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芋儿还是背对着言砚,语气坚决:“我不去!”
“噢~”言砚在袖子里掏了掏,惋惜道:“那就可惜了。”
糖芋儿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铃铛声,他屏住呼吸认真听了听,还真是铃铛声!糖芋儿激动地转过身,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言砚手里挂着个铃铛,温柔和善地看着糖芋儿。
糖芋儿心中燃起熊熊烈火,他利索地翻下树,怒气冲冲地拿了院子里的扫帚,乖乖地去扫地了。
路过言砚时,糖芋儿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死言砚!”
“瞎说!”言砚神清气朗道:“我可是神医来着,怎么会死?你见过哪个神仙是死了的?”
糖芋儿一边扫地,一边嘀咕道:“我又没见过神仙,谁知道死的活的。”
言砚:“……”
齐昭听得好笑,真是一物降一物。
言砚枕在自己胳膊上,眯起了眼睛,故意感慨道:“我可真是难,家里的小孩儿都跟我抢活干!”
齐昭:“……”不要脸!
糖芋儿:“……”臭不要脸!
傍晚,言砚照例给糖芋儿换药,齐昭在一旁记着糖芋儿欠下的钱,忽然,齐昭抽了抽鼻子,左右看了看,在一旁的案几上发现了一炉熏香,他皱眉道:“师兄,大夏天的,你熏什么香啊?”
“你一身汗臭好闻是吧?”言砚开始给糖芋儿缠纱布,回头嫌弃地瞥了眼齐昭。
齐昭不服气,蹭到言砚身边:“哪有?你闻闻,我下午才冲过凉,才没有汗臭!”
言砚飞快闪到糖芋儿后面,齐昭就撞上了糖芋儿,糖芋儿原本半睡半醒的,被人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带着鼻音不耐烦道:“你干吗撞我?”
“你怎么不是吃就是睡的?”糖芋儿额前的碎发翘起来一撮儿,齐昭手痒地想去拔一下。
糖芋儿不留情面地拍开他的手,闭上眼睛舒了个懒腰,然后直挺挺地往后倒去:“管得着吗你!”
糖芋儿没有躺到底,因为他躺到了言砚的怀里。
言砚被人当了靠垫,莫名其妙地低头去看糖芋儿,糖芋儿刚好睁开眼,四目相对,糖芋儿急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先发制人地质问:“你怎么在我后面?”
“……”言砚无语,他有这么可怕吗?他斜了糖芋儿一眼:“这是我家,我爱在哪在哪。”
糖芋儿虽然窝火,但还是明智地选择不同他吵,反正捞不着便宜。
“师兄,”齐昭冷不丁开口,警惕道:“院子里好像有人。”
三人安静下来,院子传来杂乱但是很轻的脚步声。
言砚当机立断地吹灭一旁的蜡烛,屋里陷入一片黑暗,糖芋儿神经紧绷,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门外脚步声轻得连鸡也没有惊动,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糖芋儿心下一紧,难不成是追杀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糖芋儿心中烦乱,打算下床把他们收拾了。
糖芋儿才动了一下,就觉得自己被人从身后环住了肩膀,糖芋儿身子一滞,就觉得耳边有人凑了过来:“嘘~”
言砚在糖芋儿耳边压低声音低语:“别轻举妄动。”
糖芋儿就老老实实地坐着了,言砚下巴蹭到了糖芋儿的后脑勺,鼻尖若有若无地徘徊着一股草木清香,医者都很待见草木香气,言砚也是一样。
他将头低了低,果然,糖芋儿的头发上有一股槐花的淡淡香气,槐花花期刚过,院门口的槐树上还稀稀拉拉地残留着几吊,想必是糖芋儿经常在那儿爬高上低的,不经意染上的香气。
言砚以前嫌槐花香味太腻,经常是花一开,就让齐昭将它们全打下来送人了,可现在糖芋儿发间的槐花香气,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可别说,还挺好闻的,言砚抽了抽鼻子。
没一会儿,院子里忽然传来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齐昭警惕道:“怎么回事?”
言砚似有所料地笑了笑:“晕了呗。”
“晕了?”齐昭连忙窜起来,走出去看。
糖芋儿刚一动,就发现言砚的胳膊还由后环着自己的肩膀,言砚也感觉到了,立刻松了手。
糖芋儿跳下床,跟在齐昭后面出去了。
言砚也慢慢悠悠地下床了,他端起桌上的熏炉,也走了出去。
齐昭踢了踢地上晕倒的四五个人,疑惑道:“怎么晕了?”
言砚端着熏炉,气定神闲地走了过来:“吸了梦晚香,不晕才怪!”
“你在院子里点了梦晚香?”齐昭吃惊道,然后环顾左右,在菜地四周发现了几缕白烟,感叹道:“师兄,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啊,但是你怎么知道有人会来?”
“防患于未然罢了。”言砚道:“糖芋儿上次没死,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齐昭使劲吸了两口气,纳闷道:“诶?师兄,我们也吸了梦晚香,怎么没事啊?”
言砚得意地摇了摇手中的熏炉,齐昭恍然大悟:“噢~这是解药啊,啧啧啧,佩服佩服,还是师兄老奸巨猾,哦不!老谋深算,也不对,是…”
“滚!”言砚对齐昭简单粗暴道。
言砚低头去看那几个人,糖芋儿已经将他们都绑了起来,还从他们身上搜出来一张画像。
齐昭和言砚也凑了过去,糖芋儿打开画像,发现画中的人是自己。
“有意思。”言砚眯了眯眼,打量着糖芋儿,兴趣盎然道:“能引来这么多九冥殿的人,你身份一定不简单!”
糖芋儿被他看得脊背发凉,心里不舒服道:“…关你何事?”
“怎么不关我事?”言砚脸上笑容满面:“这说明你很值钱!”
糖芋儿:“……”
言砚碰了碰齐昭,嘱咐道:“快,把梦晚香的钱记他账上。”
齐昭敷衍地点了点头,问道:“师兄,那他们怎么办?”
言砚斟酌道:“衣服扒了,扔出去得了。”
糖芋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犹犹豫豫地闭嘴了。
言砚注意但他的反应,对他道:“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问不出什么的。”
“我知道!”糖芋儿不痛快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屋了,“砰”一声,重重地把门摔上了。
言砚哼了一声,对齐昭道:“莫名其妙,他乱发什么脾气!”
齐昭一边扒人衣服,一边解释道:“人家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本来就很闹心了,又被这么多人追杀,心里能舒服吗?”
齐昭喋喋不休道:“而且,还总被你压榨!不是我说你,师兄,人家好歹是咱们的财神爷,你就不能对人家好点?”
“我对他怎么不好了!”言砚不满道:“我给他吃给他喝,还给他住的,又给他看病,对你我都没这么尽心尽力!”
“……”齐昭吐了吐舌头,嗤笑道:“快得了吧,他要是知道你整天拿着个破铃铛诓他,看你怎么收场!”
言砚不以为意,抱着手臂不屑一顾道:“笑话!我会怕他?”
“啊,是,掌门师兄你什么都不怕!”齐昭阴阳怪气道。
言砚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房门,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臂。
风来客栈
“就是这样,我们的人被扒光了衣服丢到了街上,现在还昏迷不醒。”黑衣人忿忿地对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女子道。
白衣女子脸上带了片面纱,看不出情绪,声音倒是温温和和的:“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黑衣人道:“中毒了,是梦晚香。”
“哦~”白衣女子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梦晚香啊…”
“白护法,我们为何不直接放火烧了那竹舍?”黑衣人不解道。
白衣女子道:“那竹舍大夫与万毒宗渊源颇深,老毒物睚眦必报,我们惹不起,况且门主交代过,必须将画上那小子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这白衣女子就是九冥殿左护法白晚月,她经年带着面纱,有人说她艳色绝世,也有人说她貌若无盐,更重要的是,此女杀人如麻,曾是朝廷头等钦犯,后来不知为何,朝廷撤销了她的通缉令,外界说法如云,都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话。
黑衣人无奈:“那我们怎么办?”
“我来安排,你们切莫轻举妄动。”白晚月嘱咐道。
“是。”
“你闹了一路别扭了。”言砚瞥了眼从出门开始心情就不太好的糖芋儿,问道:“没完了是吧?”
糖芋儿不愉道:“我不想出门!”
“害怕被杀啊?”言砚嗤笑道:“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才更容易被杀吧。”
糖芋儿皱眉:“那也比光天化日站在街道上等人来杀要强!”
“小糖芋儿!”言砚停下脚步,好笑道:“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你觉得杀手会在这里动手吗?”
糖芋儿顺势停下脚步,左右观望了片刻,确实,街道两边摊贩林立,阳光正好,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糖芋儿悻悻然地闭嘴了。
言砚心情颇好道:“就凭我一呼百应的人缘儿,就算杀手来了,他敢动手吗?我就问你,他敢动手吗!?”
糖芋儿敷衍地点了点头:“不敢不敢。”
“那你还苦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钱来着。”言砚啧了一声,佯做无奈状:“带你下馆子还不高兴,现在的小孩儿真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