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小气巴巴的!!
唐小棠也没指望这人会跟他道歉,他撇了撇嘴,这回吸取上一次的教训,特别小心地避开谢瑾白,下了床。
谢瑾白出声唤在外头的萧子舒打水进来。
“不……不用了。我回去……回去梳洗也是……一……一……”
“谁说,那洗脸水是打给你的?”
谢瑾白似笑非笑。
唐小棠“腾”地一下红了脸。
他方才脑子是不是进了鸡屎?
唐小棠也是后来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身上的衣物都完好地穿在身上呢。
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捂住谢瑾白的嘴的原因。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昨夜他们应该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是。
他不喜欢他,自然不会碰他。
唐小棠弯腰穿好鞋袜,低着脑袋,“衣衫我会洗净了,还……还你的。我先走……走了。”
昨日那套裙衫应该还没干,便是干了,他也是打死都不可能再穿回去的了。
身后之人懒懒地“嗯”了一声。
唐未眠,你在期待什么?
难不成你还期待他会亲自送你么?
唐小棠开门出去。
腰背挺直,唐小棠迈出门槛。
走廊上,同打水进来的萧子舒打了个照面。
认出萧子舒是谢瑾白身边的贴身侍从,唐小棠先是莫名有些心虚,转念一想,他同谢瑾白之间又没什么,便又挺直了胸膛。
萧子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端着水盆从他身边漠然走过。
唐小棠微微一愣。
他应该……不曾得罪过这位侍从吧?
唐小棠皱了皱见。
怪莫名其妙的。
唐小棠自是不知,昨日他留宿在谢瑾白房中多久,萧子舒便在门外站了多久。
一直到丑时漏声响过,心知唐小棠这一夜是不会从谢瑾白房中出来了,才身子僵冷地回了房。
唐小棠站在院阶前,一脸的苦大愁深。
下这么大的雨,他该怎么回去?
刚好有一个穿着蓑衣的驿卒从他的面前走过,唐小棠忙把人给叫住。
“这位公子,请问有喝什么吩咐?”
驿卒态度殷勤。
驿卒并未认出唐小棠便是昨日跟谢瑾白回来的那位身穿绯色春衫的姑娘,可他认出了唐小棠身上这身苎白直裰。
这身苎白直裰他见谢巡按前些日子穿过!
对于为何明明昨日带回的是个姑娘,今日却是一个公子站在谢巡按的院阶前,驿卒只能表示,不愧是京都来的大人,实在是太会玩了!
“能不能麻烦你替我……”
他身上的伤尚未好全,冒雨骑马定然是不行的。
唐小棠伸手去掏荷包,想取点银钱,雇驿卒去找辆马车好送他回府衙,伸手去摸腰间的荷包,忽地,脸色一变。
糟糕,他的荷包落那人房中了!
萧子舒端了水盆走进房中。
谢瑾白半敞着衣襟,倚在床边,手里把玩着一个青色流云纹瓷盒,俨然是从京师寄来的那个,脸上思绪难辨。
萧子舒自幼跟在谢瑾白身边,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今他是越发瞧不透主子了……
将水盆放在水盆架上,萧子舒低声道,“主子,水打来了。”
谢瑾白应了一声,收起瓷盒,下了床。
萧子舒伺候谢瑾白洗漱、穿衣。
铜镜前,萧子舒拿着木梳,替谢瑾白束发。
几次欲言又止。
谢瑾白懒懒地出声,“说吧。想问什么?”
萧子舒握着梳子的动作一顿。
对上铜镜里谢瑾白那双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眸子,萧子舒将头一低,“按说主子您的事情我不该过问,可……”
“还是问吧,憋着对身子可不好。”
谢瑾白揶揄道。
萧子舒哭笑不得,“主子……”
片刻,他便收敛了笑容。
萧子舒试探性地,正色地问道,“主子,您究竟是怎么想的?”
自来到淳安,主子一次都未曾提及过那位。
那日,主子连信封都没有拆开,便直接烧了。
望江楼一个人喝闷酒,之后支开了他,不知怎么的竟还将唐小公子给带回了驿站。
两人更是一夜都为曾从房中走出。
可主子方才还拿着那个从京师寄来的青色流云纹瓷盒,分明是在睹物思人。
主子心里根本就没有真正地放下。
“主子,请恕属下僭越,您既是对那位放不下,又何必勉强自己呢?你想要借由唐公子忘了那位,不说是不是真的能够忘得了,对唐小公子也并不公……”
谢瑾白忽地站起身。
萧子舒一脸困惑,“主子?”
谢瑾白径自朝门口走去。
他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脸错愕,连难过情绪都来不及掩饰的唐小棠。
第19章 束发
唐小棠没想到房门会忽然打开。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萧子舒从里面走出,手里还拿着为谢瑾白束发的梳子。
见是唐小棠,他微皱了皱眉。
对方嫌恶的目光刺得唐小棠胸口一疼。
此时终于明白,为何先前他从谢瑾白房中走出,对方会对他冷眼相待了。
原来,对方是将他视为了男宠……
还是那位的替身。
他唐未眠,何德何能?
狠狠逼眼里的潮湿,唐小棠腰背挺直。
萧子舒面色冷,他比他还冷。
唐小棠垂下眉眼,冷冷地道,“抱歉,我荷包落在你房中了,我进去找一下。”
他也不去看谢瑾白,低着脑袋,从他身旁走过,径自进了房间。
注意到小公子紧紧握成拳的双手,谢瑾白唇角微勾。
出息了,小结巴竟然都不结巴了。
萧子舒敏感地捕捉到谢瑾白唇边的笑意,心下震撼。
他何曾见主子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这般轻松自在的笑容?
萧子舒心中可谓是翻江倒海。
莫非主子当真对这位唐小公子……
唐小棠能够察觉到萧子舒在看他。
他嘴唇紧抿。
昨日又不是他赖上的谢瑾白,这么看他做什么?
真把他视作了牛皮糖么?
唐小棠板起脸,神情也是冷冷的。
他先是去他昨天换衣服的屏风后头的地上找了找,没见到荷包的踪影。
他又挪开凳子,弯腰细致地在桌子底下搜寻了一圈,又是一无所获。
握拳的双手骨节泛白。
他到底将荷包掉到哪里去了?
“可是在找这个?
唐小棠转过头。
但见谢瑾白长发披散,闲适地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他的荷包。
他的住处并不安全。
唐小棠没忘记,临出门,因为不放心放在枕下的那个续筋生肌膏,他便将它装进荷包里,贴身带着。
万一被这人知道,那晚他又偷偷地将被他扔掉的那盒续筋生肌膏给捡回……
面颊涨红,唐小棠疾步走至谢瑾白的跟前,“还……还……还我!”
很想将这两个字说得有气势一些,奈何每次只要眼神同这人对上,他口吃的病症就会犯。
谢瑾白将荷包递给唐小棠。
唐小棠伸手去拿的瞬间,他又陡然将荷包举高。
唐小棠气极,狠狠地瞪他,“你……你这人,幼……幼不……幼……幼稚!”
谢瑾白掐了掐小公子涨红的脸颊。
果然,不板着张脸的小公子顺眼多了。
唐小棠气坏了,“把荷包,还我。”
他努力将这几个字分开说,说得慢一些,这样他便不会结巴。
“还你可以。”
唐小棠不笨,自然是听出了谢瑾白的言外之意。
“说出,你的,条件。”
“公明。”
“是,主子。”
萧子舒疑惑地走上前。
谢瑾白从萧子舒手中拿过木梳,塞到唐小棠的手里。
对上小公子疑惑的目光,他勾唇一笑,“有劳小公子替在下束下发。”
“我……我不……”
“嗯?”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只要他方才回答说是不会,这人就会将他的荷包收起,再不肯还他。
于是,他临了开了口。
“好”这个字,唐小棠简直是从齿缝里蹦出。
谢瑾白状似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重新踱步至铜镜前坐下,唐小棠不得不跟过去。
萧子舒一脸错愕。
这般无赖的人,是他的主子?
梳,梳,梳,看我不把你梳成个秃子!
唐小棠手持木梳,用力地梳过谢瑾白的头皮。
力道之大,连他自己头皮都不由一紧,仿佛那木梳刮过的是他的头皮。
反观坐在铜镜前的人,连眉头都没有皱过。
唐小棠抿了抿,不由地放轻了手中的力道,到底没有再继续这种无聊且幼稚的报复举动。
当唐小棠简简单单,认真在做束发这件事的时候,轻易就被指间顺滑的触感吃惊到了。
也不知这人用的什么皂团,墨发不仅又黑又密,更是丝滑如绸缎。
指尖鬼使神差地没入浓密乌发……
冷不防对上萧子舒冰冷的眸色,唐小棠陡然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