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两姐妹对绣工都不算擅长。沈云梳专心地描着花样,心中暗想过年时送长姐一双亲手绣的舞鞋,外面买的总有些不合脚。
沈云华给的檀木盒有些沉,她回到自己院中打开一看,竟是五十两雪花白银。
沈云梳眼眶便有些湿润,将银子取出却见最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梳儿:
待你出门后,我才想起银钱的问题。你这丫头,我给的饰品恐怕一件没卖。
我总考虑的不周全,梳儿以后时常提醒才是。
阿姐。”
“大姑娘对您真好。”曹嬷嬷满脸笑意。
“是呀。”沈云梳回过神,“将这些银两收入箱中吧,日后用得上。”
读了一个时辰的《论语》,便用晚膳。不过是清淡的冬瓜排骨汤、呛芦笋、杏仁豆腐、鲜虾蒸蛋和清蒸鲤鱼配上白米饭,倒吃的津津有味。
这晚睡得安详,却做了个梦。睁开眼后旁的都忘记了,只记得绮罗郡主弯了眉眼,握住她的手说:“云梳,我教你丹青。”
这梦好生奇怪。沈云梳这么想着,却悄然红了脸。往常威严贵气的她笑眼弯弯的模样竟是格外好看,让人忍不住当作无上的宝贝珍藏。
又想到今日去书院又能见到她,心中莫名有些雀跃。四书课上她应当还是班中的佼佼者,走到哪都万众瞩目。
“姑娘?”
幔帐外传来清莲的呼唤,沈云梳回过神来,顾不上羞恼平了平心神。
“服侍我梳洗吧。”
“是。”
“姑娘,奴婢打听到祝小姐的消息了。”
“哦?”沈云梳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吧。”
“忠烈伯原是一名普通将领,在先帝初登基外族来犯我朝危在旦夕时击退十几万大军力挽狂澜,受封忠烈侯。可十几年后不知什么原因惹恼了先帝,被贬为伯爵。当时京中权贵都看出天子对忠烈伯不满逐渐疏远,祝家开始衰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别误会,此时云梳的脸红只是面对美人的害羞;也许有心动的成分,但短时间内不会察觉。
PS:泥萌觉得作者菌太一本正经了吗qaq
第7章 第七章 初露锋芒
“然而忠烈伯是个明白人,此后没有丝毫不甘,仍然谨守本分,提起皇家也全是感恩戴德之语。伯爵子嗣艰难,膝下仅有一子,且为人怯弱没什么大出息;世子之妻也只产下两个女儿,世人说祝家要绝后了。”
“长女祝瑛,此女祝玖。传言忠烈伯对长孙女十分看重,教她诗书韬略。祝瑛平日喜作男子打扮上街,与几位性情洒脱的世家子弟甚至江湖人士结交,在女眷中的名声不太好。”
沈云梳略作思量,心中有些好奇祝家因何触怒了先帝。不过忠烈伯是个聪明人,其世子也许也没那么简单?将振兴家门的希望交给一个女子在旁人看来或许好笑,她却觉得祝瑛行事章法甚对胃口。也是祝家支持,她才能如此洒脱。
“清荷。”
“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打听初墨阁的消息。”
她身边的都只是普通的丫鬟,好在清荷和清莲都是心有考量的人,将表面上消息探听周到还是够用的。沈云梳吩咐完,才带了几分笑意对清莲说:“你做得很好。”
“谢姑娘夸奖。”
“清莲,我知你从前也是官家小姐,如今在我身边干这些侍候人的伙计辛苦了。”
清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深深行了个礼:“奴婢以往也见过不少官家小姐,像姑娘这般真心对待下人的却是少有。待在姑娘身边已比奴婢当初想的好上千百陪,心中若还有怨言可真成那不知好歹的小人了。”
沈云梳笑容中多了几分亲近:“瞧你这张利嘴。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日后安心做活,我自会护着身边的人。清纱,去将我那双白玉耳坠拿给清莲。”
“多谢姑娘赏赐!”清莲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也没推辞。
从今往后,袁文芝这个人不再存在了,世间只有清莲。
即便再担心流放途中的父亲和幼弟,眼下保全自身才是上策。她能做的唯有日日祈福,求老天看眼,让含怨之人别落个病死他乡的下场。
之后沈云梳任由清纱为自己梳妆打扮,吃罢早膳便同长姐乘车前往书院。
“阿姐,今日可为小妹带了什么点心?”
“你呀,就惦记着吃的。月圆,快将那虾仁小笼包端上来,要不妹妹该恼我了。”
“姑娘说的什么话。奴婢虽年纪小,却也只要在二姑娘心中,这区区一屉包子哪比得上您一根头发丝重要。”
“那是自然。”沈云华眉梢一挑,“有我在,梳儿才能日日吃上这小笼包不是?”
一路笑闹着来到郊外。书院大门前的落叶已被扫的干干净净,唯有微风带来丝丝秋日的凉意。沈云华略微嘱咐两句就去到往日同行的三位姐妹面前,满面笑容地寒暄着。沈云梳看着有些心酸,只觉得长姐即便是嫡女,却仍要顾忌许多:独来独往,落得个孤僻的名声妨碍亲事不说对上找茬之人也势单力薄;父亲对她们疼爱,然而书院中比她们身份贵重的闺秀如云;再说女儿家间的小事劳烦长辈出面,说出去也不好听。
正想着,只见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的孙馨巧有些腼腆地走了过来。“沈姐姐,今日第一节 是常先生的课,我们可得谨慎些。”
还没等沈云梳答话,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听闻沈小姐博学多才,想必不会想孙妹妹一般总惹先生着恼。”
沈云梳神情不变,笑问道:“孙妹妹,这是哪家小姐?听来与你相熟,想必也是个钟灵毓秀的人儿。”
仿佛丝毫没听出那人的阴阳怪气。
孙馨巧眨了眨眼,“沈姐姐有所不知,这位是吏部主事之女白小姐。白小姐聪颖过人,施先生和于先生都对她多有关照呢。”
话音未落近处传来几声嗤笑,白若嫣脸上显出气愤的神色。
“原来如此。”沈云梳挽了孙馨巧的胳膊,“我们快些进去吧。”
说罢两人携手进了大门,似乎没有白若嫣此人一般。沈云梳似乎看到了长姐投来的欣慰。
“多谢沈姐姐施手相助。”
看着孙馨巧感激的目光,沈云梳微微一笑:“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哪儿能看着不管呢。”
说完便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一下想起正是前日长姐对自己所言,笑容不由得明媚几分。
孙馨巧乖巧地转移了话题:“这罗裙好生雅致。不知沈姐姐穿上艳些的颜色又该是何等风流呢?”
“这鹅黄的衣裳倒衬得孙妹妹人比花娇。”沈云梳笑着上下打量,“我这人有些怪癖,总喜欢在书院中穿的庄重些,倒让妹妹见笑了。”
不远处的女子无意中听到这话,暗自对这素未谋面的学生多了一份赞赏。
孙馨巧眼神闪了闪,“沈姐姐君子之风,小妹自愧不如。”
常先生授课时果然十分严肃,沈云梳全神贯注地听,收获良多。王先生则是个面目平凡的女子,然而讲起散整针法来也是神采飞扬。
“我素来不擅针绣,孙妹妹可否指点一二?”
“自然。”孙馨巧爽快地应了,旁边一少女掩唇而笑。“沈小姐你可问对人了,孙妹妹的针法王先生夸赞过许多回呢。”
“请问这位小姐是......”
“是我唐突了,在下国子监司页之女林怀雪。”
诗词课上,纪先生让诸位以“秋色”为题作词。沈云梳思虑片刻,在纸上写下“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
果不出其然,这首诗连同沈云梳初有风骨的书法一并得到了夫子的夸赞。
眼见其余人投来的各色眼神,沈云梳仍是那副沉着的模样。
“沈姐姐好厉害。”
看着眼前少女钦佩的目光,沈云梳微微一笑。“孙妹妹多读书练习练习,也当如此。”
再听着旁人的赞叹,她却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下一堂便是四书,昨日的一面之缘,不知绮罗郡主......
随即又笑自己真是痴了。不过名不见经传的人物,郡主哪会放在心上。
果然,课上顾玉琦看都没往她这边看一眼。沈云梳看着她头上的朝阳五凤挂金钗,明明在意料之中却仍有些失望。
很快先生进来了,她马上端正了神情,将夫子所言字字默记在心中。这课本就难,再不仔细听着怕是期末得不了甲等。
“梳儿,听闻你在诗词课上受先生夸赞了,此言当真?”
“不过一首诗,算不得什么。”
沈云华却喜笑颜开:“小妹真厉害。”说完解下腰间一物,“梳儿,这个荷包就当姐姐送你的贺礼。”
沈云梳看着那个针脚只算工整的浅绿色荷包,心中一暖。“阿姐总找由头送我绣品,房间都快装不下了。”
“谁给我沈云华的妹妹住那么小的屋子?”沈云华柳眉倒竖,“我定饶不了她。”
往另一个方向驶去的马车中,两名颜如舜华的女子也在谈着同样的话题。
“沈二小姐看着是个内敛的性子,诗词的风格倒与我当年有几分相似。”祝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