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见宇文柘闭上了眼,拿出薄被要给宇文柘搭上,宇文柘却猛然坐直,那小子吓了一跳,“对不住,惊扰了殿下。”
宇文柘摇了摇头,“无碍。”
他看着这个小子,个子不高,很瘦弱,脸颊红彤彤的,不禁问道,“你年岁几何?”
“回殿下,十三。”
“你这么小,怎么跟了叶动澜?”宇文柘有些奇怪,这么小的孩子就落草为寇属实难见。
“殿下说的是我们山君?”那小子愣了愣,随后解释道,“我娘死的早,我爹将我和姐姐拉扯大,我十岁那年有个豪绅看上了我姐姐,我爹拼死却没护住,我姐姐被掳去,受辱亦投柱而死,是山君将我带回山上养着,还整治了那个恶霸豪绅。”
“他,时常做这样的事吗?”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子有点恼了,他心里头没有什么尊卑,只知道以叶动澜为准则,他莫名觉得宇文柘话中有不相信的意思,出言维护道,
“山君在我们眼中从不是山匪,像我这样的孩子他养大了好些个,他教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孩子念书,还教其他人射箭,我们种田打猎,保护百姓,除了那些可恶的富豪,我们从不做山匪打家劫舍的勾当。”
“我没有这个意思。”宇文柘安抚他道,随后低语,“我一直知道他是很好的人。”
那小子听了还算满意,便没再说什么,宇文柘却问道,“你们山君的腿,一直不好吗?”
说起这个,那小子又皱起眉来,
“山君的腿脚并不是特别严重,平日里走的慢些根本看不出来,山君舞剑练功也不在话下,只是到了这冬天,就时常会疼,要在他屋中点个炭盆,把整个屋子弄得热乎乎的。”
“前几日他冒雪跑出去,又在外头待了那么久,这两日连走路都有些艰难了。”
宇文柘忽然想到这几天他见叶动澜时,叶动澜不是坐在炭盆前看书,便是缓缓地踱步而来,他还曾觉得叶动澜这些年倒是学会了拿架子,没想到竟是这层原因。
看宇文柘暗了暗眸没再说话,眼中似有愧疚之意,小子出言安慰,“殿下不必自责,山君这腿又不因您而伤,相反,山君愿冒着风雪救您,说明您是他很重要的人。”
“嗯。”宇文柘弯了弯唇,心中却更加怅然,偏偏,叶动澜的腿因他而伤,叶动澜因他受过不少伤。
第148章 头疼
一行人紧赶慢赶,他们对这南方的路很熟悉,走了许多巧道,三天便赶到了京城,江述在城门口接他,江叙晚也在,宇文柘没有拉好披风,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
“江哥哥,晚姐姐!”
江述和江叙晚都止不住笑,江叙晚上前帮他扯了扯披风,“都多大了,还如此不稳重。”
“好久未见到江哥哥和晚姐姐,自是心里欢喜。”
“行了,也不知方才紧张怕阿柘跟你生疏的是谁,”江述忍不住笑话自家妹妹,揉了揉两人的头顶,咱们先走吧,“淑太妃还在宫里等着呢。”
提到母亲,宇文柘也点点头,这才转头想起来自己身后的一行人,他转头去欲叫那些人跟他一起走,那行人却向宇文柘辞别,
“殿下,我们已将您安全送到,我们就回去了。”
“你们不在京中歇歇脚吗?”宇文柘看着陪了自己一路的小子,有些讶异,“我还想着带你四处转转。”
那小子毕竟还是小孩子,对京都多少有些好奇,听了宇文柘的话有些犹豫,转头去看驾车的男人,男人一路上对宇文柘都很冷淡,似乎只是例行公事的运送一件货品,他冲宇文柘欠了欠身,道,
“我们都是粗鄙人,来京已是格格不入,更不合适留在殿下身边,何况我们只是为山君办事,殿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语罢,他示意其他几人,几人跳上马车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再次远离了这片陌生喧闹的地方,宇文柘叹了口气。
转头便看见江述有些疑惑,“这不是你带的人?”
方才被重逢的欢喜冲晕了大脑,宇文柘这才想起正事,他抿唇对江述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走着说吧。”
几人登上江家的马车,宇文柘才讲起来这几天的遭遇,饶是江述身经百战,听了也不住咂舌,
“听你这般说来,那群人就是奔着刺杀你去的。”
江叙晚也蹙眉,“难怪听闻你即刻轻装启程,却还用了六七天才到。”
“那你觉得会是 何人刺杀你。”
宇文柘思虑了半天,才开口,“他们人数不少,刀剑上都淬了毒,显然有备而来,而我那日是奉旨即刻启程的,”宇文柘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能知道我那日会途径那里的人,只有一方。”
“你是说......?”
三个人很显然想到了同一种可能,面色都有些凝重,江述喃喃道,“若真是那位,可就不好办了。”
这个话题适时结束,江述又问,“你说你被人所救,能从那般境地将你毫发无伤救出来的,定非常人。”
宇文柘垂眸,笑了笑,“确实不是常人,是北阳山君。”
“北阳山君?我记得北阳山离你遇刺之地有些距离,怎会那么巧?”
“不是巧合。北阳山君,是叶动澜。”
这个答案比方才那个还要使人震惊,三人又陷入了沉默,半晌,还是江叙晚先开口,“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叶动澜?”
宇文柘点点头,“正是。他如今是威震四方的北阳山君,深受当地百姓爱戴。”
“还真是巧啊......”江述不禁感叹,“若照你的说法,那位想要杀你,却让你被另一个他想杀很久的人给救了,那位怕是要头疼。”
第149章 回宫
江家的马车直去往皇宫,直到那扇赤红宫门打开,宇文柘才忽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他攥着衣角,心中有些不安。
江述似是察觉到了,拍了拍他的肩头,“无事,你毕竟是他弟弟,当着百官的面,他不敢乱来。”
“嗯,”宇文柘勉强的笑笑,他并不怕宇文汀做些什么,只是想清楚一些事情之后,他变得无法面对宇文汀。
大殿之上,早聚了不少大臣,宇文延几日前已经归京,可以说他们都是在等着宇文柘回来,参加这一场名为接风洗尘的宴会。
“殿下,江将军,江小姐。”
几个人一并出现,不少人停下谈话与他们打招呼,三人淡笑着一一应了,宇文柘这才发现朝堂上有不少新面孔,还有不少人是经人介绍了才认识宇文柘的。
“陛下掌权后,便将除了本就向着他的那伙老臣全给换下来,动作之干脆,颇有当年赵祖杯酒释兵权的风范。”
宇文柘又点头应了他人的问好,冷笑一声道,“若无这些人,他便无法安坐这皇座罢。”
江述对宇文柘的态度有些意外,宇文柘在兄弟中最亲的一向是宇文汀,就连当时分封都是乐呵呵的,如今的态度倒是奇怪,“阿柘,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阿柘愚钝,只知些零星踪迹,辨不得真假。”他一如往常,按照礼制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不过昔日坐于第三位的他,如今倒是坐在了堂下次席,首位是宇文延,而那高堂之上,成了他的六哥。
他回来身边没剩下陪侍,江述和江叙晚不忍让他自己坐着,宴会也尚未开始,两人过来作陪。
沈瑜舟与丛璟来时,便注意到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三人,丛璟被世伯拦住谈话,沈瑜舟径直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江叙晚一眼,才欠身行礼,“殿下,久别了。”
宇文柘见到熟人,心情也算好些,笑着回到,“是久别了,沈大人精神好多了。”
“殿下倒还是这样憔悴,没将自己照顾好。”
宇文柘无奈的笑笑,“沈大人也知道本王在忙灾后之事,便不需客套了。”
“行了行了,日后都是一家人,你们两个客套的,我与哥哥都觉得尴尬。”江叙晚嗔怪道,
沈瑜舟看了她一眼,眼底压不住笑意,连耳廓都有些红了。
宇文柘还不明缘由,不解的看着两人,江叙晚有些羞,还是江述替她解释,“你晚姐姐和沈公子论婚已久,只待个吉日过门了。”
之前未听闻过此事的宇文柘吃了一惊,“这是何事的事,为何在南方时沈大人不曾说过。”
“那时臣不是想着殿下与叙晚一向亲近,万一觉着臣配不上叙晚,刻意刁难。”
江叙晚轻轻推了他一下,似乎是叫他不要胡言乱语,宇文柘少见江叙晚这等羞赭模样,觉得好笑,故意跟沈瑜舟搭腔,“沈大人欲娶走晚姐姐,连一些刁难都受不住可怎么行。”
“那殿下现今考验,或许不晚。”
“看晚姐姐真的对你有情,本王倒也没什么好考验的,只是本王要提醒你,晚姐姐可是江家的掌上明珠,你日后哪里做的不好,江哥哥可是第一个不答应,事后,本王也会兴师问罪的。”
“瑜舟定不负她。”
第150章 看破
宇文汀的出现打断了堂下热闹的场面,众臣回到各自的位置,女眷随行女眷去了后宫皇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