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枝:“十岁那年,景誉曾找过我。”
“为何不跟他走?想留在沧澜给他作眼线?”
“不是的楼主!”怀枝一惊,骤然抬头,“沧澜将我抚养长大,楼主又视我如亲,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出背叛之事!”
“那不就结了。”关不渡声音中生出笑意,“你既没背叛沧澜,又不曾回去临安,身体里流着谁的血,干我何事?”
怀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眶泛红。
鹤归站在门外,松一口气的同时,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忽然一句:“居士,你在门外罚什么站?你也有事瞒着我?”
一阵强劲的风破窗而出,将虚掩的门冲撞开来。鹤归视线一明,就见关不渡拥着被褥,慵懒地靠在一侧,半垂着眼看他。
这幅场景,不知何故,鹤归心中忽而一跳。
见鹤归没动,关不渡抬眼:“怎么?真有事瞒我?”
鹤归平息了半晌,不动声色地走进来,道:“不敢。”
关不渡睡了一觉,气色回归正常,大约只是犯了懒病,依旧窝在被褥里没起身。
他打了个哈欠,伸手将放在案上的折扇揣进袖中,随口说道:“你四岁来沧澜,据说是那人亲自将你捡回来的,他既觉得你的身份没有威胁,那就无事。”
怀枝支起身子。
“不过……”关不渡下了塌,直接走到怀枝身前,“如今是我掌管沧澜,你就要与我说清其中经过,明白吗?”
怀枝慌忙点头:“明白。”
鹤归在一边看得分明。
关不渡并非仁慈,他先前对怀枝宽和,只是一种收拢人心的手段罢了。
得了关爱,又知悉其中利害,怀枝自然会原原本本地将此事说明,不带半点隐瞒。
原来怀枝在皇室有一个孪生兄长,出生那年,因双生不祥之兆,险些被太上皇处死。但怀枝的生母不忍,便托太监将怀枝送至民间。
那对民间夫妇将怀枝养了四年,一直接受着怀枝母妃的救济。四年后,生母薨,民不聊生之下,这对夫妇便将怀枝卖了价钱。
这才有后来沧澜前任楼主抱养之事。
来由说清后,关不渡便让怀枝自行离去。案上的水已凉透,关不渡喝了一口,蹙着眉将杯子扔了老远。
鹤归坐在对面,一手接住摇摇欲坠的琉璃杯,将茶壶放置炉上,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关不渡偏头,轻笑:“居士,你真可爱。”
“……”鹤归抬手摁上他的额头,“你烧糊涂了?”
关不渡拍掉鹤归的手,收了笑意:“说吧,找我何事。”
鹤归沉吟片刻,才将之前王敬书所说之事悉数告知。
关不渡听罢,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蓦然扔到鹤归怀中。
入手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只是上方略带一丝暗沉的血色,且并非完整的一块。左面圆滑,右边的切面十分平整。
鹤归一怔:“这是……那半块舍利?”
关不渡摇着折扇,道:“王敬书给我的。”
第22章 居士别摸
“难道王敬书并未说谎?”手中的舍利光滑圆润,鹤归捻指细看,没看出什么门道,“他盗得舍利,现在又不想要了?”
关不渡:“沧澜楼中的典籍记载,舍利能活死人,肉白骨。王敬书没有想复生他人的意愿,自然就不要了。”
可是舍利到底是佛门传承,乃世人所狂热追求的秘宝。王敬书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还记不记得星落风死的那夜,我们遇到的黑衣人?”
鹤归点点头。
当时他们猜测,王敬书在峰内盗舍利,而黑衣人在外等候,两人里应外合,将舍利送出天台峰。
“那个黑衣人,最后往临安方向去了。”
鹤归一顿:“黑衣人……是誉叔的人?”
“这个黑衣人并没有将舍利带回临安皇宫。”关不渡将舍利摊在掌心,微微一笑,“他在半路被另一批人拦路劫道,巧的是,这批盗匪武功高强,黑衣人只身一人,无法全身而退,最后舍利在一片混乱中,不翼而飞。”
关不渡的手指骨节分明,张开时纤长而细腻,一看就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那暗红色的舍利静静地躺在手心,流光暗飞。
现在,这半颗舍利就在梅岭。
鹤归不解:“他既然盗得了舍利,为何半路又差人劫走?”
“你也说了,他反悔了。不想将舍利拱手送给景誉。”关不渡手掌一收,重新将舍利放回袖中,“居士,皇室之于我们来说,是豺狼虎豹;不像你,还会尊称他一声叔。”
王敬书将舍利交予关不渡,但此时景誉已来到梅岭……
鹤归恍然:“他想……”
“做渔翁?”关不渡嗤笑着接话,“想得倒美。”
炉上的茶翻滚起来,白烟袅袅。氤氲的雾气中,鹤归顺手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
极其自然。
关不渡垂眼,含笑抿了一口。
经过几天的休憩,关不渡气色早已恢复,只是王敬书始终不见踪影。
关不渡拿了舍利,却丝毫不急着离开,好似真的想留在梅岭看一场雪。
一日过了晌午,洛生书院的儒生不再坐在课室念那些四书五经,纷纷迎着雪,在庭院中扎起了马步。
这些儒生年岁不一,大到如关不渡这般年纪,小到刚及鹤归的腰侧。大约刚下了场雪的缘故,每个面孔上都极其兴奋。
关不渡坐在轮椅中,被鹤归推着缓缓往前走。
路过一方水榭时,景誉正站在桥上,凭栏而立。
见两人迎面而来,景誉微微颔首:“又见面了。”
他面向的是关不渡。
关不渡披着大衣,状作虚弱:“我身体不大好,有些失礼,还往先生见谅。”
“无妨。”景誉负手看他,“不说楼主武艺高强,又听闻沧澜藏品丰富,腿疾应当不难根治吧?”
关不渡叹了口气:“小时候的毛病了,一直拖到现在,想治都难。不知先生可有什么法子?”
景誉眼波一转,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儒生之上,意味不明道:“我若真有办法,定当第一时间告知楼主。”
话音双落,两厢无言。
洛生书院中的儒生,形象更贴合于读书人,若是要仔细辨认,几乎无人能从他们身上挑出江湖人士的气息。
王敬书将这些弟子圈养在此,说是为了振兴儒门,却教人无法信服。
正说着,有一儒生忽而停下脚步,绕过回廊,朝几人所在的方向而来。
由于离得远,鹤归只能看到这人年纪不大,大约八九岁的模样。起初鹤归以为他只是累了,想绕过木桥回后院休息,片刻后,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儒襟穿戴繁复,这人双手揣袖,衣摆大动且脚步飞快,竟然直接朝景誉的方向横冲而来!
隐在不见光之处的暗卫飞掠而出,犹如晴天飞鹤,顷刻间,便有数十人将这个男童围堵起来。
景誉不慌不忙,脸色未变,试图从男童脸上看出些端倪。
皇室的暗卫,几乎从未有过失手。在男童接近景誉之前,飞剑与暗刃已处处盯住了他的死穴。
鹤归站在一侧,听见武器于半空中的飞掠之声。
只见寒光一闪而过,有利刃扎入血肉之中,男童狰狞的面孔由远及近,蓦然放大。
关不渡轻呵一声:“小心!”
仓促之间,鹤归俯首看去,男童身上已尽是伤口,他仿似被逼入绝境,稚嫩的脸上显现出不符合年纪的癫狂。
他忽而飞速穿过剑光,在桥上折返回去,抬手之间,落下一颗圆形褐色球体,紧接着,晴天之下蓦然传来两声巨响。
鹤归只觉脚下一空,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猛地向后栽进了水中。
正值冬日,洛生书院的水凉得彻骨,爆炸后猛烈的冲击几乎将鹤归拍晕,他徒劳得在水中挣扎几下,却并没抓住任何一根得以支撑的浮木。
桥梁崩断,其中一根粗壮的躯干猛得朝他砸来。
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此刻竟然显得格外深幽。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鹤归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极其好看的眼。
……
“咚——”
漆黑一片,耳边有水滴声响,催眠似得扰着鹤归的耳膜。
胸口火烧一般疼痛,他眯着眼想支起身,却顿时咳了个天昏地暗。
“醒了?”有人在他耳边说。
鹤归听出是关不渡的声音。
方才落水之时,他看见关不渡弃了轮椅随之而来。可水榭之下,分明都是山石杂草,现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又是哪里?
目之所及,潮湿的苔藓与水洼处处都是,更不用谈怪石嶙峋,阴风阵阵,不似人间。
关不渡一身白衣,靠坐在一方石块下,然而另一方,竟然还立着一个人。
鹤归看清那人,讶异道:“誉叔?!”
那些暗卫怎么回事?怎么让景誉也掉下来了?
景誉视线一扫,脸色有些阴郁,但又瞬间消散。他掸了掸外袍,朝鹤归走来:“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鹤归试图站起身,但还没动作就觉得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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