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给人感觉温和亲切,挑剔如言砚,也对这人印象不错。
不知是不是言砚的错觉,言砚觉得喻勉往自己跟前凑了凑。
左明非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他关切地看着喻勉:“喻兄,听闻你昨夜受伤了,可有大碍?”
喻勉态度并不好,敷衍道:“死不了。”
左明非上前一步,道:“我听说你没看大夫,这不成吧。”
喻勉脸色古怪,冷哼道:“宫里的人,我不放心。”
左明非担忧地看着喻勉,道:“我府上有几个大夫…”
“用不着!”喻勉毫不客气道:“左家的人,我更不信!”
左明非不以为意,仍温声劝道:“还是要看大夫的。”
“正在看!”喻勉不冷不热,然后看向言砚,一扫冷淡,低声问道:“怎么样?”
言砚收手:“喻兄你气血略有亏损,其余并无大碍,多加调养便可。”
“这位是?”左明非这才看向言砚,微微一怔,他不是在意皮相的人,却仍被言砚给惊艳了一把。
言砚起身,拱手道:“在下言砚,见过左大人。”
左明非弯了弯唇角,一笑如朗月入怀:“原是言大夫,久闻先生医术高明,劳烦你为喻兄诊治了。”
“大人客气了。”言砚寒暄道。
左明非淡淡一笑:“喻兄,昨夜的事,我会帮你查明的。”
“你什么意思?!”喻勉冷冷注视着左明非:“非要这样打我脸吗?”
言砚疑惑地看着二人,不知两人有什么过节。
左明非无奈道:“你如今处境不好,我只是想帮你。”
“我最烦六合司和内阁!”喻勉目光含恨,冷笑道:“你和陛下商量好的吗?让六合司的人救我脱离险境,再让内阁人帮我找出凶手,好让我承你们的情,是吗?”
左明非十分无奈:“喻兄,我只是…”
喻勉猛地站起来,逼近左明非,咬牙切齿道:“做梦!”
左明非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又被喻勉打断了,喻勉对言砚道:“幼清,这不关你的事,你先走吧。”
“哦。”言砚回过神,忙道:“喻兄,左大人,在下先告辞了。”说完,匆匆离开了。
左明非若有所思地看着言砚离开的背影,心下疑惑,从未见喻勉对谁态度好过,那人…跟喻勉的关系很好吧?
言砚暗叹官场关系复杂,正这样想着,言砚就被一行人挡住了去路。
“呦!这就是裴既明金屋藏娇那人?”这是个极为轻佻的声音。
言砚打量着眼前几人,衣着华贵,气质草包,一看就是纨绔子弟。
“可真不错,都爬到御驾跟前了。”另一个声音继续道。
言辞上,言砚素来不愿吃亏,他刚想回应两句,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心思婉转,硬生生地把嘴边的讥诮给咽了下去。
三四个纨绔将言砚围着,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这般姿容,若为女子,定是倾国倾城,怨不得小裴大人会喜欢了。”
“诶!就是不为女子,也是绝世之姿啊。”
言砚一语不发,负手站着,显得隐忍又无奈,心里却道,可不是嘛!
“林兄林兄!建康中有的是人好这口儿!”一个圆头大耳的男子轻蔑道:“裴既明不就是嘛,那小子在陛下面前装得多清心寡欲,背地里却养了个小白脸儿,六合司的水深得很,谁晓得里面还有多少腌臜龌龊事儿呢!”
言砚眼皮一抬,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那圆脸大耳:“您这养的膘肥体壮的,想来也藏了不少腌臜龌龊事吧。”
圆脸大耳登时怒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诸位是不是在腌臜龌龊事里养久了,所以才看谁都觉得腌臜龌龊!”言砚口齿清晰道。
几人看言砚与看媚宠邀上之人没什么区别,被他一顿嘲讽,怒火新生:“放肆!你可知我们是谁…”
这人声音越来越弱,眼神慌乱地看着言砚身后,言砚不用回身也知道身后是谁。
裴既明掠过言砚,挡在言砚身前,面上无波地注视着几人,手却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裴既明!你想干什么!”圆头大耳壮着胆子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动手吗?”
只听噌一声,裴既明腰间短剑出鞘,几人惊呼一声齐齐后退,裴既明五指灵巧地转着剑柄,然后猛地掷了出去,几人一起大叫,寒光一闪,短剑掠过几人,邦一声地钉入了几人身后的树上。
几人腿都软了,看着裴既明吞了吞口水,裴既明跟没看见他们似的走到树旁拔出了自己的短剑,只见短剑上还钉着一条正在挣扎的竹叶青。
裴既明刚捏住那条蛇,蛇就了无生息了,几人背后生了一层冷汗,裴既明随手将蛇丢进了一旁的草丛里,口中淡淡道:“公子们当心,可别有下次了。”
几人落荒而逃,裴既明擦着短剑,并不看言砚:“我带你过去宴会那里。”
“不用了。”言砚拒绝道:“多谢裴大人好意。”
裴既明停下手中动作,皱眉看向言砚:“你知道宴会在哪里吗?”
“我又不是死人!”言砚嗤道:“不知道不会问吗?”
裴既明收起了一身冷淡,无措地看着言砚:“他们会刁难你的,我带你过去。”
言砚反问:“他们为何会刁难我?”
裴既明语塞,片刻,他垂首低声道:“是因为我,对不起…”
言砚忽然就没脾气了,他就见不得裴既明这样子,对他想靠近又怕伤害到的样子。
言砚别开脸,硬邦邦道:“我自作自受,大人不必自责。”
“言砚…”裴既明低声叫了一声,然后就没下文了。
言砚突然开口:“裴既明,如今我名誉受损,怎么办?”
裴既明自责了片刻,他也不知道为何他跟言砚的关系如何就被传成这样了,殊不知是某位神医自己传的。
裴既明下巴紧绷,思索片刻,他道:“我会警告他们,他们不敢乱说。”
言砚缓缓摇了摇头:“你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裴既明:“……”
“你当真要与我一刀两断?”言砚问道。
裴既明不语,皱眉盯着地面。
言砚垂下眼帘,自嘲笑道:“既然如此,刚刚为何帮我解围?”
第93章 明争暗斗
裴既明没办法不看言砚,只要言砚在,他控制不住般地就想看言砚,就像刚才,他虽然走了,实际却暗暗地跟着言砚,看见他被为难了,忍不住地就出来了。
裴既明不敢说话,他怕一说话,自己的心思就全暴露了。
“为何过来?”言砚又问了一遍。
裴既明磕磕绊绊地措辞道:“我…我总不能…看着你被为难。”
“裴既明啊——”言砚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似是无奈,也似是安抚。
裴既明心一颤,他抬眼看向言砚,两人眼中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言砚轻笑一声,无力扶额:“我少时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现在才觉得,两个人若不能在一起时,最难过的,也是两情相悦。”
裴既明仔细琢磨着言砚的话,没有注意到言砚的靠近,直到言砚的话在耳边响起:“无论如何,我名誉受损,小裴大人要负责任的!”
裴既明一个激灵,刚想躲开,就觉得肩上一沉,被人按在了树上,裴既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言砚又道:“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负,你知道的,我从不吃亏。”
裴既明没有动,皱眉思索着自己如何负这个责任。
“裴大人?”
左萧穆一进来,就看见裴既明被一人按在树上,他以为是裴既明遇到了麻烦,就不假思索地走了过来,却看见了言砚。
言砚心中不满,怎么哪里都有他!眼看走过来了几人,言砚冷哼了一声,就放手了。
裴既明起身,拱手施礼:“尚书大人!”
左萧穆审视着言砚,讥诮道:“言先生还当真是旁若无人。”
“左大人教训的是,下次还需得注意些场合,省得被扰了雅兴。”言砚不甘示弱地回看着他。
左萧穆冷哼一声,淡淡道:“这是宫中,先生是嫌流言蜚语太少了吗?”
“没有!”裴既明挡在言砚身前,目光淡淡地扫过眼前几人:“不关言砚的事,我们在商量些事,尚书大人误会了。”
左萧穆面色古怪:“什么事…要那样说?”
裴既明默然,似乎不打算解释,左萧穆自觉多言了,刚要道歉,就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言砚凑前一步,一手轻搂住裴既明的腰,另一只手从后面绕到裴既明脸前,捏住了他的下巴,他将裴既明的脸轻轻转向自己,然后不由分说地轻啄了一下。
裴既明呆住了,左萧穆和他身后的几个大人都愣住了。
言砚轻笑一声,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戏谑地望着左萧穆:“房中事,左大人想听吗?”
左萧穆和身后的几个大人尴尬不已,一句话不吭,纷纷离开了。
裴既明也吓了一跳,他推开言砚,不满道:“你太胡闹了。”
言砚哼了一声,赌气般道:“反正都传裴大人养了个小白脸儿,说出去你又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