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白蛇传?”
重九的声音很轻,听在耳中有种虚无缥缈之感,透着一股诡异。
老鬼捂住耳朵,不听不说不冒头。
前些日子无端被秦霄蜀袭击,虽然没赶尽杀绝,但还是令他警觉。他很清楚,重九之前一直没有动手,是还在等时机,真正动起手来,他没有逃跑的机会。现在还能和他说话,看来今天不是来找他的。
外面的重九还在说着话:“我倒是看过这个故事,故事里的蛇在最后被压在塔下,独留那人苦度余生。是个生离死别的结局呢。”
老鬼捂耳朵的手收得更紧,但那声音直往耳朵里钻,忍不住眉间露出厌烦的情绪。他察觉到厌辻躁动,立刻伸手将它抱住,死死压在怀里。
重九的目光定在老鬼藏身的地方,像只是路过这里,毫无留恋地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老鬼迅速拿出手机,拨打出一个电话。重九这么晚来到这里,肯定有他的目的,就算狄斫抵抗不了,至少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狄斫接到老鬼的警报,立刻挣脱秦霄蜀的怀抱,穿上衣服就要出门。秦霄蜀跟着一同出门,比起让也行一个人在家里睡觉,他更担心狄斫,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留下也行了。
对秦霄蜀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狄斫表示了谴责,但秦霄蜀只说了一句:“你师父带你的时候,天天晚上陪着你?”
狄斫没法反驳,他想说每个人情况不同,秦霄蜀又提前堵住他的话:“也行要是那么没用,你能收他做徒弟?”
狄斫识相地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秦霄蜀是担心他,有些时候确实无法两边顾全,否则,他又何必寄希望于秦霄蜀照顾也行呢?
赶到老鬼所在的收容室,老鬼立刻给他指了个方向,狄斫顺着他的手看去,心中猛然一惊。
那柄从原君策手中得到的刀……重九是去找楚衣了!
狄斫快速向着楚衣所在的方位跑去,秦霄蜀紧随其后,目光不断扫视周围,面色说不上凝重,但也绝不轻松。
楚衣所在的收容室没有任何异常,狄斫跑动的步伐慢下来,紧盯着站立在收容室正中的楚衣。
她低垂着头,同以往一样,双手交叠盖在胸前,没有任何动作,如同雕塑。
重九不在这里,那他会去哪儿呢?
狄斫迷茫地回头看着秦霄蜀,因为跑动微微喘着气,秦霄蜀抬手将他的额发往旁边拨了拨,说道:“没事了就回去吧,虚惊一场总好过真碰上。”
狄斫不是很确定,却感觉秦霄蜀在捏他的手。他眼神忽闪,点头道:“嗯,还是回去好了。”
两人转身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返回,内心的戒备提高到极点,全神戒备。
“你的剑,还给你。”
鬼魅般的声音从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狄斫心一惊,迅速转身,重九手中握着那柄桃木剑,直直向他的胸口刺来,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即将要刺入胸口的桃木剑带着一股力道,狄斫几乎能感觉到剑风击中了他的身体,但那柄桃木剑方向偏转,与他擦身而过。
只差毫厘,他就要被刺中了。
手臂被人用力一扯,狄斫靠着秦霄蜀退后几步,秦霄蜀面色冷然,声音里压抑着愤怒:“当着我的面,妄想伤害他,杀了你!”
重九眉头一皱,手中桃木剑脱手,落到了秦霄蜀扬起的手里。他暗自心惊,却仍站在原地。
天谴已经将那两个家伙的身躯击溃,神魂经过多次轮回消磨,根本不足为惧。就算狄斫将那一魂从自己手中拿走,重九心里对秦霄蜀的力量有所估量,构不成威胁。
桃木剑握入手心,一股灼热迅速蔓延开来,秦霄蜀手心一片滚烫,几乎能感觉到皮肉被炙烤。他没有松手,提剑向着重九攻去。
被嵌入桃木剑中的残片尚有余威,虽然外形不如当年的那把剑,但聊胜于无。秦霄蜀的剑势快而迅猛,几息间就在重九身上留下数道伤口。
在重九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秦霄蜀冷笑一声:“你怕是忘了,当初是谁将你逼入的绝境。就算是现在这样,杀不了你,也能揍你。”
话音落下,重九果断头也不回地离开,秦霄蜀回头看狄斫,问道:“阿斫,你没事吧?”
狄斫冲上来将那柄桃木剑从他手里夺下来,抓着他的手掌,果不其然,他的掌心被桃木剑烧灼得一片通红。
见他脸色不好看,秦霄蜀察觉不妙,立刻说道:“这是你师父为你做的桃木剑,现在它回到你手里了,我帮你拿回来了。”
“根本不需要。”狄斫说道,他抬眼注视秦霄蜀,认真严肃地说道,“任何以伤害你为代价的死物,都不重要。”
秦霄蜀愣愣看着他,粲然一笑,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狄斫仔细看过没有大碍,重新将视线转回楚衣所在的收容室。那里,已经空了。
第170章 复制
重九带走了楚衣,那意味着他已经取回了两只眼睛,但狄斫并不认为他是单纯来找回那只眼睛的。
“如果他有能力将楚衣带走,只带走那只眼睛不是更方便吗。”狄斫看着手里的桃木剑,片刻后看向秦霄蜀,疑问道,“那么,他为什么要带走楚衣?”
秦霄蜀静静注视他片刻,这个问题会一直困扰狄斫,今晚恐怕又是个无眠的夜晚。他倒是可以不睡,阿斫不行,铁打的身体也不能总这么耗。
楚衣被带走那便带走了,匆忙赶过来也改变不了结局,倒不如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想对策。
心里埋怨大晚上打扰他们的老鬼,秦霄蜀还是开口说出自己的分析:“因为还有用,才会带走。那场祭祀,按照楚衣所说,泽兰是祭品,可这个祭品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他应楚衣的召唤而来,定然是有一场交易,看来这场交易还没有结束。”
狄斫蹙着眉心,将目光移回手中的桃木剑上。如果不是秦霄蜀,他可能刚才逃不过一劫。叹了口气,他伸手去拉秦霄蜀:“先回去吧,这些事明天再说。”
这一晚狄斫睡得极不踏实,浑浑噩噩到天明,睁眼便联系张三鳣和原君策。
秦霄蜀并非不在意重九,或许是与重九在某些方面相同,他清楚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意义不大,他便不会尝试。
他奈何不了重九,现在的重九也奈何不了他,所谓的危机感少之又少。
但狄斫与他截然不同,狄斫只是受到威胁的普通人,还要顾虑也行,眼见重九一步一步接近那未知的目的,怎么可能不焦急?
迅速和也行吃完早餐,狄斫面对小徒弟表现得平静如常,仿佛昨晚的事情并未发生。他夹了一颗荷包蛋到也行碗里,说道:“也行,今天我给你请了假,不用去学校了。”
也行瞪大双眼:“为什么!”
“发生了一些事,你师父怕你单独在学校里会出事。”秦霄蜀替狄斫解释了,也行是个懂事的孩子,直说也无妨,他会理解的。
楚衣被带走,重九的行动开始了,不只是也行,他们任何一个落单都不再安全。
也行很快想到之前所经历过的危险,师父的安排不需要刨根问底,他无条件信任听从,急忙点头:“和师父还有爸爸在一起,在哪里都没关系的。”
他的表情坚定认真,一副如临大敌,誓要与家人共进退的模样。狄斫心底感到抱歉,如果不是他能力不足,根本不需要让也行这么担心。
与此同时,他也感动于也行的懂事坚强,也行的成长与进步他都看在眼中。狄斫目光温柔,在他头顶抚了抚:“不会持续太久的,我保证。”
“师父说的话我全部都相信!”也行捏着筷子的手攥成了拳头,给了师父一个坚定的眼神。
秦霄蜀忽然说道:“阿斫,之前听你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说过一件事,我想可能会有用。”
狄斫看向他,眼中亦是满满的信任。秦霄蜀喜欢这样的眼神,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让他心里生出诡异的满足感。
秦霄蜀缓缓说道:“你之前在张三鳣家中,和她丈夫聊过物品特有频率那件事、既然重九对我的剑有所忌惮,或许,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
狄斫眼睛一亮:“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他一直苦恼于嵌在桃木剑中的块残片太小,明明可以震慑重九,却只有唯一的一片。
“我只是怕这种想法天马行空,根本无法实施。”这是狄斫一直犹豫着没说的顾虑,此刻秦霄蜀提出来,那么他也认为有操作空间,试一试也无妨。
与张三鳣、原君策会面后,狄斫将昨晚的事与秦霄蜀的分析与他们二人说了说。
原君策沉默不语,到这个地步,他也别无办法。将楚衣和她手中那只眼睛视为最后的底线,现在也被踏破,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本就对楚衣无隙可乘的态度一直有所担忧的张三鳣,更是觉得头秃。怀柔政策不顶用,又无法来硬的,楚衣一个不高兴,就会被那只眼睛吞掉,现在却落到重九手里。
往狄斫腿边看去,也行正坐在小板凳上,似懂非懂听着他们说话。连也行都随身带着,事情恐怕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