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九没睬她,搓了搓指节:“既然师父授命,那你就留下吧,左屏,带她去开间房,顺便处理一下你自己的伤。”
穆娇还想说什么,左屏强行将她拽了出去。
屋内。
金陵九端坐在桌前,窗口有风,吹得桌上书卷哗哗作响,直到书快掉到地上去,他才动了动,抬手将书合上,压在腕下。
穆娇的爹是他的师父,是他在这世间最尊敬的长辈,若是没有师父,就没有现在的金陵九,也不会有天下第一楼。
鼻尖酸涩,金陵九闭了闭眼,他要做大逆不道的事,他要搅动天下风云,他用师父教过的东西来做不知对错的事,早就做好了被诘难的准备,却不曾想师父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让穆娇来保护他。
穆娇师承武艺高深的大家,从小习武,她天资聪颖,不逊于男子,左屏的武功在天下第一楼中算是拔尖的,若是和穆娇交手,也只有落败的结果。
师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屋外。
穆娇只觉金陵九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油盐不进,纵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极了。
“你回房上药吧,我自己去开房间就好。”左屏腿上还有伤,她不忍心再折腾他。
左屏摇摇头:“没事,小伤而已,把你安顿下我再回去。”
穆娇无法,只得乖乖跟着他:“明明不是你的错,师兄竟然这样罚你。”
“不是九爷罚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左屏道。
有布料挡着,碎片划破了皮肤,并没有压进去,刚跪上去的时候疼过,现在已经没感觉了,对左屏这种习武之人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
穆娇根本不信,愤愤道:“你别替他说话了,师兄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这些年来传闻不断,我不是没听过,他现在还计划着做这种事,唉,他已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左屏突然停下脚步,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去上药了。”
“诶,你什么意思?”穆娇不让他走。
左屏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隐隐发红,语气却隐隐有些凶:“我都说了是我自己弄的,和九爷无关,在你的印象里,九爷是什么样的人?你听了别人几句话就说他变了,甚至都没有去了解过事情究竟如何,如今天下这局势,你可知九爷筹谋了多久,你不信他没关系,破坏他的计划也没关系,但你实在不应该去诋毁他。”
左屏说完就回了房间,留下穆娇一个人,她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沉默的去找掌柜开房。
*
裴折从品香楼里出来,直奔淮水而去,他心神不宁,一路上都在想刚才的事,品香楼掌柜说今日并没有见过左屏,金陵九也没在品香楼吃饭。
如果不是去了品香楼,那左屏又是去准备什么了?是金陵九亲口说的,在品香楼备下薄酒,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其实仔细想来,金陵九今日确实不太对劲,从出现在衙门开始,还有那场邀约,当时不觉得,现在越想越有问题。
林惊空等人早就到了,就等裴折了。
“裴大人你可算来了,我们都问完了,没有钱正去看病的记录,你那边怎么样了?”林惊空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裴大人,回神了。”
裴折往后退了一步:“干什么?”
林惊空乐了,摊摊手:“你还问我干什么,我刚说的你听见了吗,我们这边没有问了,钱正没去看过病,你那边呢?”
裴折:“我这边也没有,所以钱正一直在撒谎,抓人吧。”
林惊空点点头,转头对官兵吩咐了下,让他们去通知盯梢钱正的官兵。
裴折叮嘱道:“赶快去,尽快把人抓回衙门,先关着,等我亲自去审。”
事情都处理完了,回衙门的路上,林惊空又想起金陵九那事:“快到饭点了,裴大人饿不饿,我请你去吃饭,品香楼行吗?”
裴折闻言瞥了他一眼:“不去。”
钱正的事使林惊空看到了希望,估摸着孙六的案子要不了多久就能结了,之前金陵九说有查到关于知府大人案子的线索,裴折和金陵九关系何等亲密,有这两尊大神在,破案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思及此,林惊空对裴折的容忍度又拔高了不少,颇有些讨好道:“再不济随你挑,想吃哪家咱们就去哪家,带上那狗崽子……咳咳,带上云无恙也行,我请客。”
经他一提,裴折这才想起,云无恙和钟离昧还在统领府等着他:“不挑了,回统领府。”
自上元夜之后,除了还钱,这是钟离昧第一次主动找他,他在知府府邸的时候就觉得钟离昧身上有问题,一直没倒出空来查,现在钟离昧找上门了,正好,他也有事要问。
拗不过他,林惊空跟裴折一块回了统领府,离开前告诉跟着的官兵,让他们回衙门说一声,今天中午吃点好的,都记他账上。
对于这帮弟兄,林惊空向来不亏待,否则统领军上下那么多人,不会因为他跟皇后沾亲带故就心悦诚服,唯他马首是瞻。
裴折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要是林惊空对淮州城百姓能有这般,不,有这一半,百姓们也不会提起他就胆战心惊。
不过归根究底,淮州城的状况也不是林惊空一人就能改变的,裴折在心里思索着,等知府大人的案子结了,他就往京城递折子汇报情况,到时候将淮州城的状况提一提,看能不能举荐他知晓心性的官员来此上任。
淮州城的百姓再经不起折腾了。
两人回到统领府一瞧,钟离昧果不其然还在,就是脸色不太好。
林惊空让厨房准备得丰盛些,带着三人去了书房。
钟离昧有事要找裴折,裴折也想问他一些事,思忖过后,道:“钟离先生,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之前钟离昧还会反驳他的称呼,现在已经不管了,不知是懒得计较了还是已经接受了。
钟离昧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放到桌上:“知府大人遇害后,我想了很多,这是我特意整理的,所有和知府大人有利害关系的人都在上面,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裴折拿起来,草草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整理得挺齐全。”
林惊空好奇不已:“给我看看。”
钟离昧脸一僵,看着裴折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哀求,整理得确实很齐全,林惊空的大名赫然在上,一打眼就能看到。
裴折把手往回一抽:“没什么好看的。”
林惊空:“……”没什么好看的,你还看得那么来劲。
云无恙站在裴折身后,瞥到“林惊空”三个字,差点笑出声来,随即向林惊空抛去了同情的眼神。
林惊空:“?”
裴折往下看去,视线在最后一个名字上停住,脸色沉下来:“这上面的人都和知府大人有利害关系?”
用的是市面上画了线的纸,纸上没有空余位置了,最后一个名字写在线外,格外显眼,力透纸背,裴折觉得这几个字写得比其他的名字都好看,赫然是“金陵九”三个字。
钟离昧颔首。
裴折脸色不明,突然把纸往桌上一扔:“金陵九和知府大人有什么关系?”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纸恰好落在林惊空面前,他拿起纸一看,脸瞬间就黑了:“老子和知府大人有什么关系?!”
此时他哪能还不明白,为什么云无恙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云无恙忍不住插嘴:“老相好的关系。”
林惊空:“……”
没管他俩,裴折一直盯着钟离昧,又问了一遍:“钟离先生倒是说说,金陵九和知府大人有什么利害关系?”
林惊空后知后觉,打量着裴折,总觉得他心情不怎么好,就跟昨晚上一样。
钟离昧眼观鼻鼻观心:“上元节之前,知府大人曾和金陵九通过信,具体说的是什么事,草民不知,只知道知府大人有邀请金陵九来淮州城做客,而上元节的时候,金陵九来了。”
裴折想起之前他质问过金陵九,对方说是有事在身,对于知府大人的邀请,只是个顺水人情。
气氛怪怪的,尤其是裴折,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惊空把纸拍在桌上,清了清喉咙:“我这和知府大人没什么关系的人都被记上了,九公子恐怕也是捕风捉影。”
钟离昧没作声。
裴折揉了揉眉心,将话题挑开:“钟离先生了解知府大人,可知晓他府上的事?”
钟离昧:“妾室?”
知府大人纳了八房小妾,小妾们个个貌美如花,知府大人娶她们其中大半人的手段都不光彩。
裴折:“也算吧,你知不知道在知府大人府上,谁和他关系最不好?”
钟离昧蹙了眉:“府上的人都不敢得罪他,没有关系好不好一说。”
这是实话,寄人篱下,小命都捏在知府大人手里,谁敢不顺着他?
林惊空咂咂嘴:“知府大人那招仇恨的性格,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你就说说谁被他害得最惨,谁看上去想宰了他。”
钟离昧想了下,回道:“知府夫人吧,他们夫妻感情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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