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蔼的神色也冷厉了一瞬,往这边看。
何长安也懵了一下,在桌子的遮掩下踩了李泽一脚,他抄写的诗经还有这用处?
李泽看懂了他的疑惑,手指在他手心比划:那首你写的诗经卖出时解释是传情诗。
何长安手心被画的痒痒,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低头看,他心想:写的什么啊?
底下四王爷跪在地上,一脸的义愤填膺,“事情竟然是这样,皇上,如果我这义子说的是真的,此事蹊跷定要追查到底啊,无论是还先皇后一个清白,还是还皇后一个清白。”
李泽不缓不急道,“依四皇叔的意思,此事该如何查,从哪里查起呢?”
上钩了!
兵行险着,四王爷早就猜测何长安是否是借着笔迹接近皇上,如今更是把这点当成了把柄握在手中。
不然一个也就长的清秀点的书生举人,有什么机会获得皇上的青睐?
就算皇上看中了好颜色,他让乔玉成来也正有此意,乔玉成好歹也是个长的好看的男子,如果要纳就一起纳了去。
如今看皇上对乔玉成不假辞色,四王爷就彻底倾向了何长安踩着先皇后上位。
就是不知道皇上的恼怒,是因为皇后陷害先皇后,还是只因为皇后会模仿字迹呢?亦或者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模仿多家名作赚取银子?
这里边一点一滴他可都没造假,四王爷自然是不愿意沾手,巴不得让皇上亲自去派人查,他说,“依微臣看,此事如果要查,须查有三。”
“第一,最重要要查的一点,便是先皇后是否写了那封传情诗;第二,皇后若是会模仿笔迹,皇上日后须严禁皇后进出御书房;第三,便是查是否有大量假的名家名作,鱼目混珠混淆其中。”
何长安听见这番话也猜出来一点,有人说那诗经是先皇后抄写?
他心虚的把踩在李泽鞋子上的脚挪开,握握李泽温热干燥的手掌,他抄写诗经的时候恨极了李泽,没想到会有人拿那诗来挤兑李泽头上绿。
至于御书房……皇上寝宫便有大量字迹,他要是真有心去找李泽的字迹,何至于去御书房找。
第三点他才是最担心的,因为他写的时候没有署名,这样才会让四王爷有机可乘,如果四王爷收购走他写的赝品,真的当真品高价卖出去了……那这个以假乱真的帽子他就摘不掉了。
李泽虽然不知道长安怎么心虚,但送上门的手任他把玩也是乐趣,李泽说,“今日这事不弄个清楚查个明白,看大家是都食不下咽,既然四皇叔心里有底,那这事便交给四皇叔查吧。”
四王爷还没来得及惊喜,又听皇上说,“郑时,传大理寺寺卿张经义,着张经义陪同查案。”
一场宫宴还未开始,其中一位主角便被实权王爷点名要查,许多宗室的人仿佛已经看到了后续的结局,纷纷面上惋惜的看向坐在上头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听见皇上小声说,“神色悲伤些。”
何长安:“???”
他照做。
李泽扫着下面这些人的神色,把那些高兴的、幸灾乐祸的统统记下来。
为了不让此事耽误到家宴的举办,宫宴照常举行,将近正式开始时,郑时过来询问丝竹奏乐是否开始?
李泽好像才想起下面有两个人跪着,让他们起身,抱怨道,“四皇叔怎的不提醒朕一句,白白叫皇叔跪这么久。”
四王爷年近半百,还从没有这么操劳过,他愤恨的撑着乔玉成起身,面上还要感激的谢恩。
家宴举行到一半时,张经义到达宫门外,郑时进来汇报。
李泽把坐在一旁的太子抱到何长安身边,“皇后先看着太子,不用担心,朕去去就来。”
四王爷同乔玉成一起被叫出去,跟在李泽身后。
何长安悄声问李廷,“你爱甜口还是咸口?”
李廷已经被教导过礼仪,身体坐的笔直,但坐在熟悉的人身边有点都不拘束,他小声说,“母后,糕点我爱吃甜口,粥食我爱吃咸口。”
“……”何长安给他盛了肉粥,再给他捏一块甜味的糕点备着。
家宴除了奏乐还有赏舞,后宫没有后妃,先皇的公主们已经嫁人,所以后续有人吹笛子,跳舞,这两样都是宗室女子出。
一位姑娘跳完欢庆的舞蹈后,殿内的气氛才重新回归热络,有宗室顺势想请太后娘娘为他们的女儿赐婚,太后娘娘一一推拒,直言掌管六宫之权已经移交给皇后。
那位宗室妇人往何长安这边看一眼,欲言又止完灰溜溜地退走不说话了。
这事发生的时候何长安在给李廷夹菜,没有注意到,过一会云秋过来特意说起这事,何长安挑起眉,“哪一家?”
“晨郡王的夫人。”云秋恭恭敬敬道,皇上要查皇后,那是皇上与朝廷的事,她是伺候太后的,皇后一日是主子,她便会恭敬一天。
由此她也看不起那晨郡王的夫人,如此关头要做出头鸟请婚,也不动动脑子,皇上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皇后,你还特意绕过皇后来请示太后,是在离间太后皇上的母子情分吗?
云秋心里想的明白,且不提太后很看好皇后,对于皇上匆忙立后的事立即便同意了,还把太子交给皇后娘娘照看,单看皇上的特意交代,皇宫所有人见皇后如见皇上,就能知道皇后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如何。
更有传言传出,皇上的吃住都和皇后一起,皇后的地位根本就是牢不可破。
从她刚才站的位置,清楚看到皇后娘娘被指责时两人还手牵着手,等事情调查清楚,所有人都会知道晨郡王的夫人是个蠢的。
何长安倒是觉得没必要和这位夫人一般见识,便又问了几句,得知是刚才出来跳舞那姑娘的母亲,他看那姑娘落落大方,便回了云秋,让太后处置就好。
李廷在一边瞪着眼睛,“母后娘娘是被那位夫人欺负了吗?”
何长安逗他,“何以见得啊?”
李廷似懂非懂,“宫女姑姑告诉我,如果有人把该让我决定的东西不该我,给了别人,那人就是叛主。”
之前小太子说这些事情何长安还没注意,现在已经是说的第二次了,他把李廷抱得近一点,“李廷你身边有谁叛主过吗?”
李廷老气横秋道,“有啊,我让人打那个太监二百板子,太后娘娘夸我做的对。”
他仰起头,俊俏的笑脸微红,“也要母后夸夸。”
“行,李廷真厉害,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也可以告诉父皇,让他处置。”何长安自己碰上这种事觉得无所谓,但一点都不想李廷身边出现这种背主的奴才。
李廷顺着刚才的话说,“那母后娘娘为什么不罚那个人呢,太后娘娘说有一就有二,第二次会变本加厉。”
何长安困惑的抓抓自己的头发,试图给小太子讲道理,“叛主的人是伺候你的人,他怎么处置归你管,刚才那位夫人额……也归我管,但他夫君不知道和你父皇有什么关系,关系好不好,等你父皇回来再做决定吧。”
何长安觉得有点头大,如果他是个姑娘家,从小学处理这些姻亲关系,现在就没这么焦头烂额,但他学的全是孔孟之道,专业不对口呀。
太后得知皇后的口信,轻笑了下,“哀家既已经把宫权交出去,就不便再管。皇后是读书人,不愿处置,那这问题也一同交给皇上吧,他当初可是承诺给哀家,所有皇后不擅长的事,他来做。”
第40章
“快点!”
“后面的都跟上。”领头的官兵点着出兵人数,大声喊道。
“启禀皇上,二百兵士已到齐。”
李泽身穿石青色绣金丝龙袍,头戴天子冠冕,站立在宫门口。
四王爷面色紧张道,“皇上,只是查访,带这么多官兵去会不会惊扰到百姓?”
他要是把这些人带到书楼里,书楼里三五天都能没生意可做,而且这么多人再查出点什么来……
李泽不为所动,令张经义上前,让郑时跟着一起去,“四皇叔知道事情起末,让他和你说一遍。”
张经义拱手行礼道,“那就麻烦四王爷告诉卑职了。”
郑时在一旁看着,四王爷扶着肚子,“张寺卿请,路上说。”
*
李泽回到殿内重新落座,李廷立即巴巴地坐回到他身边,何长安手里拿着李廷吃了一半的鸭蛋,心说,小没良心的。
李泽可不觉得没见过多少次的小孩会喜欢自己,只能是平日交代的事小孩回来告状,果然,太子用油腻的小手抓一把身上的龙袍,低声说,“母后娘娘被欺负了。”
看到母后娘娘在看自己,李廷绕到父皇另一边悄悄指了个人,“晨郡王的夫人欺负了母后娘娘。”
小孩说的话没头没脑的,李泽叫来郑光,听明白始末,低叹道,“是该找个人立威。”
太子在旁边转一圈,又坐回到自己身边,何长安重新拿起鸭蛋,问他,“还吃吗?”
李廷高兴的点点头,“吃。”
何长安给他剥开剩余的,让他吃一半,剩下的一半放到李泽碗里,“尝尝这个野鸭蛋,听说是陈将军外出打猎捉到的送进宫里,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