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楠疼得额头上都是冷汗,快速为自己点穴止血,阴毒地冷笑起来:“劳你惦记,我娘和谢家寨七百二十一位兄弟应该也很惦记你,我这就送你去见他们!”
卫楠用绕指柔将裴冲牢牢绑在帐内,掌上灯,让裴冲清醒地看着自己活生生被卫楠用无名千刀万剐。
整个营地没人听得见裴冲凄厉的惨嚎,他惊恐到了极致,卫楠刚开始切他肉时,他还妄图挣脱束缚,破口辱骂。被卫楠切了几十刀后,他几乎已经喊不出声了,低声哭求卫楠给他个痛快。
卫楠双眼通红,如一只地狱里出来的厉鬼,面带阴毒的冷笑,不论是裴冲的辱骂还是哭求,都不能动摇他心中的仇恨分毫。他挥着两把无名匕首,将裴冲活生生地切片了七百二十一片。每一刀,都代表谢家寨一个死去的亡魂。
卫楠没有让他中途死去,刀刀避开致命要害。直到最后一刀之前,裴冲都还有气,他两只眼睛已经失去光芒,死气沉沉,嘴里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卫楠一刀割断了裴冲的气管,听着裴冲漏气般的喘息和挣命声,卫楠笑得脸色惨白,浑身上下都被裴冲的血染透了。他脱力了,跪倒在地哽咽着道:“娘,还有谢家寨的兄弟们,我为你们报仇了!”
卫楠看见一条蛊虫从裴冲切开的脖子里爬了出来,瞬间便明白了刚才他为什么被点了穴还能自己扭动身体。
这裴冲真是个狠人,竟然给自己下蛊,当他受制于人时,蛊虫便会控制他的身体强行挣脱束缚。
卫楠一脚将那蛊虫踩了个稀巴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逃出大营,跌跌撞撞地朝着离自己最近的曹家大营而去。
他踉踉跄跄地一头栽倒在曹家军关隘上,李癞子恰好在关隘巡视。当时天还没亮,李癞子当即派军医给卫楠治疗,及时给他止血治伤,这才给卫楠捡回一条命。
李癞子见卫楠此时出现在这里,又是一身重伤,猜测必定与皇属军有关,便派人去皇属军营打探,不一会儿便打听到裴冲在自己营帐被人千刀万剐的消息。
李癞子惊骇不已,连忙通知曹靖秋,让她发消息告知谢策这里的情况。
在李癞子的认知里,卫楠只是个武功奇高身手诡异的谋士书生,没想到他竟然敢只身深入敌营,将敌军主帅给砍成一堆肉泥,这份胆气智计和武艺,得是让多少军中猛将汗颜啊!
谢策带着人马一刻也没停息飞奔到秦阳城,下了马便冲进西凉侯府邸。曹靖秋知道他着急见卫楠,很识趣地领着他来到了卫楠的房间。
卫楠经过军医的清洗包扎治疗,已经清醒过来了,此刻正躺在床上喝药。谢策一脚将门踹开,吓得卫楠差点把药碗摔了。
“谢策……你是怕我没被裴冲捅死,想把我吓死吗?”卫楠略带责备地看了谢策一眼,继续低头喝药,俨然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卫楠腹部伤口是个贯穿伤,他带伤狂奔几十里地,失血过多,所以脸色惨白,甚至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
“卫楠!”谢策一声厉喝,气冲冲地冲到卫楠床前,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死死地瞪着卫楠,挥手将房内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谢策见卫楠腹部裹着纱布,上面还有殷红点点,脸色惨白似纸,端着药碗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谢策的心一下子痛到无法呼吸:“你想要我的命吗?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命,你直接一刀捅这里啊,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给你捅!”谢策一指自己的胸口,声音哽咽了:“还是你嫌我活得太好,想慢慢凌迟我?”
卫楠知道这次彻底惹怒谢策了,一双手局促地抱着药碗,谄媚地对着谢策一笑,试图平息这土匪头子的冲天怒火,却因身受重伤,笑得比哭还难看两分:“谢大寨主别生气了,小生这厢给你赔礼了!”
谢策看到卫楠狼狈不堪的模样,再也绷不住了,不顾一身银甲在身,对着卫楠便半跪了下去,一手紧紧捏住卫楠的手,浑身都在颤抖,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急火攻心之下,竟是一头栽倒在床上昏过去了。
“谢策!”卫楠被谢策的样子吓到了,伸手拍了拍谢策的脸,连声呼叫,谢策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他挣脱了卫楠的手,不顾卫楠的担忧,强行远离他一点,满眼血丝狠狠盯着他,声音冷得寒彻骨髓:“你又骗了我一次……卫楠,你若打定主意要当孤胆英雄,便去吧!为何要可怜我,要委屈自己赏我一夜温/存?我谢策这十几年来一人过惯了,死不了!”
“谢策!”卫楠怒了,声音无比严厉,直起身来将药碗重重摔在桌案上,面如寒霜吼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土匪的浑话气得卫楠一阵猛烈地咳喘。
谢策被卫楠一声吼给拉回一点点理智。他呆呆地看着卫楠苍白俊美却无比冷厉的脸,突然伸手抓着卫楠的胳膊,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猛地将头深深埋在卫楠的肚子上痛哭了起来,一点也没害怕将人伤口弄疼。
他心中涌出一种扭曲的偏执,就是想要卫楠疼。只有让他疼得狠了,这人才会露出虚弱的一面,谢策才会有机会保护他、照顾他,犹如当年他被玄衣白菊所伤时一样。这样,谢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有用的,卫楠是需要自己保护的。
他使劲将自己的头抵着卫楠的肚子,哭得撕心裂肺,心里充满了绝望——心疼到极致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卫楠是那么强大,强大到谢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配得上他。
“哥哥,我就那么差,差到连与你并肩作战的资格都没有吗?只配站在你身后,让你拼命为我遮风挡雨?”谢策心想。
“你这么说,是要剜我的心吗?嗯?”卫楠根本不知道怀中的土匪头子在想些什么,他还在为谢策刚才的浑话生气。
他颤抖着手捏着谢策的后脖子,试图让他坚硬冰冷的头盔离自己的伤远一点:“我在你面前,身受重伤无力抵抗。你若要剜心,别用嘴,还是用刀子给我个痛快!”卫楠声音软了一些,但声音里却透着彻骨的寒冷。
谢策没有回话,只是深埋在卫楠身上痛哭。半晌过后,他才恢复了些许理智,将卫楠放开了。
他看见卫楠缠着伤口的绷带被自己哭湿完了。眼泪浸到伤口必定无比疼痛,但那人脸上竟看不出一点疼痛的样子。卫楠是个极其能隐忍之人。
“是了,一个连在床上都那般克制自己欲/望的人,又怎么会在我面前流露出一点点疼痛的样子……”谢策更加绝望了,“即便身体已经亲密无间,但心却隔山隔海。他还是一如从前一般什么都埋进心里,一点也不肯给我看见。”
谢策缓缓站起来,将一身盔甲卸了,将门闩拉上,将自己与卫楠反锁在房内。然后走到卫楠的床前,将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直到自己坦身面对卫楠。
卫楠以为谢策癔症犯了,要在这里犯浑,当即气得满脸通红,一边虚弱地咳嗽一边出言如刀:“谢大寨主真是土匪本色,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的欺瞒吗?趁着我重伤把我/干/死在床上?”
谢策只是裸/露着上身,听见卫楠的话,竟然“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缓缓向卫楠跪行而去,每说一句话,便行一步。
他指着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一面流泪一面道:“你看见我身上这些伤疤了吗?这是我十七岁那年被师父打的。一共七十二鞭,每一鞭下去,他便问我一句:‘说,还要不要找周楠?’我说:‘还找!’他便继续抽我一鞭。直到第七十二鞭下去,我已经是个血人了。我感觉再跟他犟下去,可能就没命了。若是命都没了,我还怎么找楠哥哥?我妥协了,向师父许下‘此生再也不找周楠’的誓言,才保住了性命。”
谢策跪行至卫楠床前,伸手拉着卫楠因失血过多而略显冰凉的手,将那冰凉的手贴在自己那些猩红狰狞的伤疤伤,抬头仰望着卫楠,惨笑了道:
“我今天给你说这些,不是要向你讨怜惜。我只是想告诉你,卫楠,这是最真实的我。我把最真实的我给你看,你看到了吗?”
卫楠一肚子的气在听到谢策的剖白之后,尽数化为乌有。他轻轻抚摸着谢策身上错乱的伤疤,手都在颤抖。
谢策又道:“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变得很强大。我过去十几年所接受的训练,是有资格和哥哥并肩作战的,我不想躲在哥哥身后,让哥哥为我遮挡一切风雨。策儿的心和身都给你看了,哥哥,你看清了吗?”
卫楠被迫摸着谢策白皙精壮胸脯上那些骇人的伤疤,心痛到了极致。他一直自责没有早点找到谢策,让他这些年受了那么多的罪,所以他不敢问谢策身上这些伤怎么来的。他猜想这些伤跟谢策过去的经历有关,却万万没想到却是跟自己有关。
“哥哥,你之前跟我坦白过,说你此生心里只有我一人。今日,我也要跟哥哥坦白:我此生心中也只有楠哥哥一人。小时候是你,长大后也是你,将来老了,也只能是你。你是我此生唯一的追求,圣洁如神明。”谢策将里衣穿上,遮住了满身的疤痕。
“我此生别无所求,唯一所求,便是与心爱之人逍遥江湖。朝堂、权势,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但我不得不走上这条争权夺势的路,为了楠哥哥,为了我自己,为了心向大齐之人,为了天下百姓能有个安稳的日子可过,不再受战乱之苦。”谢策将卫楠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让它感受自己胸膛里炙热的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