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军营,裴折收敛了神色,换上一张温温柔柔的面容。
裴折上了马车,将扇子放在金陵九手腕下,往上抬了抬:“看的什么?”
金陵九正在看书,被打扰了也没恼,闲闲地看了他一眼:“忙完了?”
“嗯,随便逛了逛,等很久了吧。”裴折弯下腰,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京城公子起居录,探花郎……嗯?探花郎?!”
金陵九将书合起,放在膝盖上:“这书上说,探花郎风流快活,是极守规矩之人,月月逢五必出,初一翠轩楼,初十凝红阁,十五春苑……唔!”
裴折捂着他的嘴,将那书抽出扔在一边:“都是旁人胡编乱造消遣的,做不得真。”
金陵九拉下他的手,挑了挑眉:“是书上胡编乱造,还是裴郎闲暇消遣?”
裴折一脸愤愤:“你不信我!”
“你若不说这一句,我还会信信你。”金陵九曲指弹了下他的额头,“去的都是京城有名的风月之地,可曾遇到过红颜知己?”
裴折盯着他瞧了好半天,见他一脸温和,不似吃醋:“你没生气?”
金陵九好笑地看着他:“有什么可生气的,左右你已经嫁给我了,那些地方再去不得。”
裴折明显不信:“那你还问我有没有红颜知己?”
金陵九点了点他心口:“过去的事我改不了,问了也没用,但过去存在于你生命中的人,我动得到,你这里若有旁人的痕迹,那我便彻底抹干净。”
裴折:“……”
好他娘的有道理的一番话啊……屁!
他怎么就忘了,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善茬。
金陵九摸了摸他的脸,温声笑了笑:“怕了?”
裴折索性坐在地上,用胳膊撑着坐垫:“我要是怕了的话,你待如何?”
金陵九勾着他下巴,轻缓地挠,暧昧又轻佻,说出口的话却不那么热络:“你不会想知道的。”
裴折啧啧道:“就不怕吓坏我,我跑了吗?”
金陵九假装思考了一会儿,俯身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跑了也能抓回来。”
这不是假话,凭天下第一楼的势力,纵是跑到天涯海角,若金陵九想,那也能将人抓回来。
裴折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反而侧过脸,指着上面不甚明显的牙印,控诉道:“你咬疼我了。”
浅浅的一个印子,红都没红,得仔细看才能看出痕迹,摆明了是耍无赖。
金陵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从善如流:“那让你咬回来?”
“不要,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样,不懂怜香惜玉。”裴折和他坐在一起,腿也不规矩地搁在他身上,“先欠着,等哪天你惹我生气,我再咬。”
金陵九失笑:“惹你生气就不怜香惜玉了?”
裴折理直气壮:“你惹我生气,我不好好出气,还对你怜香惜玉做什么?”
说的也是。
金陵九接受了这个理由,长臂一展,将不远处的书拿回手上:“我惹你生气之前,咱们先算算红颜知己的账,你刚才还没回答我,是有还是没有?”
裴折想动,却被按住了腿,金陵九手劲很大,扣着膝盖,既让他无法移动,又不会让他感觉到疼:“跑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裴折挺胸抬头,一脸骄横:“谁心虚了,没有就是没有!”
金陵九忍着笑,假装没有看到他乱飘的眼神,翻开了书:“京城花枝招展之最,数探花郎是也,红粉知己遍布京城,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
裴折听得眉心突突直跳,摆手告饶:“可别念了,我看你就是存心气我的,那些个莺莺燕燕究竟是不是红粉知己,你肯定都查过了,逢场作戏罢了,我都没摸过她们的手。”
金陵九扬扬眉:“怎么,你还想摸她们的手?”
裴折百口莫辩:“我不想!我只是打个比方!”
金陵九把书丢了,捂着腹部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好了,我和你开玩笑呢,我当然知道裴郎洁身自好,一直都为我守身如玉。”
裴折:“……”
金陵九笑够了,又恢复平常时候的严肃:“最近忙着各种事,咱们都没好好聊聊,他们都说撒撒娇能增进感情,我就试试。”
裴折一噎:“……你这试试差点把我吓死。”
金陵九摸了摸下巴:“有没有河东狮吼那味?”
“这不是河东狮吼,你这是阴阳怪气。”裴折思忖了下,下了结论,“阴阳怪气里还加了些威胁,若不是我心态好,换个人就被你吓跑了。”
金陵九目光闪了下,没接这话茬。
果然,还是把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藏起来才是对的,免得把他的裴郎吓跑。
作者有话要说:
裴折:谢邀,来忽悠人。
第123章
不知要在幽州待多久,裴折打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正准备和金陵九去城中的客栈看看,就遇到了赵垣派来的人,请他到府上。
裴折转过头,和金陵九对视了一眼。
来人机灵,看了看他们两个,道:“公子和朋友来幽州还未找落脚的地方吧,我家老爷特地让我家来请您到府上暂住,共同商议幽州事宜。”
这可真是打着瞌睡来了枕头,一毛都不想拔的探花郎笑了笑:“那多不好意思。”
来人拱手一拜:“公子莫要推辞了,老爷已备下薄酒,请跟我来。”
裴折微微颔首,偷偷拽着金陵九的衣袖,跟上他。
他们到的时候,赵垣已经在门口等候,并未对裴折拖家带口的行为表示什么,将三人迎了进去。
许是因为金陵九在场,他没有提起正事,只一起吃了顿饭。比起张曜日府上准备的饭菜,这顿饭可以称得上简陋了,都是家常菜色。
裴折和金陵九都不是挑剔的人,饭菜干净就好。
进府之后,裴折特意观察过,赵垣府上并没有太多侍候的人,算上去找他们的人,他见到的人一只手能数过来。
如此看来,这赵垣还挺清贫的。
用过饭后,赵垣邀请裴折去书房叙事,安排人带金陵九去房间休息。
赵垣没问,裴折也没有介绍金陵九。
到了书房之后,赵垣拿出一封信:“先生,之前你问我是否知晓幽州的情况,我其实是知道一些的。”
吃饭时简单聊了两句,裴折半真半假地透露了一些自己的信息,赵垣就换了称呼。
裴折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大人这是何意?”
赵垣将信递给他:“幽州情况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之前对先生有所隐瞒。”
裴折不置一词,将信拆开看了看,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大人既有意隐瞒,为何现在又要告知在下?”
赵垣平静道:“外面人多嘴杂,唯恐生出事端。”
裴折摩挲着信纸,并未对他明显敷衍的借口表现出异常的反应:“大人将此事告知,可是心中已有了决断?”
信上是关于曦国近三月进犯的记录,内容详尽,甚至还包括了每次幽州军的伤亡情况。从最近几次来看,幽州军伤亡情况较之前而言,的确过于惨重,与金陵九得到的消息基本上没有出入。
这都是相关军内情况,张曜日没死之前,凭赵垣的能耐,根本不可能从明面上拿到这封信。
裴折眯了眯眼,想起自己在军营中发现的少年守卫,若是他的话,倒是有几分可能。
赵垣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解释道:“先生既奉右相之命,让我暂代军中事务,短时间内可以,但长此以往始终是不合规矩的,我之所以将这封信交给先生,是想让先生心中有数,幽州情况危急,需尽早禀明朝廷,若出了差池,纵是右相,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已近夏日,午后气温高,空气又热又燥,偶尔吹过一阵凉风,方才能解去暑气。
裴折扇子摇得更快,勉强压下心中的燥,和赵垣分开后,便匆匆往客房去。
赵垣安排的客房靠在一起,裴折没回自己的屋子,径直去了金陵九的房间。
左屏不在,金陵九躺在床上休息,听见动静后,懒懒地掀起眼皮,待瞧见来人是谁后,又躺下了。
裴折招呼不打,进门后直奔床榻:“你往里一些,给我留一点地方。”
金陵九翻了个身,胳膊熟练地搭上他的腰:“看你匆匆忙忙,可是有什么欢喜的事?”
裴折暗自咂摸了一下,欢喜嘛,倒也不见得,不过确实是一点比较好的发现:“我觉得,赵垣和张曜日不是一道人。”
不仅如此,他基本能够确定,赵垣和右相也没有关系。刚才赵垣明面上是将幽州近况透露给他,实际上也暗藏威胁,他冒用右相之名,赵垣那番话是在敲打他,右相在幽州无法一手遮天,往上还有圣上,让他不要借着右相的势力横行霸道。
金陵九“嗯”了声,一点都不惊讶。
裴折眼睛一转,好奇道:“你之前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金陵九睨了他一眼:“套我的消息呢?”
裴折知道瞒不过他,也没否认,大大方方道:“对,我思来想去,与其自己挖空心思去试探,不如借一借东风,你和我本就是一家人,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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