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一派哗然,若是之前还有人有意旁观,这下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剩下的门派不多,青阳派、飘摇派、东风派、雪山派、茯苓派以及从名不见经传的布衣派。
武当和少林迟迟没有出现,众人想来他们是不会出现了,夺取武林瑰宝称霸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在眼前,错过怕是就没有下一次。
峨眉派景贤师太此时甚是悔恨出手过早,周馨染却是面无表情,毫不在意,继续垂眸调整内力气血。
高手过招,讲究稳准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在新的规则下,进程明显快了很多。茯苓派卞之遥的阴招在对阵那仁翔措的时候俨然失去了作用,若说拓跋孤是百炼钢,无棱角直来直去,对阵上卞之遥的阴柔时手足无措,使不上劲儿来;那么那仁翔措就是那绕指柔,高海拔的环境造就他无与伦比的强健体魄,充沛的长年日光又赋予他明朗热情,卞之遥以柔克柔,登时糟了现世报,使不出力气,如与棉花对战。
短板暴露无疑,卞之遥不再是那仁翔措的对手,被一脚踹飞,在蒋溪的偷偷帮助下,缓缓坠落,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茯苓派的弟子忙飞奔到台上,对着自家掌门运功输气。
那仁翔措琥珀般的目光疑惑了片刻,而后一寸一厘地开始扫视着人群。
他倏地抬起手指,指向人群:“小兄弟,我观察你多时了,宅心仁厚固然没错,但是比武要的是胜负,讲究的是公平。我敬你的德行,你出来跟我比试一场。”
众人寻着那仁翔措坚毅的目光望去,斜风细雨中,翩飞的片片桃花瓣,几位俊朗丰神的公子席地而坐,融风化雨。
黑衣灿若星辰眼,白衣芙蓉桃花面。
“绣花枕头假把式。”青阳派掌门陈嵩儒和飘摇派掌门柯雁鸿相识已久,低头讨论着,均不理解那智勇双全的雪山派掌门为何选了这样中看不中用的对手,胜负不言而喻,那这第三局他们必须要上场了。
未待蒋溪等人反应过来,早已有人抢了先。
东风派大弟子肖若昀年轻气盛,恐怕败了去,忙不迭地朝那仁翔措数箭齐发,紧接着御剑刺去。
箭矢铺天盖地而来,密密麻麻地布满半天,肖若昀此举已算是使出了杀招,连一向淡定如胡迭,都不觉间捏出了一把冷汗。
那仁翔措不愧是高原雄鹰,稳稳地站立呈力拔千钧之势,迅速地扯下身上臧红色的斗篷,于空中迅疾地轮转,转瞬间,斗篷便转为盾牌状,将那汹涌而来的箭矢尽数卷退。
肖若昀大吃一惊,心道眼前人若不是绝顶的高手,此刻早已经成为刺猬。他心有不甘,团身而上,东风派剑法盛世浩大,风起云涌,竟是硬生生地将严丝合缝的斗篷卷向一边,将那仁翔措暴露出了一角。
肖若昀少年心性,发现破绽惊喜地直刺而去,那仁翔措猛然间躲闪不及,被他刺中了胳膊,登时血液飞溅而出,洒在了光滑的大理石上。
血落石上,宛如彼岸花开。
那仁翔措旋步躲闪,趁机使出乾坤踢,这一脚正中肖若昀的腰部,事发突然,转瞬间那仁翔措未做全准备,但还是给了肖若昀穷心剧力的一击。
肖若昀如被踹飞的牲畜般,于空中飞舞片刻,在千钧一发头着地之际,被赶来的东风派掌门廖东风所救下。
这一脚力重千钧,内脏重伤,肖若昀登时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转瞬间便翻着白眼在地上抽搐起来。
不肖片刻,便驾鹤西归。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去了,众人始料未及之下甚是愤怒,皆斥责那仁翔措心狠手辣。
那仁翔措惊讶片刻,静静地跪了下来祈福念经,而后平静地说道:“我看见他的灵魂已经升天,他会幸福地在另一个世界活着。”
廖东风年岁已高,满头白发,枯树枝般的手颤抖地合上肖若昀张大的双眼,泪流满面。
他这一生,算不上是呼风唤雨的绝世英雄,也谈不上是武林中默默无名的宵小之辈,纵横江湖早已看淡生死,但在看见毕生心血倾注在顷刻灰飞烟灭时,顿感白发人送黑发人走是何等地撕心裂肺。
“我杀了你!”廖东风绝望地嘶喊了起来,放下肖若昀的尸体,一瘸一拐地冲了出去。
剑拔弩未张,即被突如其来的一枚棋子点住了穴,登时动弹不得。
蒋溪御风而下,正正当当地落在了那仁翔措的面前。
“你找的人是我,何必伤了其他人。”
“我并非有意致他死地,他命该绝此。”
那仁翔措说着此话,跟说着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仿佛人命如蝼蚁,是那么的不值一提,那么的不堪一击,甚至一句“命该绝此”或者“另外一个世界活着”就可以粉饰乃至概括一切罪恶。
蒋溪木然地看着这个人,恍惚中莫名地讨厌极了这个人。
他的眼睛那么的亮,那么的深不见底,像极他童年时无数次叫过的,依赖过的那个人。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并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赶尽杀绝的施泽方。
少年时鲜衣怒马,时常流连于秦楼瓦舍,现在想起,飘渺得如清晨时分消失的梦境,昏暗得如此刻的天空,早已成为破碎腐烂的如意糕。
“没有人是命该绝此的,没有人。”
风从蒋溪身后席卷而来,他倚风而立,俊美清朗。
缠斗
阳山脚下的集市,因着绵雨,往来行人并不多。
幽幽苍山烟雨,寥寥行程归人。
千金马,五花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一架镶金裹玉的马车十分招摇地堵在了山下规格最高的客栈门口。
门四周被一众飞鱼服侍卫青松般兢兢业业地围着,机警地望着四周。这山下的老百姓虽多是乡野村夫,但对招摇过市、花红柳绿的江湖人士也是习以为常。
逆旅书院扬名天下,每年举办的群英会更是网罗天下英豪,文能服天下,武能荟群英,多年来,逆旅书院一直风头无两。
客栈内,一位颜如舜华,貌似端庄的锦衣华服公子正挑拣着桌上的饭菜,极力压抑着嫌弃之情。
他旁边一位霜眉雪发的枯瘦老者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无锡名菜糖醋排骨,甘香不腻,入口即化,不由令人食指大动。
华服公子吃着随从送上的点心,花朵形状精致的点心色香味十足。这挑剔公子也只是浅尝了一口便叹着气放了下来:“这一路,本王是吃不香,睡不好,这民间吃得都是什么呀,简直是吃糠咽菜。”
他看着老者吃得正欢,不由讪笑道:“空老好胃口,真是吃嘛嘛香,要不是我尝了这些,还以为您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呢!”
空老将杯中的桃花酒一饮而尽,满脸餍足,微笑道:“阳王见笑了,老朽曾在江南游历多年,对这滋味甚是想念,今日得偿所愿,还要多谢阳王赐予机会。”
阳王用筷子沾着酒杯里的酒,在桌子上漫无目的画着鬼画符般的形状,嗤笑道:“难怪父王生前对您崇敬有加,空老说话就是让人身心舒畅呢!”
空老颔首,垂眉道:“老朽三生有幸罢了。”
阳王不置可否,而是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话锋一转:“来都来了,不带点什么回去,简直对不起这一路的颠簸劳苦。空老,你说这所谓的群英,该斗到什么程度了?”
空老亦看着飘飞的雨幕,混浊的目光隐隐波光流转,似勾起了他那恍如隔世,斗转浮萍的往事,眼眶兀自一热,声音微颤:“乘风破浪,逐鹿天下。”
携风带雨,那仁使出十足十的一招,莅风阵阵,撕裂伪善的面具,裹挟雷霆万钧之势,劈天盖地而去。
高手之间自有感应,那仁不知为何,从心底惧怕着蒋溪,他怕,此杀招不出,便会再无机会。
蒋溪春风化雨,微微一笑,与他颠簸的经历和压抑的愤懑不同,他出手间尽显温柔恣意,完全不做扭捏纠结状。
他先前偷偷出手相助,情感上的偏颇是一方面,扶弱是另一方面,他多想,在他惨痛弥新的记忆中有人御风而来救他于水火。
而那个人似是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却不敢、也不能伸出手。
那是一种对拥有的忌惮。
那仁的剑气犀利催命,蒋溪的剑气热情似火,犀利地灼伤着那仁的内力。
不是汹涌澎湃的决绝,而是温火煮青蛙般的阴鸷。
那仁咬着牙,感受着每一剑带来的冲击和摧毁,他的内脏在焚烧,血液在奔腾,招招式式都在侵蚀着他的生命。
一种命在弦上的焦灼感和恐慌感控制不住地呼之欲出,再看蒋溪面不改色的平静如水,那仁不由自主地感叹此人的可怖。
如此下去,不出三招,那仁定要败下阵来,重伤内丹乃至丧命。
高原的汉子简单,又纯粹,没有士可杀不可辱的惨烈,亦无口是心非、拼死挽面遮羞的决绝,那仁屏足了气,在蒋溪富有节奏又严丝合缝的接连招式中,倏然撤力,反噬的力量竟是如吞云破海般尽数袭来,一瞬间,那仁恍惚看见了高原上翘首以盼的阿妈和心爱的卓玛,翱翔的雄鹰翅膀掩盖了阳光,重重地遮在他的心上。
他如坠鹰般狠狠地跌落在台上,碎布样的散落,那种濒临死亡的脆弱感无助感以及绝对的求生之欲交相混杂,凝成一句凄苦的、气若游丝的求救:“请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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