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是陈客人……陈大人,先生?”
陈鸣弯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老人。
“呵呵。称呼这种东西不重要。我以前一直想等厂子倒闭了就当教洋书的先生,让国人能学学外国先进的武器制造。不如鸣儿,叫我老师吧。”
“老师……”
“对。老头子上年纪叫老师不为过呀,哈哈哈哈。”
陈老边笑边凑到陈鸣旁边坐下,他还不忘给自己搬个小石头垫屁股。
他掏出怀里准备的糖递给陈鸣,“这个是洋纸包的糖,吃否?”
“洋纸包的糖?”
陈鸣心动的吞吞口水,不客气地伸过手打开那层薄纸掏出甜糖含在嘴里。
好甜,还有股香味儿。
陈老看陈鸣吃的欢喜,搓搓自己粗糙的双手,苦笑:“以前寅儿也很喜欢吃糖,不知怎么了他最近都不爱吃那些玩意儿了。”
陈老看起来为花屋哥哥不再爱吃糖而伤心。他咀嚼下硬糖吞入肚子中,捡起放在地上的长笛,吹奏起花遥哥哥教他的那首不算熟练的小调。
“我有一段情啊,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听……”
调子一起,陈老居然跟着调子能唱出它原本的歌词。
第95章 做一个温柔的人
“是寅儿教你唱的吗?”陈老摸摸陈鸣的头,补充道:“寅儿就是你花屋哥哥。”
“不是哦,是花遥哥哥教我的。”
“花遥哥哥?”
陈老觉得奇怪,这歌是他的爱妻去世前常为自己唱的,怎么会口传到别人嘴里。想起最近称是自己儿子的男人那别扭的行为习惯,陈老脑中忽闪过一丝可怕的想法——
会不会自己搞错人了。
陈老将视线投递到陈鸣手中的竖笛上,陈老年老眼神还不算差,棕黑相间的竖笛刻得分明是江南制造府的标志。
陈老说话颤抖,
“你手里的笛子不会也是你花遥哥哥的吧。”
陈鸣摇晃手中的竖笛开心地点头,“是呀,花遥哥哥让我好好练习的。”
老人的神色严峻起来,原先笑得皱成花的脸上突然抚平失去笑容。
他被糊弄了,被一个怜人糊弄,陈庆麟丢不起那人。他匆匆起身,二话不说就冲花泗的房间冲去。
陈鸣在后头看着老人气冲冲的身影耸肩,好奇怪的老人。
花屋被带到制造府上下不过七天又被陈庆麟遣送回来,说是接错了人,为全州闹了个笑话。
花屋回来后,花泗让出他原先的房间让他冷静会儿。
“也是可怜,以为自己找着了个好爹爹,到头来,原是对方接错了人儿。”
哥哥们堵在花屋门口对里面的人议论纷纷。
“你们是没事做了?”
花泗拿着木棍驱赶屋前多嘴的男人们,“瞧你们和个多嘴婆似的,还真当自己是女人不成。”
男人们看眼花泗,他们立马低头憋着嘴识趣离开。他们才不想得罪这个笑面虎。
“陈鸣,你随我进来。”
陈鸣正巧也端着茶具站在门,如果他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一定不会随着花泗进房。
花屋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花泗担忧地扣响房门,敲了几下,没人回应。
“花屋?”
耐不住心又加上心里上的恐惧,花泗推开房门。打开房门的瞬间他就被眼前满地的糖纸和碎碎滚出的方糖震惊。
花屋此时正背对着陈鸣他们趴在桌上,吧唧吧唧嚼着什么。
花泗绕开那一地的东西走进花屋,他搬过花屋的身子让他强制转向门口的方向。
花泗这才发现花屋以全然不能以人来概论,他的颧骨因长久没有食用饭菜高高突出,原本桀骜的双眼无神没有聚光,他的嘴中吧唧吧唧嚼着甜腻的糖果、
“你是什么鬼样子!”
花泗强制捏住花屋的脸强迫他吐出嘴里的糖,花屋干咳几声,粘腻的糖果顺着他的嘴角滑落,花泗连忙甩开他的脸,脸上很是气愤。
“不就是搞错人了吗?不是你的错,你抑郁什么?还有这满地的糖,脏死了,赶紧给我起来理干净。”
花屋愣神,呆呆冲花泗说道:“我总不爱吃甜腻的东西,他就不要我了。”
花泗扶额,想来花屋还想着陈庆麟。
“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人还是要活得。不爱吃就别勉强自己。”说完,花泗又对陈鸣吩咐道,“陈鸣你来清洗一下吧。”
站在门口张望的陈鸣点点头,他也很担心花屋哥哥,正当他弯腰想清理地上的碎纸。花屋突然在桌子上弹跳一下,他抽搐起身,晃晃悠悠的站起。
花屋比花泗高点,他站起身总给花泗压迫感。花屋从以前就这样,明明是个流浪的乞丐可眼中却比那高官子弟还要不逊,像这种底层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不符合时代生存法则的眼睛。
花屋转身摇摇晃晃走向妆台,他往妆盒摸索会儿,终于找到他要的东西。
他举起缠着红线的剪刀,最后看眼铜镜里的自己,落魄干瘦高,不符合他阶级的高傲挑起的眉眼。
“我在这里永无翻身之地,我宁愿死。”
言毕,陈鸣和花泗就这么看着花屋一剪刀捅进自己小腹。花泗表现的很平静,他摇摇头淡然对身后的陈鸣说:“去药店买点老鼠药吧,假装他意外死的也好。”
花泗习惯这种事可陈鸣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他不能接受,望着满地破碎的糖纸和没吃完的硬糖恶心到呕吐。
他捂着嘴跑出房间,从二楼跑到一楼跌跌撞撞不知碰到多少经过的人,他漫无目的的跑出怜馆想逃离死亡。
陈鸣的一生仿佛就与死分不开关系,母亲因为生自己难产死了,父亲因为“误治”地主被处斩,现在花屋哥哥也因为意外自杀。
这到底是为什么?
“诶呀。”
跑着跑着瘦小的陈鸣和前方的老人撞了个满怀。陈庆麟没想到在外面也能遇到这个小可爱。
他挽住陈鸣的肩膀,笑笑:“鸣儿怎么在大街上乱跑,这样很危险的。”
陈鸣抬头看是陈老,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憋屈投到他的怀里哭诉起来。
“花屋,花屋哥哥死了,呜呜呜。”
“花屋?”
陈老低头思索一会儿,记起那个冒充自己儿子的人就是花屋,他脸上除了震惊还有些意外。他拍拍陈鸣的肩膀低声建议道:“鸣儿先随我回家好不好,我给你想想办法。”
陈老带着陈鸣回了制造府,制造府的门槛和陈鸣第一次来泉州见到的建筑风格很像,马头墙高瓦在前,穿过半圆状的拱门经过青石板的小路,转个弯就是陈老居住的地方。
制造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
陈老先给陈鸣倒了杯五宝茶,陈鸣捧着热乎乎的五宝茶看着其中的干荔枝上下漂浮,心里安定许多。
陈老搬了个木椅坐在他身边,和蔼道:“心里舒服多了吧,你和我说说花屋的事吧。”
听到花屋手不自觉捏紧茶杯,他颤颤巍巍说:
“花屋哥哥他真的很想当老师的儿子,他吃了好多好多糖就想成为老师记忆里的寅儿。”
陈老捋捋胡子,扑棱自己豆蔻的小眼睛。
“这样啊……”
“可花屋哥哥不是老师的儿子,他难过地自杀了。更关键的是,花泗哥哥居然一点也不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花屋哥哥的遭遇那么无动于衷。”
见陈鸣澄澈的双眼滴出豆子般的泪珠,陈老心里一揪,他擦去小孩的眼泪对他说道:“那鸣儿不能学他们,鸣儿要做这冰冷世界最温柔的人。”
第96章 江南篇
“可那是朝夕相伴的人!他们这么可以那么冷漠。”
陈老摇摇头,“那不叫朝夕相伴,朝夕相伴是这样的。”
陈庆麟满布褶皱枯萎的手抓起陈鸣软乎乎的小手,他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陈鸣的小指。
约定。
————————————————-——
火车笛鸣呜呜呜声回荡在陈鸣耳边,陈鸣靠着车厢内座的窗户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前的事。
睡觉过程中的他的表情意外丰富,有时哭有时笑。
这些表情都落在坐在他前方的闫岳眼中。
“有那么多心事吗?”
闫岳垂眼盯着陈鸣紧闭的双眼,细碎的睫毛落在他红色的脸蛋上,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眼睛。
此时,陈鸣咳嗽一声。
去江南的路上偶会经过山野树林气温也会随之下降,很容易感冒。
闫岳托坐在另一个车位上的赵岭拿过一块毛毯盖在陈鸣身上。
根据调查,江南制造府的原住址是在泉州,泉州一直是江南最热闹,经济最好的地方。闫岳为能在那立足。提前派人到那里准备事宜,他变卖掉原先镇上所有闫家的不动产搬运到泉州,搬到距离江南制造府最近的地皮,奶奶和一些仆人也已先乘坐火车先到达新的住所。
“咳咳咳。”
陈鸣从梦里醒来,刚醒,口中有些干燥。他伸着手在桌上摸索着什么。
贴心的闫岳将一杯热水塞到他的手里。
迷糊中,陈鸣下意识把闫岳递过的水咕噜吞到肚子里满足自己需水感。喝完水,他伸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身上披着的毛毯因为夸张的动作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他看眼掉到位子上的毛毯,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闫岳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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