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对了!侯爷快看,”那家仆瞧见萧岑的黑脸竟也不怵,反而更为卖力地为即将成为新主子的定南侯介绍他们家大人的“杰作”,眼角眉梢俱是喜意,“这对角鹰,可是前段时间大人亲手射下呢,原本预备着等秋冬季节便放它们北上,未承想如今竟还能派上用场。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侯爷,您说对吗?”
萧岑听闻此言,脸上登时就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急忙用手扶着暗红色箱沿,一个个看过去,发现茶饼、果物、羊酒、布帛、贴盒等一应俱全,并且都是成双成对的。除此之外,该有的礼金也只多不少。萧大将军已经快被那好几箱暴晒在阳光之下的金银玉器晃瞎了双眼。他顺手拿起一个金锭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随即嗤道,“你家大人这阵仗太惊人了,是生怕陶都百姓看不了笑话?”
他口中这么说,实则心里想的却是,“他这般心急准备这些东西,不过是想占我的便宜。本侯又岂能让他轻易如愿?”
于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京郊何处可狩猎?”
“侯爷想松动筋骨?”
“......”萧岑骤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之间大脑只剩空白。待他终于反应过来转身之后,便看见楚临秋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第二十三章 高攀
楚大人今日穿了件紫色常服,暗金色云纹,腰上束着一条玉带,上系双螭菱形佩,脚登青缎白底小朝靴。真是贵气逼人,皎若临风玉树,看得萧岑一时移不开眼睛。
好半天之后,他才想起要问道,“怎么出来了?身体好了吗?”
“衙里有事。”
“等等!何事如此紧急,要你亲自过去?”萧岑一个箭步出现在楚临秋跟前,横臂拦住了他,叹道,“楚大人,你为何总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
“你是在担心我吗?侯爷。”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楚临秋在绕过萧岑的时候,腿一软,竟然直直跌进他的怀里。
萧岑连忙扶了他一把,并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是啊,本侯是担心......说不准哪天就成了鳏夫。”
“......”楚临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人短短两天时间内,竟已能毫无负担地适应自己新的身份。
于是他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无声地笑了一下,随即说道,“侯爷放心。”之后便离开他的怀抱,无比坦然地整了整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萧岑站在原地无比气闷。
“站住!”
“侯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楚大人不准备解释一下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吗?”
“如侯爷所见,是给萧府的纳采礼。”
“楚大人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进我萧家吗?”
“当然。”楚临秋突然停住脚步,背对着他面不改色道。萧岑抬眸望去,见他身挺如松柏,仪态非凡,不见一丝窘迫,顿时有些挫败,暗道这莫不是千年的小狐狸成了精罢?这么沉得住气。
“为何?”
“侯爷。”楚临秋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地勾了勾嘴角。他微微侧头问道,“你可知外人是如何评价你我的这桩婚事?”
“不知。”
“都说我楚某高攀了萧家。侯爷,您说我难道不应该迫不及待吗?”
“你......”不知为何,萧岑竟从此话中听出了些许无奈与黯然,但并未等他细思,楚临秋便快速提及了另一件事,似乎想要掩盖些什么。
“日子已定,是否要祭拜先祖言明此事?”
“你想被写入我萧氏族谱?”聪慧如萧岑自然能立刻明白楚临秋的意图——萧家儿郎凡娶妻高嫁均不入祠堂,唯“招婿”一举,需“三跪九叩”以告先祖,言明家族日后新添人丁。
故萧岑有此一问。
本以为凭楚临秋不由人侵犯的自尊心,必然恼羞成怒,与自己大吵一架。
可谁成想,高傲的都指挥使大人竟面无表情,只轻轻掸了下袖口的折痕,“楚某孑然一身,自然要为自己寻个安身之所。若侯爷不肯接纳,那便算了。”
“......”乍闻此言,萧岑的整颗心冷不防狠狠揪了两下,一时间,也说不上是个怎样的感觉。
“你......”他怔愣了许久,才勉强组织了一套说辞,“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既与母亲有故,想必入我萧家,她也不会亏待于你的。”
话音刚落,庭院里突然刮起阵风,正当萧岑还想说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候,楚临秋竟抢先开口,“那侯爷会亏待我吗?”
“你......本侯可以认为,楚大人意在向本侯撒娇?”萧岑突然快走几步,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住楚临秋隐于袍袖下方的手,欺身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楚大人,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楚临秋面上不动如山,实则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巨浪,他不禁想起此前瑶仙大宴萧岑也是如同现在这般,凑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却差点戳中自己的隐痛。
他抬手按住萧岑的胸膛,把他推远一点,直到两人气息不再交缠在一起了才说,“侯爷今日并未饮酒,怎么也说醉话?楚某是个怎样的人,侯爷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第二十四章 夜明
“......”萧岑听闻此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他觉得眼前之人对他来说,就是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团。他越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为人与过往,越是与他相处,便总会更多的疑惑,仿佛此人天生就是为了克他而存在的。
“侯爷,你若实在觉得无趣,可自往京郊狩猎。楚某还有公务在身,就不相陪了。”
楚临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眸望去,便只来得及瞥见一抹即将消逝的衣角。
“楚大人!你究竟有何公务?可否......”萧岑一口气追出了门,等待他的只有绝尘而去的马车,以及漫天飞舞的沙石。
“......”
定南侯站在原地,望着灰色马车远去的方向怔愣了老半天。之后,他眼珠子方转了转,对着匆匆赶上来的老管家说,“你家大人就这么去了,本侯不放心。”
“侯爷,您是想......”
“实不相瞒,本侯忽然一阵心悸,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陶都是不是大祸将至?”
“侯爷,您说什么?”
“......没什么。”萧岑出了一声冷汗,他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便将心中所思所想说了出来。幸而管家老迈耳朵不好使了,否则怕是会捅出篓子。
他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自语道,“本侯也得去瞧瞧。”说完之后,他便召唤出了爱骑玉狮子,往玄武卫公衙方向疾驰而去。出去之后,他发现今日陶都的街道非同寻常,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巷子口的胡人摊贩今日也不做买卖了。
不仅如此,道路两旁竟还有带刀禁军层层把守,戒备森严。
如此霸道不讲理的行径,也就只有“他家”楚大人能做得出来了。
萧岑下马,随便拉过一个禁军低声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那禁军同样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宣花坊昨夜没了四位大人,其中一位还是、还是......”
“说!”
“是......死在了一根横梁上,双臂被缚,对着某处怒目圆睁,且口中还含着一颗散出幽光的夜明珠。”
“一派胡言!!!这青天白日尤能发亮,还能叫作‘夜明珠’吗?许是有人故弄玄虚。”萧岑乍闻此言,登时心跳如鼓,险些站立不稳。凭他那点儿的判断力,也能知道此事定有蹊跷,没准不久后,大祁就会被搅得天翻地覆了。
“丧命的都是谁?身上可有外伤?”
“回禀侯爷,这死者来头可大了,分别是御史台的李大人、刘大人,以及户部的陈大人、洪大人。至于有无外伤......侯爷,我等没跟着大人去现场,因此并不清楚。您看您要不去李府......”
话音未落,萧岑便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他们眼前,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御史台李大人,是中丞周大人的得意门生,正值不惑之年,却莫名其妙暴毙于家中,只留下老母妻儿,真是令人唏嘘。
李府大门虚掩,隐隐约约听得里头传出一阵阵嚎哭之声,间或伴随着几声低咳与问询。萧岑来不及多想便推门而入,只见前院白幡高悬,家仆们身披缟素排成几列,正朝某个方向不停叩首,偶有压抑的呜咽声从口中溢出。
在一片素白中,身着紫服与人交谈的楚临秋便显得尤为明显。他似乎有些站立不稳,面色惨白,眼神有些迷离,一副随时都要栽倒的样子,却仍是要装作跟无事人似的,皱眉倾听仵作的陈述。
第二十五章 正经
“双目微凸,两耳肿大,腹部鼓胀,身上遍布青斑,除此之外并无外伤,明显是中毒身亡。楚大人,你觉得呢?”
楚临秋手上不知拿着个什么东西低头沉思,片刻后方说,“没有外伤,毒是怎么进去的?”
“或许是李大人之前就已经吃了含有剧毒的食物或茶水,在睡梦中才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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