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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帝师身死后 (糖雪球啊)


  他说着,瞥了齐凤池一眼,齐凤池会意,忙走到周晏身后。
  这北齐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周晏是长公主与周晏大将军的儿子,这谢相逢怎么会攀上这样的贵人。
  那小厮面色难看的很,却又要恭恭敬敬地对着周晏行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周将军,还请周将军莫要责罚。”
  “无碍,把这里收拾好便走吧。”
  周晏是武将,但言谈举止间皆是文官气质,不得罪人也没有半分居功自傲之意。
  放下话,周晏便带着两人穿过人群离开了。
  谢相迎与齐凤池被周晏带进一家酒楼的雅间,人坐在位子上才开口道谢。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谢相迎看着周晏,面上带了些笑意,他向来喜欢这孩子,如今再相见,心下也觉得高兴。
  周晏道:“无碍,只是委屈了你,我见他们有意作贱你,只好编了个这样的名头赌他们的口。既是救你,也是救他。”
  他的目光落在齐凤池身上。这个在怀林郡以一己之力说服所有太医,选用白头翁治病的小郎中,周晏很感兴趣。
  周晏是周旋与长公主的儿子,样貌堂堂,在北齐是数一数二的俊朗人物。被这么个人盯着,齐凤池的脸不由红了些许。
  “多谢周将军。”
  “凤池太医没有回梁国去么?”周晏记得齐凤池应该是被梁国大军接走了才是。
  齐凤池闻言,静了片刻道:“朝中发生了些事,正在捉拿我,我便趁乱逃走了。”
  “原来如此,必然是有奸臣加害于你,凤池太医放心,我不会泄露你的行踪。”
  周晏对齐凤池的信任是没来由的,他不信这样一个济世救人的郎中,能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几人正说着话,耳畔传来脚步声。
  谢相迎见到推门而入的人,即刻警惕起来。
  “怎么这么多人。”
  凌琅垂眸看着围桌而坐的三人,道了一句。
  他卸下墨色的狐裘大氅,身后跟着的小冯将大氅整理好,搭在屏风上。
  方才一路走来听说周晏当街认了个小夫郎,也不知是哪个。
  凌琅坐在对面,周晏跟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舅舅。”
  “舅舅?他看着倒是比你年轻些。”齐凤池道了一句,心道这得是什么辈分。
  周晏看凌琅神色微变,一时也起了玩心,他转过头,对谢相迎道:“你既是我的小夫郎,也得唤一声舅舅。”
  “舅舅。”
  谢相迎面上带笑,很听话地唤了一句。
  凌琅听见这声,脸色已沉到谷底去。他看向周晏,问道:“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你当真要留下?”
  “未尝不可,我二人皆不曾婚娶,原是不违理数的。虽是初相见,却觉得一见如故,对吗,相逢。”
  周晏看向谢相迎,谢相迎不知周晏什么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答应他,估计凌琅也不会再对外甥媳妇动什么心思了,他想到此处,顺势挽上周晏的胳膊。
  凌琅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只觉刺眼非常。这周晏打从西北回来,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净给他抬杠,要不是看在玄婳的面子上,光是带兵不利就能处置了他。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凌琅问了一句。
  周晏看凌琅心情不好,一时间只觉得浑身都畅快了许多。
  他在西北怀林打了整整三个月的杖,这一仗打得辛苦,又逢疫病,损伤十分惨重。可凌琅呢,凌琅假死脱身在中原地带守株待兔,连个信儿都不稍给他,就那么让将士们用血肉之躯尽全力地去拼,去博,实在是让人心寒。
  他打了这么些年仗,只听说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还从未听过君有令瞒着将领们密而不发的。
  “自然不是,我知舅舅在忙‘票银’之事,我这有些眉目。”
  “你说。”
  凌琅将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来。
  周晏从怀中取出两张纸,放在桌上,道:“臣得了纸工院的消息,说是洛林郡城南岳家的纸坊,近些日子新制了一种桑皮纸,我看这纸张柔韧耐用,当作票银的用纸极好。”
  凌琅将桌上的两张纸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番,也觉得这纸张确实不同,光是触感便比一半张要韧上许多,想来用几个年头也不会损坏。
  谢相迎听他二人提到“票银”,心知这凌琅必然是有发行银票之意。前些年王公贵族中有用白鹿皮作为交易凭证的,一尺定为二百两银子。奈何这白鹿皮难得,在贵族中流行了一阵子,也就作罢了。
  眼前这两张纸确实不错,若是能把造这种纸的技术垄断,专门用来造银票就好了。
  凌琅见谢相迎的眸子始终落在自己手上,启唇问他道:“谢公子有高见?”
  谢相迎心下自然是有想法的,不过这想法他不能说出来。他见凌琅盯着自己,讪讪笑道:“我能有什么高见,不过是瞧个稀罕。”
  他说罢,往周晏身侧靠了靠。
  凌琅的目光带着审视,他确信没有看错,这人方才必定是有话要说的。
  周晏看凌琅似要再追问,只道:“我这小夫郎只会些诗词歌赋,哪里懂朝中琐事,您还是快些去岳家庄看看,正事要紧。”
  “正事。”
  凌琅的眸光微沉,心道眼下不知哪样才是正事。
  周晏和谢相迎二人,一个“小夫郎”,“小夫郎”的叫,另一个夫唱夫随狠不得贴人身上,叫凌琅实在没有再坐下去的念头。
  几人说完了话,凌琅便起身往岳家庄去。
  出了这屋子,凌琅只吩咐了一件事。
  “查一查那谢氏的身份,在何处念的书,又是在何处做事,事无巨细,朕都要得知。”
  “这……”
  小冯愣了片刻,道了声“是”。
  隔间里只剩下三人。
  齐凤池见凌琅离去,问周晏道:“大人这样做,不怕成王殿下找您的麻烦么?”
  齐凤池不知凌琅的身份,也就没在意此人,心下还在为凌清河的事苦恼。
  周晏给自个儿倒了杯茶,道:“他没那个胆子,倒是你,你那医馆是回不去了,不若先去我那里。”
  “我去相逢家便是,眼下相逢既是你的人,想来那凌三公子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齐凤池不愿去周晏安排的地方,此人到底是朝廷里的人,身侧耳目众多,少不得要更加谨慎些。
  三人又坐了片刻,晚些时候周晏亲自把谢相迎与齐凤池送去城南,才回了自己的驿馆。
  晚间谢樱和林霜一间屋子,谢相迎与齐凤池挤在一起。
  齐凤池在榻上裹紧被子,看着那烧柴火的炉子,不由道:“怪不得你要生病,住这种地方,病怎么能好呢。”
  布衾多年冷似铁,他今日算是知道什么叫“冷似铁”了。
  谢相迎也知这地方不利于养病,但他手上没有银子,总要再吃些时日的苦。
  成府上的人和周晏在昌平街那么一闹,谢相逢是周家小夫郎的消息就满城传了起来。
  凌清河知道这件事,气得发了好几日的脾气。
  “他这是什么意思,先是来撩拨我,再去伺候汪海东,如今摇身一变又成了他周晏的人。这谢相逢是要告诉整个椒兰郡的人,我先前是自作多情,小题大做么?”
  凌清河说罢,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扫了下去。
  下人们跪了一地,也不敢言语。
  李沐风看了许久,才劝道:“他一个穷书生,丢了成王府这么个大树,自然要去另外找一棵,你跟他计较什么。你摆脱了他,不是件好事么。”
  “不行,我凌清河不要的人,他们也不能碰。谢相逢是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什么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么……”凌清河想到此处,看了地上跪在最前头的小厮一眼,道,“找个机会把他绑了,我倒要仔细看看,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么些人给他撑腰。”
  “是……”
  那小厮说罢,即刻带着人出了房门。
  李沐风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这事原本也不算是个大事,他不明白为什么凌清河如此激动。
  .
  家中多了双筷子,便意味着又多了些开支。
  谢相迎买了宣纸和笔墨,又削了竹子,做了些扇子打算拿到昌平街去卖。
  他的画技高,文人最喜欢的梅兰竹菊尤其画的精妙,空白的扇子落下几点笔墨,让那简单的东西,也多了些雅致风采。
  谢相迎赶在晌午前到了昌平街,借了个摊子将他那些东西摆上。
  人在冷风里坐了一中午,发现这扇子并没有什么销路,商贩们用不上这东西,贵公子们又不稀罕他这无名小卒所画的扇面。一直等到天将入暮,才有个年轻的男子过来看了看。
  “你这扇子多少钱?”那人问了一句。
  谢相迎说了个数,那人直接往摊上扔了些碎银子,“我全要了,这些够么?”
  “够了,您住在哪儿我帮您去送。”
  谢相迎今日算是明白这银子是有多难得了。
  那男子看了谢相迎一眼,道:“把这扇子送去对面的酒楼吧,我家掌柜的想用来装点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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