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玦的心跳声,季玦的呼吸声,也都属于他。
江瑗的耳边不只是陡然加快的心跳声、愈发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似乎漾了满室的暧昧水声。
江瑗近乎忘情,却难得羞耻起来。他好像有了一种错觉,仿若全世界,都能听到这旖旎的水声了。
不光是前厅,透过这扇门,院子里仿若也有这声音;透过院墙,隔壁的糕饼铺子里是不是也能听到;走过东十字街……全天下都充斥着意乱情迷下湿润的声音。
江瑗越来越羞耻,他觉察出了一种隐秘的窒息,于是他发出了一声难言的细碎呻'吟。
他放开季玦的手,一只手按在了季玦后脑上,另一只手捧起了季玦的下巴。
双唇分离,他伸出拇指,按了按季玦满是湿意的唇瓣。
再亲下去,就必须做点什么了。
他坐在季玦这座冰山怀里,却难得感到温暖。
空气中的细小飞尘旋转,阳光吻在他水润朱红的唇上。
江瑗喘了一下,呼吸不稳道:“没骗你吧,不甜。”
季玦笑着骂他:“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你们知道你们打啵了多少字吗?
江瑗:再啵个六千字的。
第57章
天元十五年秋。
礼部尚书崔清河,及十位御史台官员联名上书,劝皇帝早立东宫,以定国本。
陛下斥之,拂袖而去。
及此,各部世家中人纷纷响应,间或各派浑水摸鱼,每日一朝,必提此事。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盘算着手中筹码。
“四殿下秉文兼武,良材美质,可堪大任。”刑部尚书杨源道。此人是南阳杨氏子,竟也不知何时倒向了四皇子。
“良材美质?杨尚书所言有理,坊间也如此流传,只不过……四殿下近一年之政绩,也仅仅中上?”兵部周颖呛声道。两个人已辩了许久,火气越来越大,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二殿下文韬武略,只是自圣人出世,至江朝太'祖立国,立嫡以长已是深根固柢之旧例。二殿下虽为长,可立子以贵,周尚书连我江朝成法,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周颖还想再辩,谁料明国公突然横插一杠,笑眯眯对杨源说道:“你讲的有理,五殿下当立东宫。”
五殿下?明国公这人老成这样,已三年不上朝会,这次上朝,竟然提了老五。明明杨源说的是四殿下,他也当作没听见的样子,把四殿下说成五殿下。
“五殿下是嫡子,立为储君,岂不是自然而然,众望所归?”
杨源服了这人的厚脸皮,就五殿下那个样子,哪里来的众望所归?——哪怕今日朝会说到立储,他这个嫡子都没到场。
“四殿下年长五殿下两岁。”杨源道。
“杨尚书方才讲祖宗成法,怎么现在又不认了呢?立子以贵,五殿下的身份,自然比四殿下贵重些。”明国公说完这句话便没了动作,只点到为止。
他可能并不是非得拥五皇子上位,只是随意把五皇子拉来,劝杨源消停点。
论长,四殿下比不过二殿下;论嫡,四殿下又比不过五殿下。他两头都不占,也不必那么理直气壮。
论贤吧,也不见他贤到哪里去,也就是个中上,和三殿下一样地装模作样。
杨源熄了火,可周颖似乎还没说完,他扫了一眼状若无事的四皇子,道:“若取嫡不取贤,又将世宗皇帝置于何地?!”
世宗皇帝不嫡不长,却是江朝中兴少有的雄主。
他再挑了个话头,眼看整个朝堂就要引经据典再吵一通。
皇帝在御座上悠悠叹了口气。
满座俱静。
“朕看你们哪里是盼嫡盼贤啊……你们是盼朕明天就死,挪个位置。”
众臣皆惊。
随着稽首大礼与告罪声,再加上几声陛下万岁,这次的朝会终于散了。
嘴上告罪,却也有不少人心里想着陛下什么时候挪位——明天最好。
今天是铁,是盐,到了明天后天,就是丝绸,是茶叶,然后是农庄。
越往后拖,对世家的局面就越不利,虽然地方上还在博弈,可如果那把椅子上的冠冕意志不变,钱袋子的开口一定会变。
只能等着挟五殿下上位了。
只是那个混不吝的傻子,都这个关头了,今日朝堂上还见不着人影,也不知道朝哪儿玩了。
.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不见,”皇帝负手凝眸,“他们是要逼着朕立储啊。”
至于皇后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他连猜都不用猜——这个女人一向温柔小意,又无利不起早。
两个嫡子似乎也随了他们的母亲,哪里都好,却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假面感。
皇帝自言自语说着立储的话,其他人屏气凝神,似乎不存在一般。
皇帝想着他的儿子们,越想越觉得,似乎立谁,他都不太得劲儿。
仿佛不论白天黑夜,他们都无时无刻不觊觎着那把椅子,都恨不得用玉玺砸他的额头,盼着他突发恶疾,然后马上把他供奉进太庙里。
他的眼前出现了重影,不小心晃了一下。
“陛下!”林总管赶忙扶住他。
“无碍。”皇帝摆了摆手。
“陛下,还是宣御医来看看吧。这几天一日一朝,又加午朝,您殚精竭虑,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朕心里有数,”皇帝揉着眉心,问道,“林将军家的姑娘如何了?”
“听说不大好了。”
皇帝的脸色更差了:“两个孩子也算有缘无分。”
林总管宽慰道:“二殿下福气大,许是寻常人压不住他。”
“你就会为他说话。这婚约取消了,他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呢!当初为了个戏子,就闹成那样……”
林总管笑着,轻声说:“二殿下重情义呢。”
皇帝面上一松。也是,这几个孩子里,也就老二是真心实意的孝顺。
“他在哪儿?让他过来。”皇帝说。
天元十五年,正秋分,帝与二子琏书房密谈,余者不知所说。
.
“你今日怎么又没上朝?”季玦问。
江瑗躺在躺椅上,两只手拖着脑袋,无所谓道:“他们最近每天吵架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也是。”季玦道。
“你不问问我今天去哪儿了吗?”
“你今天去哪儿了?”
江瑗坐起来,压低声音道:“悄悄去了林将军府上。”
“嗯?”
“林姑娘确实……”江瑗顿了一下,“像是中毒。”
“林将军的意思是?”
“我们谈好了。”江瑗道。
季玦明白了江瑗的意思。
“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去。”
“今晚?”季玦有些惊讶。
“我以前晚上去听曲儿听堂会,避开巡夜还是挺熟的。”
季玦瞧着江瑗,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江瑗后知后觉,看着季玦的脸色,才补了一句:“只是听曲儿,不过夜的。”
季玦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下反倒是江瑗不依了:“我看别家的小夫妻,丈夫在外面鬼混,妻子定然是要喝醋的……你都不醋吗?”
季玦更是无语。
江瑗凑近季玦,眨了眨他的多情眼:“你真不醋啊?”
季玦咳了一声,道:“我之前听京城传闻,你和柳青荧不清不楚的。”
“这个啊,”江瑗玩着季玦的头发,说,“我和柳青荧,就是把钱从左口袋倒进右口袋,你又不是不知道。”
“绿绮也是,”江瑗说着,“我母亲当年想把金银指给我,可金银看不上我,一转头和元宝好了。”
江瑗自己解释着自己的事,把自己给逗笑了。
季玦也笑了起来。
二人对视,又笑作一团。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江瑗收敛了笑意,道:“进。”
钱二郎进门,看见他俩又窝在一起,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垂首道:“殿下,刚得的消息,青州动了。”
江瑗坐起来,正色道:“叶城?”
钱二郎点点头,回道:“四天前,已有人连夜接走了赵员外家的公子。”
“哪家接的?”
“那伙人行事隐秘,我们并没有探到……”
“无妨,”江瑗也不在意,“无非也就那么几家。”
“会不会是意外漏出去的,有人想在陛下面前博个好?”
江瑗笑了一声:“都这个关头了,哪儿还有什么意外?”
他又想了想,吩咐道:“让我们的人都撤了吧。”
钱二郎点头退下,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十几二十年了,自己的母亲也该回故土了。叶城虽好,终究不是家乡。
季玦看着江瑗,轻声问道:“事情该了结了?”
江瑗懒洋洋地说:“该了结了。”
他又躺了下去,漫不经心地承诺着:“你等着,我挣御座给你坐。”
季玦失笑:“谁要那个。”
江瑗又开始玩季玦的袖子:“想要的人可多了。”
季玦摇摇头:“有你就够了。”
说来也奇怪,没和江瑗捅破窗户纸时,他说起这种话来自然而然,表明心迹后,他反而别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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