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由贞想了想,问道:“这件事情,父皇不做,会有什么坏处吗?”
顾励说:“这件事情,是父皇与别人一起做的,若是父皇不再坚持下去,留同伴们孤军奋战,同伴们可能会遇到危险。”
贞儿立刻说:“就像贞儿与小猫一样吗?那父皇应该做的,小猫从来没有抛下贞儿,父皇也不应该抛下自己的同伴啊!”
顾励问道:“可是……如果父皇坚持去做,会让这朵花遇到危险呢?”
贞儿举起花看了看,说:“父皇可以好好保护它呀。”
“如果……父皇好好保护它,可还是不小心让它受伤了呢?”
“那它也不会怪父皇的。”贞儿握着顾励的手,掰开它的手掌,把花朵放在顾励的手心:“明年还会有花儿的,到时候贞儿可以送别的花儿给父皇。春天总是会来的呀!”
顾励握住贞儿送的花,轻轻地笑了。
顾励当天下午把都察院左都御史江延书叫进宫里来,把宝钞司的案件交给他来办理。顾励知道,江延书也是穆丞相举荐,把这事交给江左都御史来办,是他给的一个机会。
但愿江延书能让他看到事情的真相。
江延书刚离开,方从鉴便来向他辞行,他在宫里住了几天,乃是为了躲避成宽伯,可时间久了他也明白,一味躲避没有任何用,他迟早是要面对的。
方从鉴把小猫留在宫里,一个人回去傅家。
方从鉴来到傅宅门口,犹豫片刻,那门从里面打开了,家仆站在门口,笑道:“方郎君,你回来了?”
一切都很自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方从鉴却迟疑了。
这道不祥的门,他忽然失去了跨过去的勇气。他有预感,一旦进去,就会发生他害怕的事。
方从鉴双腿发软,心跳加速,想转身离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他逼着自己往前走。
方从鉴捏紧了拳头,警告自己:“方从鉴!你不可以再逃避了!”
已经逃避过一次,他犯下了永远无法被原谅的过错,这道门里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进去!
方从鉴跨过了门槛。
傅少阁就坐在屋子里,很显然是在等他。
成宽站在门口,抱着剑,仍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方从鉴与他对峙,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傅少阁在屋内说:“成宽伯,你先出去吧。”
成宽离开,身影消失在院墙外。
傅少阁看着方从鉴,还是那般正直而英俊的模样,眼神专注而温和,注视着方从鉴。
“为什么不进来?”他问。
方从鉴走了进去。
傅少阁仍旧盯着他:“这些日子你都住在宫里?小殿下还好么?小猫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的模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倒让方从鉴无法忍受了。
他看着傅少阁,说:“那天在合味楼,我本来在寻找小猫,不小心听见你和人谈话,成宽于是追杀了我很久,这件事你知道吗?”
傅少阁顿了片刻,说:“后来成宽伯才跟我说那是你。”
方从鉴问他:“如果你早知道是我,会阻止成宽杀我吗?”
傅少阁笑道:“当然了,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几天待在宫里,我听说你的宝钞司出了事情,崔尚书被人弹劾,这事会牵连到当朝丞相。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你为什么觉得这事跟我有关呢?”
“因为那天……我在屋顶上,听到你说——”
“够了。”傅少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垂下眼睛,不再看方从鉴。
“这件事,你不要再掺和。”
方从鉴皱起眉:“虽然我什么都不懂,可是我知道,穆丞相乃是一位好丞相,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正是因为有他在,陛下查治贪腐案,福王案才能这般顺利。而且,我记得你任宝钞司郎中,还是穆丞相向陛下举荐的,不是吗?!”
方从鉴越说越激动,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盯着傅少阁。
傅少阁看向方从鉴,问道:“所以,你要怎么做?”
方从鉴愕然,问道:“难道你都不觉得羞愧吗?”
傅少阁失笑,那英俊的脸上流露出这样一个嘲讽的笑容,竟显得格外邪气。
他看着方从鉴,眼睛里带着嘲弄:“我傅少阁,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烂人。”
方从鉴哑然,万万没想到傅少阁居然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为了我保持沉默,好吗?”傅少阁抬起眼睛,看向方从鉴:“你喜欢我,不是吗?”
被傅少阁一举道破小心隐藏的心事,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方从鉴沉默不语,神情复杂。
傅少阁伸出手,按在他胸口。
方从鉴一把推开他,后退两步,道:“傅少阁,你令人厌恶!”
傅少阁遗憾地看着他,说:“那我只好告诉小猫,他亲爱的方哥哥回荆州去了。”
方从鉴尚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成宽已一剑自他身后刺来。
然而今天的方从鉴,已不是几天前的方从鉴。这几天待在宫里被小谭揍,被侍卫们揍,再加上谢莲从旁指点,方从鉴不说一日千里,可也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就算打不了成宽,要逃跑还是没问题的。方从鉴躲开成宽的剑,三两步蹿到屋外,七八名持械的家丁已将他去路堵住。
这反倒是给了方从鉴机会,他夺过一名家丁手中长棍,三两下便将家丁们挑翻,躲开成宽刺来的一剑,拔步而起,翻过墙头,跑入胡同深处。
成宽追了上去。
傅少阁看着家丁们摔得七晕八素,□□着爬起来,沉吟不语。
不多时,成宽回来了。看他的神色,傅少阁已经知道了结果。
成宽在他面前跪下,说:“少爷,让他跑了。现在该怎么办?”
傅少阁对他说:“起来吧。”
他回身进了屋子,成宽跟了进去。
傅少阁在桌前坐下,见成宽不安的样子,笑道:“成宽伯,不用担心,更糟糕的情况,我们不都一起面对过?放心吧。”
听傅少阁提起往事,成宽一怔,那件事,他和傅少阁这么多年都刻意规避不谈,假装已经忘了,其实谁都不可能忘记。
傅少阁站起身,说:“我要去一趟官署。让人备马车。”
傅少阁赶到户部的时候,江延书正带人查问案情。见傅少阁散衙时分忽然来了,江延书问道:“傅郎中今日怎么没来?”
“下午家中有点事,已向姜侍郎告了假。”
“那怎么现在又来了?”
“自然是来协助江左都御史查案的。”
“傅郎中倒是积极,这边请吧,本官也有些事,想问问傅郎中。”
傅少阁扫了一眼官署,督察院的官员们正在查找账册,几名主事正垂着手,不安地站在一边。
傅少阁跟着江延书进了室内,两人相对而坐,傅少阁要叫人来倒茶,江延书摆摆手:“茶就不必了。”
江延书原先是刑部侍郎,任地方官时也查过不少案子,眼神尖锐,思维敏捷,说话也直截了当:“傅郎中任宝钞司郎中有多久了?”
“不足三月。”
“白银兑换宝钞一事由谁负责?”
“几名主事各有分工。”
“白银乃何时何人拿来兑换宝钞,应当有相关账册记记录吧。记录乃是何人?”
“主事们各自保管各自的账册,除此之外,存放账册的库房的钥匙,我这里也有一份。”
“这白银入库之后,如何交付给太仓?”
“太仓的看守领取户部尚书的批条,直接来宝钞司的库房押运。”
江延书沉吟片刻,白银押运前,崔尚书需得事先查验过,才能给批条,看守人员领取批条,到了太仓,再由太仓的郎中负责核对批条,登记入库。
崔尚书在点验时难道没有发现这一批银子成色不对吗?还是说,他当真收取了好处?杂色银与八分银兑换宝钞的比例不一样,把杂色银充作八分银,这其中收益巨大啊。
但是,他虽然对崔释不算了解,但是相信穆丞相看人的眼光。事情一定另有隐情。
按照江延书的经验来看,在收入白银时可以动手脚,登记造册时可以动手脚,押送到太仓时,也可以动手脚,唯有这傅少阁滴水不漏,若要问责,顶多问他一个监管不严的责任。
江延书轻轻敲了敲桌子。
此时,傅少阁的书房内,一人正轻手轻脚翻找着什么。就在这时,斜刺里一剑刺来,这人似是早有察觉,不慌不忙地避开,架剑格挡。两人在狭窄的书房内过了几招,缠斗在一处。
接着窗外的暮色,成宽伯看着眼前面带笑容的青年,皱起眉头:“是你?!你是宫中侍卫,来我主人的房中作甚?”
那天晚上他已与谢莲过了几招,记得这人的容貌,谢莲后来带着侍卫赶来,把追杀方从鉴的杀手与他一起打退,他也记得清清楚楚。
谢莲笑道:“你再仔细看看我吧,我只是宫中侍卫吗?丁海原?”
成宽伯浑身一震,苍老的双目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谢莲反手一推,把人摔在书架上,箭步上前,剑虽未出鞘,却打得成宽伯左支右绌。成宽伯咬牙,让自己静下心神应付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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