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
最后那个声音响亮地呼唤他的名字,于是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谁。
孟扶渊吃力地撑开眼帘,一束微淡的光破窗而入,融于他的瞳孔之中。
“快来人啊,庄主醒了!”照顾孟扶渊的药童惊喜地喊叫。
孟扶渊略显迷茫地打量周围的布景,一开口,他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厉害,“这里是哪?”
守门的霍一已经忙不迭地推门而入,关上门,答道:“回庄主,是明二在徐州的私宅。”
孟扶渊吃力地坐起身,因为牵扯到伤口,不由痛呼一声,他的嘴唇泛滥着难看苍白,艰难地翕动,“发生了……什么,落雁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恰逢傅八送来药汤,霍一双手接过,舀一勺送到对方唇边,“庄主先把药喝完,我再和庄主好好说。”
孟扶渊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轻轻地颔首,任由对方一口一口地喂药,才咽下最后一口,他就迫不及待地再次重复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月前,也就是庄主使用陵元功法的那天,晁子轩捅了庄主一剑,于是姬鸿意顺利占领落雁宫,庄主的计划功败垂成。”霍一蹙眉,“我及时带着庄主从落雁宫宫主和弟子逃亡的路线离开,好在并没有落入姬鸿意的手中。”
孟扶渊不可置信,“怎么会是……晁子轩?”
“晁子轩早就走火入魔了。”霍一正色道,“幸好我当日执意要留在落雁宫中,不然庄主可能就比命丧晁子轩之手。后来我听说,晁子轩已经弃明投暗,成为魔教一员,江湖大乱,许多危在旦夕的小门派听说这件事,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
孟扶渊想了想又问:“只晁子轩一人,还是整个陵皓阁?”
“只晁子轩一人。”
孟扶渊虽不愿信,但是也知道自己此刻纠结晁子轩投身魔教的原因已经无济于事,“魔教和正派,目前是什么情况?”
“落雁宫沦为魔教所有,正派的势力又倒下几个。”
孟扶渊颦眉道:“可我现在重伤未愈,也用不了《陵元功法》。”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两人面面相觑,一齐陷入了沉默。
往后几天,孟扶渊苦思冥想,只能得到早日疗伤,再上战场的死办法,他本就魂魄有损,复原身体要比一百年前他还是沈濯的时候慢许多,身体承受能力也不如往常,因此他急于运功治伤,却反倒弄巧成拙伤了身体。
霍一见状难得厉声劝诫对方,“庄主寻常聪明通透,怎么此刻愚钝至斯?欲速则不达,我知庄主心急,可是急于求成,最后只会是前功尽弃。”
孟扶渊被霍一头一回劈头盖脸的呵斥说的怔愣许久,半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你这是这一个月来替我掌管无为山庄,竟然也有几分庄主的架势。”
霍一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又口不择言,连忙跪下认罪,“属下失礼。”
“你起来。”孟扶渊摇摇头,“我不是怪你,你说的确实对。急也不是办法,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
孟扶渊醒来的第十天里,战线情报一封接着一封的来,正派的浮盈门也沦为魔教所有,正派又倒下一家,连连败退的局势不改,江湖乱成一团。
见状,孟扶渊不禁重重地叹一口气,他伸出双手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时,耳边又响起脚步声,孟扶渊心道,恐怕又是正派落败的情报,却不想,这次小厮是空手来的,只带了一句话——
“庄主,有人自称天枢派掌门,想求见庄主。”
孟扶渊闻言眼底一亮,“快请他进来!”
没过多久,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不速之客推开,汴清予一身黑色斗篷,缓步走进孟扶渊的内室,然后将伸手将斗篷的帽子摘下来,露出自己的面容。
他对孟扶渊直截了当道:“我学过陵元功法,让我去杀死姬鸿意。”
孟扶渊一时怔住。
片刻后,他还是难掩面上的震惊之色,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
汴清予淡笑似无,“庄主怕是忘了,我是知道潜鸾山的石壁上有陵元功法。传的神乎其神的绝世神功,我怎会忍住不偷学,只不过我悟性一般,有些地方自己钻研不出,庄主既然是创造出陵元功法的人,还要麻烦庄主指点一二。”
孟扶渊闻言静默许久,“好。”
他想了想又问:“你不是被关在昭元寺中吗?”
“江湖乱成一团,江湖中人自身性命难保,还有谁会管我?所以我想办法偷逃出来了。不过我想我之所以能够成功脱逃,或许也有觉明大师的示意。”
“原来如此。”孟扶渊颔首,他似乎是想起什么,再问道:“那你知道晁子轩是什么情况吗?”
汴清予凝声道,“我在魔教的眼线告诉我,晁子轩早就被做成傀儡,神智全无。”
“竟是如此!”孟扶渊双瞳紧缩,“可是陵皓阁守备森严,姬鸿意是什么时候把晁子轩做成傀儡的?”
话音刚落,他骤然回想曾经遗留的某个疑点,还没等对方回答,他自问自答般先对方一步给出了答案,“我知道了,是清鸿门的寿宴。”
第155章 终章
汴清予所谓的悟性一般,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天资聪颖,加之他曾经修炼过陵元功法,不到一个月已经基本掌握,学会陵元功法之后,汴清予以白雩的身份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想要重回魔教,回到姬鸿意的身边,拥有至高的权力。
姬鸿意的回信也来的很快,汴清予打开扫视一眼,随手就着烛火烧毁。
很快就到了汴清予临行那日。
汴清予临走前,孟扶渊见对方既无行囊也无包袱,两手皆空,不由问道:“可有什么要我替你准备的?”
生死迫近,汴清予反倒无比平静,他答道:“无。”
孟扶渊却不放心,又问道:“那你可有什么物件,让我转交给亲人知己?免得留有遗憾。”
“亲人知己?”汴清予闻言不由轻嗤出声,“也无。”
汴清予摇头,轻笑慨叹道,“我孤苦伶仃,孑然一身转交的物件?”话音刚落,他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改口,“不对,我有。”
他自嘲地笑了,“差点忘了,我有一个东西想要交给……不,是还给蔚掌门。”
“是一个木匣。”他眯起眼睛回忆,“在天枢派掌门的寝宫,入门的第三块石砖下,有一个暗格,轻敲三下暗格就会自己打开,等魔教除尽,还要劳烦庄主亲自替我去取,再转交给蔚楚歌。”
汴清予独自一人站在魔教的宫殿前,他仰头看向在夕阳照耀下写着“清鸿门”三个大字的金碧生辉的匾额,不免恍惚。
这是他想尽一切办法逃离的地方,是他一生悲剧的开始,是他苟活至此的根源所在,现在他又回来了,他将亲手终结这一切。
天色黑沉,乌云蔓延,似乎有一场疾风暴雨。
此刻已经是酉时过半,夜色渐浓。
没等多久,就有人前来接见汴清予,将汴清予带到姬鸿意的内室中。
见到清鸿门门主那张脸的瞬间,一些肮脏的记忆纷涌而至,让汴清予止不住地逃离,但是他强行忍住这种冲动,毕竟眼前是绝佳的机会,他不能够错过。
青瓷玉雕,插梅古画,光是随意摆置的物件,已经显露其价值不菲,榻上是软帐红纱,红纱下隐约有人,听闻动静,慌乱地掩好衣衫出来。
姬鸿意攥着汴清予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视线忽然触及这房中另一人,随意吩咐道:“你先回去吧。”
汴清予闻言假意嗔怒道:“我只是想,尊上果然又有新欢。”
姬鸿意解释得敷衍,“我叫来办事的。”
姬鸿意口中的办事,恐怕不是寻常人眼中交接情报这样简单,但是究竟怎样办事,汴清予已经不在意了,他现在只想杀死姬鸿意,结束长达几百年的煎熬。
“阿雩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留在清鸿门,既然如此,以后,尊上就不要再找旁人来办事了。”汴清予假装欲拒还迎地试探道,“尊上可要,阿雩来亲自侍候?”
姬鸿意抬头,挑眉,欣然搂住对方的腰,“美人入怀,自当欣然所往。”
对方的亲吻已经密密麻麻地落下来。
情欲滋长时,应当是姬鸿意放松警惕之时,也是使用陵元功法的最佳时机。
于是,汴清予开始在心中无声地念道——
“序卷,物之生也,若骤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
衣衫摇摇欲坠,最终被对方剥落。
“两仪,四象,五行,八卦,万物生,破阴阳之变,则众生灭……”
地面开始轻微的摇晃。
姬鸿意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亲昵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回事?”
汴清予笑得妖冶又绝艳,“或许是尊上的错觉,且不要管他。”
他轻佻地抚摸对方的身体,又似乎情意绵绵地缠上去。
“山河大地,十方虚空,尽皆消陨,归于寂灭……”
四脚的架子床摇晃得愈发剧烈,姬鸿意终于顿住动作,下一瞬,他的右手掐上汴清予的脖颈,眯起眼睛问道:“你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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