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侯爷!大人唇色已经发乌,体温过低,便连脉象也是虚浮软绵,时有时无,这是险症啊!来不及上山了,必须马上......”
“那你说怎么办?!”萧岑这会儿也已经几近崩溃,他恼恨自己不警醒些,以至于还是让楚临秋受了这么大的罪,更何况这箭还是为他挡的......这就更加深了他心中的愧疚。如今,他听得罗太医与庄校尉聒噪半天也提不出切实的解决方法,心中怎能不急?
“你是说......在这儿处理伤口?不不不,怎么能?”眼下雨虽停歇,天气仍是寒凉,旁人尚且要打几个寒颤,就更不必说一个身上不好又受着伤的人。何况若是要当场处理伤口,就势必将他一身铠甲剪去露出后背,这又要如何操作?
可谁知,罗太医听完此话之后默然不语,只从自己的马上捧回一个木箱打开,径直翻动起来。这儿环境确实恶劣,一个不慎还会导致楚临秋伤口发炎流脓而亡。但总比硬生生耽误这么长时间要好得多。
于是,他就在萧岑震惊的目光中取出一把特殊的大剪子把楚临秋患处四周的甲片清除干净,紧接着才开口求助,“侯爷,您把大人抱稳别让他胡乱挣扎,下官要拔箭了。”
“好......好......”萧岑一面牢牢地禁/锢住楚临秋的双肩,一面扭头吩咐道,“方副将,你把自家儿郎和新来的小兄弟领上山,二队留下清点幸存及阵亡的军士,一一记录在册。他们守护的江山不会忘了他们。”
“九商,你莫怕,很快,一下就好了。”
“罗......太医是吧?你可以开始了。”
“好的侯爷,那下官就......”这罗太医自奉命来到楚临秋身边以来,也是第一次如此冒险,几乎是把自家性命全部交付出去。因此不知不觉间,他的额上已布满了冷汗。
他虚张五指稍微活动了下,便放在断箭上慢慢缩紧,紧接着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拔出。顷刻间,楚临秋后背的鲜血喷薄而出,按都按不住。
“白纱拿来!止血!快!!!”
那箭头个不小,又带点倒钩,以至于现在楚临秋的皮肉都有些翻转,看上去有些恐怖。
萧岑见状睚眦欲裂,他两只手不停地摩挲着楚临秋的脸颊,试图安抚他。
“没事的......没事的......九商......很快就好了......”
由于这一切太快了,楚临秋竟被硬生生地疼醒过来,他半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萧岑,不时小声抽气着,与此同时,身体也在剧烈颤抖。只是勉强拉回的一丝神智让他牙关紧闭不发出任何声响。
萧岑看着心疼,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捧着楚临秋已经变得冰凉的手,不断地小声请求,“九商,要实在受不了你就叫吧......其他人已被我打发走了,没人注意这里......或者、或者你咬我的手!对!你咬、你咬!我陪着你疼......你别......伤害自己了。”说罢,他直接把一只手臂横在楚临秋嘴边,颇为急切地催促道,“九商快!快含着!不要......放松!你松开!你!九商?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的你的远山,萧岑。你放松,好不好?”
可无论萧岑怎么说,怎么抓住他的下颌往外拉试图让人放松下来,楚临秋仍是一动不动牙关紧咬。只一会儿时间,他的双唇就已开裂得不成样子,有几个地方甚至汩汩往外冒着血珠。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自方才起,他那双迷蒙的眸子再没阖上过,偶尔缓和点了,还能出声断断续续地安慰萧岑,“不碍事......嘶......没伤到要害......睡、睡一觉就......”
“你!!!”萧岑气得双眼都瞪得溜圆,原本扶着肩头的手也下意识地抬了起来,他想若非楚临秋是如今这说几句都仿佛要断气的样儿,自己一定不管不顾把人暴揍一顿再说。
这是问题关键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你敢伤到要害试一试!知道方才太医是怎么说的吗?他说你现在很危险,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还睡一觉......楚临秋,你、你气煞我也!!!你......你给我听好了,”说到这儿的时候,萧岑还特意压低音量,“你楚临秋今后若是敢不打招呼就去死,我、我就是追到阴曹地府,也要好好算一回帐!”
楚临秋:“......”
“放心......侯爷,楚某为了......也一定好好撑着......”
“什么?”许是气力不济,楚临秋说得含糊不清,以至于萧岑完全听不真切,“为了什么?你给本侯说清楚!”
然而这会儿楚临秋已倦倦阖眼不动,似乎再次昏晕过去了。
第二十六章 挣扎
就在这时,罗太医也总算险险让血止住不再流淌,涂了药粉后,便拿白纱把人的肩背一层层裹紧了,随后长舒一口气说道,“侯爷宽心,下官已初步做了处理,接下来就是把大人抬上去静养了。只盼受了这么一场凉后,夜里不要发热。”
“方副将,你过去看看担架搭好了没有?”萧岑吸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脸,整个人满是血污又憔悴异常,他抬手把楚临秋的上身圈在怀里,侧头低声说道,“庄校尉搭把手。”
“来了!侯爷。”
楚临秋除了后面的伤以外,手臂上的刀口也不浅,而这两处,竟无一例外是为他所挡。这种认知让萧岑心里颇为不是滋味,想他堂堂将门之后身经百战,如今不仅落魄至此,还不能保护自己心悦之人,要让他挡在前头。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把楚临秋安置在自己的怀中,这样受伤的就该换个人了。
“侯爷,担架来了!把大人放上去吧!属下在那儿寻了几根细麻绳,到时把大人捆......”
“不必。”萧岑断然拒绝,他现在眼眶还是通红,只是明显已经镇定了许多,虽然声音还有些抖,“都给我小心些!若他磕了蹭了,或从上面摔下来......本将唯你们是问!”
“遵命!”
“遵命!”见主将面色如此阴沉,留下来的军士们皆不由自主抖了一阵,随即几人一起托肩抬腿小心翼翼地把楚临秋移到临时搭起来的架子上,打算摸黑朝原路返回。
期间,也不知是谁无意碰了下楚临秋的伤处,惹得他眉头紧皱“哼”了一声。萧岑当即就不高兴了,他先是抓着楚临秋低垂的手好一阵安抚,随后才抬头慢慢地扫视一周,厉声喝问,“谁?!”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下回定小心些......”
“没有下回。”
“......”
“没有下回。”萧岑看着战战兢兢的众人,再次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究竟是说与何人听。
楚临秋伤在肩背不宜平躺,因此他们把人翻到一侧趴着,这无疑更增加了护送的难度。以至于萧岑必须一路弯腰扶着他的身体,避免蹭到伤口,十分辛苦,有好几次都险些从泥路上滑落下去。
不过好在一切终有惊无险,他们还是平安地把楚临秋送到临时落脚的山洞安顿下来。
“大人怎么样了?血止住了没有?”
“我们该做些什么?打水......走!去后山打水!”
“经此一役,方贼应该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咱们可以大松一口气了。”
“是啊,大人和金将军也能安心在此养伤了。”甫一进洞,原本或坐或立的将士们就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其中也不乏原本对楚临秋有些误解的人。
在他们心中,楚临秋能不顾性命亲率新军解除困局,就是大义之举,值得道一声“恩人”,虽然或多或少也是沾了将军的光吧。
到底是在山下受了些寒气,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人就有些起烧了,迷迷糊糊也睡得不甚安稳,总爱将盖在身上的几层披风挥打下去,然后再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停发抖。由于他折腾太过,肩背上的白纱已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人呢?!给本将滚过来!”萧岑手足无措地按住楚临秋没有受伤的地方,试图让他消停下来,可是楚临秋发着高热力气竟然出奇的大,竟生生依靠自己的力量滚到一边去。
“怎么了这是?!”萧岑猝不及防被甩了一下,整个人便向后仰倒,直接坐到冰冷的石子上,此时他正略显惊慌地瞪着眼前仍不停扭动的楚临秋。
等反应过来后,他又赶紧爬过去紧紧搂住这个人,“九商?九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到底哪儿难受?跟我说说好不好?别动......别动你伤口裂开了!”
可是楚临秋依旧双目紧闭,对他焦急的询问不做任何回应,只自顾自地胡乱挣扎。
萧岑看着这样的他,只觉得一颗心顷刻间被撕得粉碎,还要放进油锅煎熬。
“九商......九商,没事了......很快就好了......忍一忍就过去了......”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伤口把这人的上身搂进怀里,紧接着竟哼起了漠北的小调。
说来也怪,楚临秋在有些沙哑的声音于山洞中响起之后,真就慢慢地停止了挣扎,安安静静地侧躺在萧岑的怀里沉沉晕迷着。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
罗太医跪在旁边一面重新处理着伤口,一面奇怪地看着欲言又止的萧岑,不解问道,“侯爷,您方才想对下官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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