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都是小事,就不必斤斤计较了吧。”黄均尴尬地笑了笑。
费添上次在刑部没少受欺负,说起来宁清也有份害他入牢,因此有意让他出这口气。黄均毕竟是刑部的二把手,不能在别人的地盘太下主人的面子,见差不多了,宁清说道:“黄大人,荥川送来的囚犯前几日应该到您这了吧?”
“啊?是,前三四日到的,望不到头的囚车,一百多号人,下官找哪关去啊?只能把原先的犯人都分去府衙,荥川来的五六人一间先关着,等陛下决定如何处决,牢房才能腾出来。”
黄均也只敢酸几句,真让他对宁清下脸子他哪有胆子。
宁清不介意他抱怨什么,但注意到一点:“大人是说牢房里只有荥川的犯人?”
“是啊。”
宁清总算松下这颗心,和萧远对视一眼:“那便好。”
“好什么?”黄均摸不清他在打什么哑谜,委屈说道,“对了,烦心的岂止这些,也不知是不是路上押送时淋了雨,昨日差役来报说有好几人都染上了风寒,高烧不退,下官正要让人去看看呢。”
闻言,宁清等三人面面相觑,知道情况不妙。萧远说道:“牢房在哪?我去看便好。”
“这位是?”黄均看着宁清问道。
“哦,这是北疆军的军医,公爷的好友,萧公子。”“幸会幸会。”黄均作揖道,“那群死囚怎好劳烦公子,本官让人随便找个大夫来就是。”
萧远道:“他们极可能被染上了热疫,寻常大夫治不了。”
“热疫?什么热疫?”
费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解释道:“就是瘟疫,会传人的,黄大人你可得小心。”
起初,黄均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过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醒悟,一张大脸皱成一团,拉着宁清道:“哎哟,您和公爷可真是我的祖宗,往我这送的是什么人呐?”
宁清先是哈哈一笑,霎时止住笑,避开两步打量着黄均:“黄大人,你这大悲大喜的,莫不是也染上病了?”
黄均一听,没病都要被吓出病来,话都吓得说不清了:“不,不会吧。”
宁清给萧远使了个颜色,萧远心领神会,故作高深地摩挲着下巴道:“是啊,这病的病症因人而异,黄大人刚刚分明还好好的,突然就像变了个人,莫不是新症状?”
他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黄均是真慌了神,又得尽力装作镇定:“不不不,我那是一时震惊。萧公子是吧,本官,哦不,在下上有老母下有小儿,还请您一定要为我诊断好啊。”
萧远与宁清相视一笑,说道:“自然。请大人吩咐下去,所有接触过犯人的差役都聚到厅堂来,在下先为你们诊断。”
“好。”黄均忙让手下去叫人。
萧远趁这时对宁清说:“一会儿我还要去给犯人看诊,一时半会儿抽不了身,不如你先回府吧。”
费添附和道:“是啊,兰誉兄这些日子也没好好休息过,早些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给萧公子打下手。”
宁清正感动,他又说,“还有,安排好食宿,我们结束了还得去公府叨扰你呢。”
那点感动顿时烟消云散,宁清淡淡哼了一声:“还真不客气,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宁清将马车留给他们两个,自己走路回去。站在安国公府的朱红大门前,心里竟有些游子归家的安心。他微微一笑,抬脚进了府。
走到半路,在长廊上碰见了林荣,林荣先是愣了好久才嚎啕大哭道:“公子!”
“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小的太想你了,要知道你一去是一两个月,小人怎么都得跟着。”
“是吗?”宁清的视线下移落在他手里的那盘油光发亮的卤鸭腿上,狐疑道,“我看未必吧。”
林荣不好意思地笑道:“这饭,还是要吃的嘛。”
宁清哼了一声,一把将他手里的盘子抢过来,往厅堂走去。林荣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半晌才反应过来,追着道:“公子,你别走这么快啊!”
宁清心想林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了,他家公子这么久才回来他竟还只想着一盘卤鸭腿,不成,得饿他几顿。
他一只脚踏进厅堂,刚抬头就愣住了,宁珂承竟坐在厅里,气定神闲地喝茶。林荣总算赶上来,见状小声道:“相爷刚刚来了。”
宁清吸了口气:“那你不早说。”
他将卤鸭腿塞给林荣,低声道:“端去我房里,不准偷吃。”
林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端着盘子默默退下了。
宁清转过身便换了一副面孔,将对林荣的嚣张都收敛起来,微笑道:“父亲怎么想到来国公府,早知道方才儿子便和您同行啊。”
“方才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我倒是想同行。”宁珂承轻轻吹着滚烫的茶水,热气缓缓氤氲开。
“是吗,儿子没注意。”宁清尴尬地笑了笑。
“我在这等了些时候了,你到现在才回府是去了哪?”
“公爷有事托我去刑部一趟。”
“嗯。”宁珂承放下茶盏,沉思片刻道,“看来你与魏尧关相处不错,当初也是,一声不吭地就跟着他跑去了南疆,人都走远了才给我寄了封信告罪,我看你也不是真心的。”
宁清知道他这次先斩后奏,父亲是真动了气的,因此格外乖顺,小心走到宁珂承身边,时刻注意他的眼色。
“儿子真知错了,若还有下次,您只管拿家法打我,儿子绝不躲。”见宁珂承神色有些松动,他赶紧说道,“这次是儿子想着大魏疆土辽阔,各处风光不尽相同,若只拘泥于一方,岂不是暴殄天物?您也知道儿子对此事心神驰往,便没顾忌太多,毅然跟去了。”
宁珂承瞥了他一眼,问:“那你去了这么久,有何感想?”
“边鄙之地乱象横生,在帝都安逸久了的人难以想象到疆域子民的疾苦,此次去荥川,儿子对难民倍感同情,却也知道治标不治本,想让皇家恩泽遍布大魏各处并非易事,但只有上行下效,层层抽丝剥茧,底下的百姓才有福祉可言。”
宁珂承看着宁清,一时竟忘了这是自己的儿子,仿佛能看到他十几岁那时的聪慧机敏,这时宁珂承隐约感觉到,从前他那样子是故意隐藏锋芒,可明珠蒙灰总有光芒毕现那一日。
宁珂承心里有些感慨,一时想得入迷,宁清叫了他一声他才缓过神来。
“嗯,你有自己的见解很是不错。”宁珂承起身,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他说,“下次你不必担心我不同意,只要走前知会一声让我心里有个底即可。”
“是。”没有想象中的腥风血雨,反而轻轻松松的过关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殷勤地送父亲出府,笑道,“父亲慢走。”
连日赶路身上都沾了灰尘,宁清转身便去浴池泡澡,水汽缭绕中有些饿了,这才想起那一盘卤鸭腿,待换完衣服兴致勃勃地往卧房去,一进门就看见满是骨头的空盘,罪魁祸首魏尧正往嘴里塞最后一块肉,末了舌头一舔将嘴边沾到的酱汁卷入口中。宁清怒火攻心,瞪着林荣,林荣委屈地无声对口型:我不敢劝。
无能!
宁清一屁股坐到魏尧身边,正想发问,便听见他说:“这盘卤鸭腿都凉了,我让厨房重新做了一份,并着饭一起上桌,到时候没人和你抢。”
闻言,怒火化成了嘴角的微笑,宁清道:“还是昭倬细心。”
魏尧取过林荣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淡然道:“你变得倒快。”
宁清含蓄地笑了笑:“过奖过奖。”
魏尧想了想,说:“陛下罚我禁足三个月,明日起效,你是留在这还是回宁府都随你。”
这个皇帝还真是沉不住气,见缝插针倒挺快。宁清这么想着说道:“回去像什么样子,园子修的这么美,后山的空地都够跑马了,偌大的国公府难不成是摆设?再说了又不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有什么不行的。”
“你真要留?”
“当然,你忘了你说要教我练武骑马?我走了找谁教?”宁清理所当然道。
他原要说什么,费添未见其人声先传到:“公爷,兰誉兄,我们饿了,能用饭没?”
萧远站在屋前道:“我都诊过脉了,就两三人出现症状,好在病情刚开始,差役们都没染上。”
“黄大人吓得要死,立刻将他们隔开,只留两三个人定时送饭进去。”费添一想到黄均那贪生怕死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那便好。”宁清上前搭住费添的肩膀,“你饿了?走,上饭厅用饭去。”
“好好好。”费添被他带着走了几步,问道,“怎么感觉你今日对我特别好啊?”
“这不是明日便要禁足了吗?”宁清说道,“吃完了这顿你才能好好陪我禁足啊。”
“哦。”费添走出门才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不会吧?”
…
他们两人的打闹声渐渐模糊,魏尧微微勾起嘴角起身,走到萧远面前时说道:“走吧。”
萧远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喃喃道:“怪了。”
随后紧跟上魏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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