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此次随行太医......只你一人吗?”
“当然不是,拢共有三人。俞太医及......侯爷,您应当认得此人。这段时日一直是他负责为大人调养身体。”
“嗯。”萧岑点点头,神色偏冷,还有些若有所思,“那俞太医现下身在何处?本侯有话问。”
“这......侯爷您怕是得等上一等了。”
“为何?”
罗太医垂眸看了一眼面色潮红的楚临秋,片刻后才叹了口气,将他们行进途中遇马惊险些酿成大祸一事,对萧岑和盘托出。
“至今无从得知此为巧合,还是......人祸。由此,大人命俞太医留在原地彻查。”
“......”萧岑听着这番轻描淡写的讲述,只觉得浑身僵冷冒汗,他情不自禁把楚临秋搂得更紧了些,如同对待稀世珍宝那般在人的眉心印下一吻。
“我知道了。这儿不用你,去看看金老将军吧。这么些日子了,怎么还不醒?”
眼下这处小小的山洞里就已藏了两个深受重伤的人。萧岑实在是难以想象出,若叛党不顾一切打上山,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光景?
绝不能坐以待毙,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无奈想到。
第二十七章 怒火
也不知是否老天爷听了萧岑及众将士的祷告,在楚临秋带人上山的这个寒夜,晕迷许久不见动静的金老将军,终是突然“哼”了一声,慢慢醒转过来。
他甫一睁眼,便看到萧岑忧心忡忡地坐在他身侧,一只手还不停揉着眉心。
“萧......你是萧......”
“老将军莫急,缓缓再说。您刚醒来,身子虚弱,头晕乏力实属正常。咳咳......”萧岑这一晚上不停嘶吼,以至于现下都有些出不得声来,喝了属下递过来的水之后才稍微好些。
“萧......宋氏通、通敌!!!”
“老将军?老将军!”萧岑惊呆了,他原本以为金将军昏睡许久,第一眼见他必然惊讶,可谁又能想到,老者能双目圆睁,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几个字呢?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一下子倒了回去,阖上眼眸没了动静。
萧岑见状只觉得整颗心都不会跳动了,他急忙伸出一指置于老将军的鼻下,片刻后能感受到微弱的流动之后,方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便坐着不动,只把头扭过去,瞥向元思南的旧部,冷声问道,“尔等当真不知元将军去哪了吗?”
“不、不知......元将军要往何处,从不在我等跟前提及,因而、因而......”
“哼。”萧岑突然把唇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但眼里依旧看不到任何温度,他慢慢地环顾这几人,“有句话,本将在心里憋了许久,如今是时候说出来了。”
“缘何元将军会在叛党偷袭当夜,领着大帮人消失无踪?原以为是畏战而逃,如今看来却是另有缘由。而他们......又是如何懂得避开城中机关?”
“你们都是大岐的儿郎,长乡百姓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可是,怎么报?”
“......”
“谁来告诉本将,该怎么报?!谁?站出来!”
“将军......将军息怒!!!”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原地跪下,七嘴八舌地劝说主将,试图平息他的怒火。可萧岑并不想这般轻易地放过他们,他低头清了清嗓子,正欲接着之前的话说。
就在这时,余光深处的楚临秋却是突然动了动,以至于那块沾了水的巾帕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萧岑见状哪有心思再教训他们?他赶紧奔过去命人换了一条帕子,随后再亲自将其放回到楚临秋的额头上,并在沾水这人干枯的唇瓣上点了点,喃喃道,“比之前好看多了。”
说这话时,他一脸柔和,周身都散发着暖意浓浓的光芒,与不久前的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以至于还跪在地上大气不出的众人,均慢慢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萧、萧将军等等!一直以来,在下也有一个疑问,不吐不快。这个......虽说不合时宜,但还是希望将军解惑。”
“......”萧岑转头,疑惑地望着这位与新兵关系匪浅的男子。今夜变故颇多,以至于他都没有机会好好感谢此人,只是能觉察出其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极其炙热,令人有些微不适。
“此人究竟是谁?不是兵部侍郎?”
“先生是聪明人,观察了一晚上当是有个结论了。既然如此,何需再问?”说这话的时候,萧岑的声音冷得几乎能结冰碴子,他又把头扭回去,专注地看着沉睡中的楚临秋,做出一副并不想长谈的架势。
这宫先生虽说是忠义之士值得尊敬,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让人不舒服?若非他身份摆在这,就照其对楚临秋如此不敬的态度,萧岑早就一拳挥打过去了。
“这么说,他真是那祸国奸贼楚临秋?”
“宫先生慎言!”听到“祸国奸贼”四字之时,萧岑实在是强压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他霍然起身,把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对那人怒目而视,“祸国奸贼?你口中的这个祸国奸贼,刚刚不顾性命救了我两回,也救了青阳山上几千将士。当然......尔等的恩情,本将也会日夜放在心上,只是若没有他,你宫先生,还能有机会重返沙场吗?您的目光从来不加掩饰。”
“可也正是因为他,宫某才会在盛年暂别我所钟爱的枪林箭雨!”情至深处,宫先生甚至还往前了一步,让萧岑狠狠皱了皱眉头。
“此乃何意?!”就在这时,原先杵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庄校尉方小跑上来,凑到萧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不过须臾,萧岑的一张脸便彻底黑沉下来了。
“他巧言令色,残害忠良,排除异己,你可亲眼得见?”
“......”
“若没有便可治你污蔑朝廷命官之罪!宫先生自诩义薄云天,可曾想过你子虚乌有的妄言,就能轻易击碎一个人对生的念想?”
“萧将军你......你被他迷了心智?”
“住口!!!”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萧岑想起来了,那不正是御史台周大人对楚临秋做的事吗?
一提起这些,他的左胸就充斥着无尽烈火,熊熊燃烧,恨不能将面前有眼无珠之人的嘴巴通通撕烂,才不管什么英雄之后,顾全大局。
自己的九商明明这么好,比这一个个冥顽不灵,拎不清的人要真得多,良善得多,凭什么就该无端遭受这些诋毁?
而另一些真正欺下媚上,甚至通敌叛国之人,只是因为抓不出把柄便能依然逍遥恣意。
这世上果真没有公正可言。
“宫先生,你若还想在此继续待下去,就不要再让本将听到这些话。否则......抱歉,我们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便吧。”
“将军!!!”
“无需多言!”萧岑厉声喝道,眼角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楚临秋的脸上。
楚临秋似有所感,轻轻皱了皱眉头。
第二十八章 私募
其实萧岑又何尝不知,自己今夜之言极有可能会寒了万千文士及百姓的心?可他就是忍得整个人都快炸裂开了。
楚临秋分明是他捧在手心上的稀世珍宝,怎能容其他无关人士肆意践踏?在萧岑眼中,这些人都是与他为敌。
“将军......末将其实是想说,您看看大人吧。大人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一提起楚临秋,萧岑便把一切都抛到脑后了,他急忙转身蹲下,将布帕拿开,随即毫无避讳地以脸贴额,试图看看这人的热度退下来没有。可令他感到失望的是,楚临秋身上滚烫的温度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萧岑心中颇为不是滋味,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对众人命令道,“尔等今夜无论听到什么,都权当没发生过。若是让本将查出有人走漏风声,则杀无赦。”
众将左右对视一眼,均心中一凛,随后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高声应道,“末将遵命!”竟是连同楚临秋的旧部也一道了。
而此时依旧傲然挺立的“宫先生”,无疑就成了分外格格不入的一位。
不过萧岑亦无心搭理此人,他见楚临秋突然又抖得厉害,便不顾外人在场解了一身铠甲,与人紧紧相拥。
五千新兵的从天而降,给了萧岑一次启发,令他醍醐灌顶,顿时有了前行的方向。于是在楚临秋稍安稳些的时候,他便罩了件墨色披风起身,走到角落处召集众将,商议新的灭敌之策。
当提及那遭受无妄之灾的长乡百姓之时,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愚民纵然面目可憎,然大岐也并非只有这些人。这段时日,他们留给萧岑印象最多的,还是淳朴可亲的老丈,会于延绵秋雨中久立衙门口,只为给将士们送上几框粮食;是温婉可人的妇人,在将士们操练一段时间后,主动递上一方粗布麻帕;也是天真无忧的幼童......
而那些人现在只能直挺挺地倒伏在冰冷的地上、门边、火炕上......成为一具尸体。我本为相救他们而来,却无意将其逼上死路。
这种痛彻心扉的经历,萧岑只在数年前拥有过一次。
“此仇不报非君子。诸位......”他抬头慢慢地环顾四周,手中短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地面,时不时发出令人心惊的声音,被他目光触及到的副将们后背俱为一寒,忙收敛了心神准备聆听接下来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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