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蜀听着他说出那些话,故意夸张的表情在狄斫绷不住笑出声后缓和下来,目光柔和。
“能对付重九的兵器被毁,不是意味着希望破灭吗,你怎么还笑出来?”秦霄蜀看向前方,继续开车,眼中却是狄斫的笑脸。狄斫做什么样的表情都好看,即便不笑也是好看的,但他更喜欢见到狄斫笑的样子。
狄斫抬手抹了抹笑出的眼泪,嘴里含糊说道:“说得也是。”他又笑了两声,“实在没有办法了。”
掐着倒数寻找解决办法是最痛苦的,因为未知,因为不确定,感受到时间紧急的压迫,不停对自己催促,再快点,再快点!
认识到根本没有解决办法之时,反而整个人轻松下来,不必再逼迫自己,对早晚都要来临的注定结局,轻易地坦然接受了。
“终于不用为那件事情困扰了,好累。”狄斫整个身体放松下来。
秦霄蜀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狄斫竟然会说出“好累”这个词,如此彻底的放松倒叫他紧张起来。
“不如请假休息几天,你感冒还没好。”秦霄蜀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
“不耽误工作。”狄斫说道。
秦霄蜀打了把方向盘:“你的身体要放在第一位。”
这倒是个重点,狄斫认真道:“天冷了,晚上你还是自己睡吧。”
秦霄蜀:“……我可以暖和起来。”
“那样太耗费精力了。”狄斫不假思索,想起他的“热身运动”,抿抿唇,“偶尔一次就好,不适宜经常做。”
“我的心都凉了。”秦霄蜀语气充满幽怨。虽然,他的心早就跟着身体一起凉了,但他实在没想到阻止他和狄斫在一起的会是这个原因。
“没有什么能阻止你和我在一起,但是天冷可以。”
“没有什么能断绝我们碰触彼此的欲望,但是天冷可以。”
在秦霄蜀重复第五遍“但是天冷可以”时,狄斫忍不住对抗安全带对他的束缚,伸手捂住了秦霄蜀的嘴。
冰凉湿润又柔软的触感碰触着手心,狄斫猛地收回:“我没洗手。”
“洗过的就可以随意,是这个意思吗?”秦霄蜀一本正经。
狄斫:“……”他选择当做没听见。
关着楚衣的监察室隔壁已经空了,继承明昭守护公主执念的假将军,在被告知公主墓已不复存在后,最后残余的力量耗尽,消散得无影无踪。
如同那段未曾出口的情意,即便执着千年,也终究不会得到结果,彻底放下才是最好的结局。
但楚衣还是不能放下,明明已经复仇,她为何还是不能放手?
最初以为她的执念在于明昭将军,可现在她清楚知晓明昭早已往生,曾经在她生命中存在过的男子不复存在。紧扣那只眼睛的手,是她执念的外在表现,她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狄斫回到办公室,就径直来到远处的房间内静静观察。秦霄蜀撑着下巴陪伴,他的另一边站着已经从外面回来的张三鳣。
她跟着看了很久,没有一点收获。楚衣站在那儿,像橱窗里的模特,一动不动,冰冷不带人气儿。
“真是棘手,没有一丝破绽,熬鹰都没这么能熬。”张三鳣捶了捶酸痛的腰,坐下了。
“她和泽兰,身上都还有疑点没有得到解释,多观察,总会有发现的。”狄斫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他翻到用特殊设备录下那天和楚衣的交谈的碟片,拿在手中扬了扬,“我想把这个拿走多听几遍。”
张三鳣挥挥手:“拿去吧,记得在门口借出表上填一下。”
狄斫将碟片包好,放入包中,说道:“灵体摄影、录音都会因为某种原因变得模糊粗糙,这台设备竟然能如此清晰地录到魂魄所说的话,很厉害。”
听到他这么说,张三鳣一下眉开眼笑,毫不掩饰自豪:“这台设备,是我先生早几年在这里工作的时候研发的,后来他离职,这些设备一直沿用下来。也没有多厉害,挺管用就是了。”
狄斫笑笑:“凌先生不仅有所长,还为人温和,是个不错的人。”
张三鳣很少在工作场合提起家人,更不想在提到家人时听到毫无诚意的礼貌性应付。不过狄斫不一样,他说的话就是可信度要更高一些。
她一拍手:“都可还记得你和也行哦,一直说想见你,哪天你再带也行去我家里吃饭吧。”
秦霄蜀微动,狄斫扫了他一眼,对张三鳣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哪里麻烦。你记不记得,你说过要带清醒后的秦先生再去见都可?”张三鳣提醒道。
狄斫笑着点头:“当然记得。”张三鳣拍板,那就这么说定了,周五晚上见。
张三鳣看了眼手机上出现的新任务,风风火火地走出房间,秦霄蜀狐疑看着狄斫:“你带也行去过她家?”
“嗯,还带着你,只是你不记得了。”狄斫检查携带的东西没有落下,也准备往外走。
秦霄蜀紧挨着他:“我到底还有多少东西不记得?你能不能都跟我再说一遍。”
“你之前都没有问过,很多事情,我要从哪里说起?”狄斫不知道他怎么说起了这个。
“从头说起。不着急,我们晚上躺着慢慢说。”秦霄蜀背着手,满脸理所当然。
狄斫抬起手捂住耳朵:“你不要想。”
半夜,狄斫在睡梦中感到一阵压迫,浑身动弹不得,像是……鬼压床?他猛然睁眼,模模糊糊看到黑暗中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放下心来。
秦霄蜀搂着用被子裹得严实的狄斫,嗓音轻柔:“没事,继续睡吧。”
他忍不住得意,这样既不会被冻着,又能一起睡,简直两全其美!
作者有话说:
小秦: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156章 万物频率
被人用被子紧紧裹住出了一身汗,第二天一早醒来,着凉的症状很快消失,他又能生龙活虎地在外面执行任务了。
秦霄蜀对这样的共眠方式上了瘾,连续几晚都故技重施。不能直接接触他也不在乎,似乎只要狄斫在身边就行。
狄斫试图反抗,秦霄蜀非常有底气,要是好得不彻底,又复发了怎么办?这是后续巩固治疗。狄斫和他打商量,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方式“治疗”,人差点没被憋死在被子里。
秦霄蜀认真考虑建议,表示可以理解,但是驳回。
狄斫一阵无言,伸出手指在他眉心戳了一下,跳下床去了洗手间。
客厅里,也行双手捧着热乎乎的牛奶,看了秦霄蜀好几眼,发现新大陆似的:“爸爸,你额头上的伤口完全好啦!”
“是吗。”秦霄蜀鲜少对自己外表多注意,也没有照镜子的习惯。抬手摸了摸,一片平整,好像连疤都没有留。
等狄斫做到餐桌边,他把身体倾斜过去,非要让狄斫也仔细看看,最好能上手摸摸。
狄斫早餐也顾不上吃,凑得极近,专心观察那个伤口原先所在的位置。
温热的指尖在皮肤表面摩挲,轻柔又带着一点力道。他单边手掌捧着侧脸,另一只手的拇指在眉心处轻按,一点一点试探过来。
呼吸间带动的气流喷洒在鼻尖,秦霄蜀有些心痒,想把那双手抓住,但他更想享受狄斫细心温柔的对待。
找了好一会儿,确认找不到一点痕迹,狄斫这才放下心。笑了笑:“还是也行观察得仔细,我一直看着你,都没有察觉。”
也行舔掉嘴边的奶沫,骄傲地坐得端直。
周五按照约定,等狄斫下班,秦霄蜀开车把也行接来,再捎上他和张三鳣,一起去了张三鳣家。
秦霄蜀从车里拿出一箱橙,狄斫有些意外,想起自己上回来好像什么都没带。秦霄蜀不怎么和他人往来,去木先生家里都没有这礼数。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我是懒得搭理人,不代表不懂。”秦霄蜀像是知道狄斫在想什么,狄斫笑着点点头。
张三鳣的丈夫凌槊打开门,迎接客人进来,见到秦霄蜀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也行机灵地进门叫人,一点也不给师父丢脸。
显然是提前得到通知,做好了准备,凌槊比上回见到的打扮周正许多。晚餐已经准备好,摆在桌上,狄斫上次已经见识到凌槊的厨艺,这次又是一桌好菜,他们的到来给人家添了麻烦,有些不好意思。
凌槊将围裙给张三鳣穿上,看样子又要进厨房,狄斫出声问道:“还要忙什么吗?”
张三鳣道:“做个菌菇蛋汤,没事,是都可喜欢喝。是不是,都可?”
白胖的小妞凌都可坐在自己的小椅子,正在玩益智小拼图,听见妈妈叫自己的名字,也不管听没听到说的什么,配合地点头:“嗯!”
很快张三鳣端着汤碗上桌,菌菇煮在汤里鲜香四溢,说是煮给都可喝的,也行喝了两大碗。
一桌几个大人都不喝酒,张三鳣和狄斫讨论着最近的一些任务。狄斫对张三鳣没有太大顾忌,说了说他的一些困惑。
关于乌丘居士,张三鳣大抵是不会知道什么的。他低调隐居多年,如果不是闯入他们视野中的黄干事,他将会一直是这座城市中“隐形”的一部分。
可他的影子,似乎无处不在。
黄干事是他喂养的猫,那时突然出现救了与女鬼对上的张三鳣,而被戴玉玉带回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