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也有伤呢。”江瑗有点困了,语气便带上了婉转拉长的尾音。
他放轻了手劲,细细给季玦涂药。药膏有一点淡淡的茉莉花香,很好闻。
上药后季玦坐起来,慢慢套上自己的衣衫。
季玦又拿出几个瓷瓶。
“每日人定后,你我皆没有什么事,这些药都要一一试过,切不可忘记。迷药、毒药都有,没用见血封喉的材料,解药也标清楚了。”
江瑗应了。
除却外力作用,他们还要试着探查用药的反映——自己先看清楚了,总比被别人用到身上而毫无准备好。
未雨绸缪是必要的。
这给季玦,也给江瑗添了许多麻烦,不过江瑗想着,此生能再次遇见季玦,这些麻烦好似也不算什么了。
马上就要宵禁,因为郑礼而打乱了计划,江瑗让季玦从暗道离开。
一柱香后,季玦从二楼粉衣姑娘的房里出去。
再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绿绮来接他们家殿下回去。
此时江瑗已经收拾得齐齐整整了。
“今天谁让郑礼上来的?”
“四十六,她没拦住人。”
“小惩大诫,让她自己下去领罚。”
绿绮点点头。
“吩咐下去,今日季小公子本是要找柳姝姐姐的,但上二楼时,柳姝姐姐的生意被粉秋姑娘截了胡,又过一段时间,我才上来找柳姝的,懂么?”
“季小公子今日整整一天都待在粉秋姑娘房里呢。”
江瑗便笑了。
“这郑礼可真会找事儿。”绿绮抱怨了一句。
江瑗深以为然地点头。
“行啦,我的好殿下,我们回府罢。”
甫一回府,江瑗就打开了书柜的暗格,看着他之前没来得及看完的卷宗。
他看了一会儿,想到了他是季玦时,钱二郎提到的那个叫王怡的举子,不由来了点兴致。
在花楼他也问过季玦,却被季玦寥寥几语带过,只知是有什么小矛盾。
于是他问绿绮:“那个叫王怡的,和暗六是怎么回事?”
绿绮只好把当时那些事情细细地说了,说完后补了一句:“暗六他们也没吃什么亏。”
江瑗点点头,又问了他原本明天的安排。
绿绮则表示和往常别无二致,没什么安排,言下之意是五殿下一如既往地闲。
五殿下把脸埋进了锦被里,又仰身伸了个懒腰,喟叹一声:“绿绮呀……”
“嗯?”
江瑗却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阵儿,他才重新开口:“明日不去戏园了,我们去三皇兄府里一趟。”
绿绮点点头。
第14章
江瓒的府邸比江瑗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豪华多了。
他刚刚上朝回来,沐浴更衣,就听到了江瑗来访的消息。
这是一个很巧妙得体的时间,江瓒刚好得空,不会打扰到他。
不过江瓒并不是很想见到江瑗,就像江瑗平日里懒得看见江瓒一样。
所以江瓒有些好奇,他这个五弟登门,是为了什么稀罕事。
二人先是虚伪地互相问候,说了几句闲话。江瓒把玩着一枚象牙核桃,抱怨着工部差事太多,烦得人头疼。
他抱怨够了,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笑道:“为兄倒是忘了,你闲云野鹤,逍遥自在,自是不懂为兄的痛苦,可真是令人艳羡啊。”
——这就是江瑗平日里懒得待见三皇子的原因了。
江瑗不管三皇子的假抱怨,直接说到正题上:“听闻三哥前几日得了个好东西,可否让我开开眼?”
江瓒怎么也未想到江瑗是为此而来,笑道:“十来年了,也没见你好金石古玩一道啊。”
“四千年前的玉器,当然要长长见识。”
江瓒边把江瑗引至书房,边说着闲话:“确实是凤毛麟角不可多得,待到万寿节时,刚好当个添头献给父皇。”
江瑗把玉拿在了手里,沿着边缘处摸了摸。
“是良玉啊,箍壁极薄,一是玉石质地极硬,二是工匠举世无双。”
江瓒也颇为自得。
江瑗似是迟疑一瞬,才继续开口:“只是这断代……”
“你看这包浆。”
“三哥,这断代恐怕有问题。”江瑗正了正神色。
“怎么说?”江瓒的脸上多了一分好奇。
“你可知前朝时,就有工匠改良了锯子?”
江瓒若有所思。
“若是前朝以前的玉箍,用来切割的线锯会留下痕迹,切口处应有参差不齐的手感,哪怕是后期抛光打磨,依然可以摸出来。”
“至于这个——你摸摸,太过光滑了。”
“也就是说——不足五百年?”
江瑗点点头:“若是把这个献给了父皇……”
江瓒端方有礼地谢过了江瑗,留江瑗吃了顿茶。
吃茶时二人闲聊,江瓒问道:“五弟怎么对这真伪之辨如此清楚。”
江瑗放下茶盏,风轻云淡道:“无他,唯手熟尔。”
你要是摸过十几二十件的,你也闭着眼睛就能摸出来。
——这就是三皇子平日里并不是很想见江瑗的原因了。
江瑗坐了一会儿,觉得他和江瓒实在没什么话说,很快便告辞了。江瓒也觉得江瑗很烦,假假挽留了一下,乐得把江瑗送出府门。
回去时江瑗倒是很兴奋,毕竟东西是假的,他准备的另一套说辞也无须说了。
三皇子看起来一副谦谦君子样儿,实则多疑又睚眦必报,无论那个送礼的王怡是否知道真假,以江瓒的为人,总会让他吃个暗亏。
江瑗身心舒畅,回府让金银做了一道葱泼兔,想着偶尔幼稚一回也不妨事。
他“离开”前看的那本书还放在桌案上,书页是他之前看的地方,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
他把书拿起翻了翻。
一张纸在那本书的夹层里,静静地躺着。
“一别沧海,不见足下面已一十五年矣。”他读。
“今复相逢,正赶至京城孟春天,你我之幸也。”
他便笑了。
.
季玦去了京城最好的朱砂店,买了最贵的朱砂,又转至东市,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回到客栈,关紧了房门。
他用黄纸折了两只小鸟,用朱砂点上眼睛。
他翻出箱笼里的一盏灯,废了好大的力气,点出了一点豆大的火苗。
他把那两只小鸟点燃。
他准备给天上的那两只小鸟一点小教训。
他是鬼医,他们这一脉从洪荒传至今世,是医,也是巫。
他昨日见到的是满身伤痕的江瑗。
既然行医,他死不足惜,却偏偏让意外影响到了江瑗。
这是他第一次失手。
“你坏我救人,我坏你斗法,岂不十分公平?”他想。
“如此,便和始作俑者的恩怨了了,因果断绝。”
他翻开床头的一本书。
书里夹着封信。
“故人江海一别,几隔山川……”
“今日乍见,翻疑梦中……”
“……故人今春清减……缕带似宽三寸耶?”
季玦咽下喉间的一口腥甜,笑了。
第15章
元宝伺候江瑗沐浴时,看到了江瑗身上各种各样的小伤口。
元宝有些生气。
金银伺候江瑗穿衣时,看到了江瑗后颈处指甲的划痕。
金银有点脸红。
元宝私底下把金银拉到一边,嘀咕道:“我一个爷们儿不好说什么,你不是和绿绮好么?让她收敛些。”
金银的脸再次“腾”地一下,全红了。
她指着元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元宝被她指着,才后知后觉出不妥来。
金银啐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一个老爷们儿,让我跟人家绿绮说这个?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我跟殿下本就同出同进,和绿绮说这些,绿绮又怎么想我?”
元宝揉揉脸,赔笑道:“好金银,是我的不是……不过殿下他……唉……我看他满身的伤口,心疼得紧。”
金银愣了一下:“啊?”
“啊?”绿绮看着面前揉着手帕支支吾吾的金银,只觉自己跳进大江也洗不清了。
金银自暴自弃,扶额道:“对,你收敛一点嘛,不要殿下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那满身的伤,元宝看着心疼。”
绿绮:……行吧。
绿绮好说歹说,把金银劝走,盘算着加月钱的事情——必须加月钱了!
她理了江瑗的动向,确定了江瑗那身伤是从哪里搞出来的了。
暗六,不,季小公子那张俊秀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好了,她现在又知道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了。
她在暖阁弹扬琴的时候,提了一嘴涨月钱的事。
江瑗捧着茶盏,悠悠道:“上个月就涨了一次了。”
扬琴声骤然急促了起来。
“你也不容易,加就加吧。”
扬琴声慢慢舒缓。
“不过马上要会试了,季小公子的衣食住行……”
“您放心。”涨了月钱的歌女姐姐语气愉悦。
“他体寒,还容易头痛,你们多注意些,我瞧着他最近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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