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的大人啊!!!这可怎么好......根本、根本就不能进宫啊!!!亦不能安心休养......侯爷、侯爷呢?侯爷要怎么办?好端端的人,为什么就失去踪迹了?老天爷,您怎么就......”
“宁伯。”楚临秋闻言突然抓住他的腕子,喘息不定警告道,“侯爷已与我和离,从今往后不再是......楚府另一半主人。因此,您老人家日后......休在我跟前提及他。”
“什么?!大人这!您分明......”
“本官之所以进宫,是为社稷江山,黎明苍生,与他萧岑......并无半分干系!!!听清楚了吗?”
“......”
“听清楚了吗?!咳咳咳......”
楚临秋脾气一上来,就容易收不住,以至于时常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厥过去。这令一众家仆都吓坏了,遂齐刷刷地跪了一地,颤声道,“大人息怒!小的(婢子)听、听清楚了......”
唯有宁伯一面拍抚着他的前胸后背替他顺气,一面固执地闭口不言,直到楚临秋突然发狠自己挣扎坐起来,双目发红瞪着老者,哑声道,“冷香,更衣。莫让本官说第二遍。”
“是......是......”小女子吓得瑟缩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便赶紧从地上爬起一溜烟跑了,“大、大人稍侯,婢子这就去准备......”
虽说进宫一事刻不容缓,但楚临秋还得先往枢院一趟,将所有战报轮番看了,方能理清事情原委,好想出一套托辞正能说动帝王,使其同意出兵。
可是只是他如今坐都坐不稳,怎能劳心劳神、做这些费时又费力的事呢?若当真放任他去了,恐怕回府后又将要大病一场。
然而主子下的令他们这些做仆的又能说什么?到头来还不是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人一步三摇地被人扶进马车,转瞬便消失在视线中。
前线边境本就兵马不足,只靠那万余人严防死守,而在这主要关头主帅竟然失踪,这无异于雪上加霜,几乎意味着最后一道防线将要被南戎攻克。
一旦失了整片廪南地区,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挥师北上,使京城受危。
因此,楚临秋并不担心无法说动天子,他只在乎一件事,那便是自己分明就有暗中派人引导萧岑依照前法进行自救,并令府兵偷偷乔装混入南戎勇士中使之内讧,士气大减。可为何两方竟都毫无动静?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变故是自己无法得知的?
第五章 增兵
自廪南快马加鞭传至京城的数十封战报中,有近一半皆为萧岑亲自手书,字字泣血,句句动情,就差直接站在天子跟前质问,“为何不派援军?为何不增粮草?又为何......要视人命如草芥?”
也难怪天子每每展开阅后,都会发一通不小的脾气,吓得周遭人等噤若寒蝉。
楚临秋想,也不知萧岑写那些伤亡数目时,是怎样的心境?是否带着对自己强烈的不解与恨意?那半截断袍与字迹潦草的和离书,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有几封战报上甚至隐约可见,与别处大不相同的点点泪渍。由此得知,他独守边关的这段日子,要比先前在漠北的时候,更加难熬。
毕竟,身边完全没有个可用、可信之人。虽说杜凭生也同在一处,但萧岑恐怕早就......将他划入当先要防范的对象名单之中吧。
对不住,你且忍耐一下,很快......就要结束了。只是,自己是否有足够的毅力能撑到那时候呢?
虽说萧岑失踪下落不明,但其实楚临秋并不真如宁伯他们设想的那样担心其安危。因为他此前除了那两波人外,还另派了第三波人暗中守护,并时刻传信回来。现在他并未接到确切讯息,就意味着萧岑只是遇险,暂无性命之虞。
眼下最难逾越的关卡还得是在大岐帝王那儿。当楚临秋被容公公引到议政殿大门口之时,就见天子眉心紧蹙稳坐高台,右手已拿了一封折子在看。而他那个便宜学生——五皇子齐允臻不知为何竟也能出现在这里旁听。
但他的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在另两人的扶持下晃晃悠悠趴伏在地跪请圣人安。
不过他尚未开口提及正事,便已被人粗暴地打断,“楚大人身娇肉贵,还是快请上座吧。否则若不慎在这知政堂里出了什么差错,传出去倒说陛下苛待了臣子。”
“严卿所言有理。楚卿你不必跪了,坐下说罢。对于定南侯遇险一事,诸卿有何见解?不妨各抒己见。对了,朕把二位萧卿也叫来了。”
“......”直到被人伺候着在木椅上坐稳,并饮了口热茶后,楚临秋眼前不时扭曲发花的景象方正常了许多,他这才看清平日里只有重臣可入的议政殿,如今竟是多了数位“闲人”。其中就含括了萧岑的生父,安乐侯萧仪,及他那位时常四处“寻花问柳”的叔叔,怀远侯萧迩。
萧氏一门四侯爷,还手握漠北兵权,如此势大招摇,搁哪位帝皇心里不是一根刺呢?
“怀远侯,你先来说说,在此境况下,朕该不该增派援军?增多少?万一......此为南戎蛮子的声东击西之计,又该如何应对?”
“全凭陛下定夺。”
“哦?”武安帝撩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见其面无表情,不免新奇道,“爱侄遇险,卿好似半点都不伤怀?安乐侯也是。”
当然,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暗中观察楚临秋,以为会从中瞧出几丝端倪。可谁知楚临秋竟像没听到似的垂首专注盯着自己的朝服下摆,连眼波都没有动一分。
莫非是被那封“和离书”伤了个彻底,终于明白谁才是真正为他好?但愿你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武安帝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瞧诸卿的意思是不想各伸己见了。那便直接表决罢。”
表决的时候楚临秋仍旧一言不发稳坐如山,仿佛现下发生的事与己无关,甚至还旁若无人地开始阖目养神,直到严正亲自将文书及毫锥递到他跟前。
“不必问了,本官之意十分明显。”说罢,楚临秋便接过细锋在文书内写了个大大的“增”字。
他这么一起头,殿内的“楚党”们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纷纷紧跟着开口说道,“禀告圣德天子,下臣附议!”
“下臣亦然!!!”
严公公问一圈又回到圣人身边来,发现这些重臣中同意增兵的远远超过半数,甚至连原宋阁老那一派的都有几人临时反悔。
天子看到这个结果自然是面色阴沉,半晌静默不语,他鹰隼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楚临秋身上,似乎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而楚临秋只淡淡说了一番话,便轻易化解他心中疑虑,“陛下,古语云,‘人急烧香,狗急蓦墙’,那三万漠北军见朝廷凉薄至此,对他们曾经的统帅见死不救......咳咳,与蛮子联合起来,南北夹击直攻陶都,大岐江山社稷,可就真的危......咳咳咳......咳咳......”
“......”武安帝闻言骤然坐直了身体,并抬手紧紧攥住身侧扶手,面色又黑沉了不少。纵然他对漠北军千防万防,也未曾想过有这种可能性。只因在他的意识里同样信奉“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的道理,况那是萧氏的兵,是柱国大将军一手带出来......他们若是反了,定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可万一呢?命都要没了,难道还畏惧什么虚名被污吗?
自己一直以来,原来真是逼得过紧、过明显了吗?萧岑若不幸命丧廪南,那漠北军必然会对朝廷怀揣不满,实属心腹大患!除又除不得!
不不不,朕不该这么想,眼下当务之急是......武安帝的视线从楚临秋身上移开,不自觉地飘向珠帘后头。片刻后,他似乎嗅到了一阵清香,顿时神智清明,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楚卿言之有理。若非朕此前曾下令不准漠北军出境,都想直接遣他们去相助定南侯了。情深至此,真是令人感慨颇多啊!那依卿之见,谁适合当这个援军统帅?”
楚临秋突然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怀远侯一眼,开口随意说了几个人名,其中有萧老将军的旧部,亦有年少有为的朝中新贵,更有两边不靠但身经百战的老将,刻意给天子营造出一种“荐人唯才”的错觉。
第六章 悔意
“既然楚卿都为朕考虑得如此周全,那便全权负责此事吧。”武安帝终于松口肯增派援军,可楚临秋并无一丝可放松的情绪,只因他有种预感,觉得接下来的路必定会更布满荆棘。
看来自己在这京中,要快速找寻一个真正可靠的盟友才是,哪怕只是暂时的利益相交。
由于心弦紧紧绷了两三个时辰,且转瞬间脑中便已闪过数种念头,楚临秋此刻回过神来便觉得有些脱力,不仅手抬不起来,就连整个人都隐隐有往下坠的趋势。
最后还是严正见他好似有些不对劲,便急忙命徒弟一路小跑过去把人搀起来跪送天子出殿。可谁知楚临秋的身子刚抬起来一点,就又重重地跌了回去,两位小公公怎么扶也扶不住,还险些也被带倒了。
“大人!!!”
动静之大,连正要转过珠帘的天子及五皇子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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