朕是傀儡,也是为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