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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亡国之君的日子里 番外完结 (青渊在水)


  还是陈奉勉强坐起来,指点他该如何煎药,才终于折腾好。
  顾励煎了药,陈奉喝了,继续在床上躺着。
  顾励试探道:“你先前在我住的地方放了信鸽,是放给谁的?”
  陈奉的密信,必然也是送给他的亲信,若是能了解到这些人的动向就好了。
  陈奉蹙着眉头,躺在床上:“你不用管。”
  “那你还留在京城里,不怕被抓吗?”毕竟被抓的张慈儿可是极有可能供出他这些手下来。
  “听说过灯下黑吗?”陈奉笑了一下。
  也有道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过陈奉在京城徘徊不去,定然还有别的打算。
  顾励不便再问,陈奉还不是很信任他,他不能贸然行事坏了大计。
  陈奉看着顾励:“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平素在哪里活动,都见过哪些人,你胳膊怎么受了伤,都跟我说说。”
  顾励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这只受了伤都不肯放下戒备的小狐狸。
  他也不敢胡乱回答,便都用最简单的答案应付过去。
  陈奉讯问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才没精神了,躺在床上又睡了。
  顾励把买来的几个白馍放在桌上,出了二条胡同,一个人溜达着进了正阳门。
  街上时不时看到衙役官兵,勋戚长班,达官显贵来来往往,叛军围城的恐怖气氛仿佛已经荡然无存,这座古老的都城再一次恢复了生机与活力,叫卖喝骂,嘈杂喧嚣,沙尘扑面,一切都那么生动鲜活。
  汉代就已经开始发行邸报,论理后楚应该也有,顾励原想弄来看看,无奈这邸报都在官府内传抄,想要弄一份不太容易。
  京城鱼龙混杂,多方势力盘踞,就这么一点时间,也不够顾励摸清楚这京城的水深几何,只能看看现在的科学技术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京城的经济秩序如何,黎民百姓生活如何,京城的吏治如何。
  估摸着快到了酉时三刻,顾励跟陈奉交代一声,俞公公派了人来接他。陈奉没什么精神,嗯了一声,挥手让他走了。
  顾励来到正阳门外的关帝庙前,他原本以为俞广乐派来的轿子应当比他更早在此地等候,哪知道来到关帝庙前,别说轿子了,牛车都没一辆。
  顾励只得在原处等着,眼看着日头渐渐落下了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今夜的云层,明天应当也是个好天气,就是风有点大。顾励正百无聊赖地观测天气,一队人马悄然逼近关帝庙,森冷的刀锋在夜色下倏然一闪。
  俞广乐一回宫,就知道坏了。
  阿勤被顾励踹进水里,喊了半天救命,才被宝钞司几个宫人看见,救了起来,若是晚上一点,都能学会游泳了。他出了池子,怒气冲冲想去找顾励告状,被曹存霖按下,推说顾励病着,不能见人。
  阿勤又哭又闹,曹存霖问明白了个中原委,却不道破,反而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点阿勤去坤宁宫闹郭选侍。
  阿勤果然上当,跑到坤宁宫,哭诉阿勤偷偷把宫外人带了进来,还把他踹进了湖里。郭选侍一个小小选侍,身居坤宁宫,本来就如履薄冰,听说俞广乐居然闹出这种事来,简直两眼发黑。
  俞广乐一回到宫里,就被人绑了,押到司礼监。曹存霖见他居然是一个人回来的,屏退审问的宫人,问他:“陛下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俞广乐道:“先放开我!你们想做什么?!阿勤诬告我,曹公公总知道其中缘由吧!”
  曹存霖冷笑一声,眸光森冷:“俞广乐啊,你入宫几年了?”
  俞广乐直觉不妙,警惕地看着曹存霖,不说话。
  曹存霖说:“你入宫也有三四年了吧,难道还不明白,不是陛下宠幸你,你就当真能无法无天,无论处于什么位置,都得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
  俞广乐想起宫中传说的那些整人的手段,心中栗六不安,说:“你想做什么?我要见郭选侍!”
  “郭选侍?她能做什么?”曹存霖冷笑:“进了这地方,没有我开口,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再飞出去。”
  俞广乐毛骨悚然:“曹公公,我何时得罪你了。”
  曹公公狞笑着,不说话。这俞广乐倒是能装蒜,若不是他在陛下跟前进了谗言,陛下何以疏远他至此,这小太监,好心机啊!
  必须将他除去!
  让俞广乐不声不响地死去,今天是最好的机会。
  时间退回到三个时辰前。
  傅少阁一早便约了朋友,晌午时分,他离开太仆寺,独自一人到了安富坊板厂胡同的小酒馆。因着旁边就是普恩寺,这酒馆就叫普恩酒馆,自正合皇帝全国灭佛之后,这酒馆的招牌偷偷下了,不过前几天菩萨在皇城内显灵,陛下也下诏恢复佛寺,是以酒馆的招牌这几天又挂起来了,明晃晃的,到了板厂胡同,一眼就能看见。
  没多久,一个面色枯黄的中年男人进了酒馆,直奔他这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一屁股坐下。
  傅少阁对这位面貌丑陋的朋友十分了解,深知他会兴奋的唯一原因,就是在大牢内又碰上了硬茬子。
  傅少阁的这位朋友是顺天府大牢的典吏,名叫汤尘,拿手绝活刑讯逼供,在他手底下,能撑过一个时辰的,那是好汉,撑过两个时辰的,那是硬汉。但是硬汉都是凤毛麟角,所以汤尘很无聊,研究出来的刑讯手段无处施展,汤尘很抑郁。
  但是今天汤尘的状态不一样,傅少阁知道,他又有不少好料可以听了。
  傅少阁兴致勃勃,叫了好酒好菜,给汤尘满上,笑道:“汤兄遇上什么喜事了?”
  汤尘滋了一口小酒,说:“今天衙役送进一个人来,说是叛军安插在城中的奸细,让咱好好审问,哪知道咱审了一上午,没从他嘴里掏出一个字来。”
  傅少阁嗯了一声,托着下巴,双眼发光:“必定是汤兄心慈手软,不愿下狠手。”
  汤尘摆摆手,为自己正名:“咱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这人一拿来,先来一套粗活儿,问他疼不疼,他说疼,疼坏了,问他招不招,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粗活儿指的是用沾盐水的鞭子抽上三十鞭。
  “接下来,就是精细活儿了,咱新近做出一种指虎来,却不是防身用,而是割肉用的……”
  汤尘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一张丑陋的脸上容光焕发。傅少阁亦是听得津津有味,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经意间流露出冷酷嗜血的光芒来,仿佛是蠢蠢欲动的野兽,潜伏暗处欲择人而噬。
  汤尘的演说告一段落,他一口把酒闷了,放下酒杯,感慨道:“说起来,真没想到一个小唱能有如此骨气,今儿他若还是不招供,咱就给他一个痛快。”
  傅少阁一愣:“小唱?”
  “是哩,叫什么……方……方……”汤尘已有些醉了,抓着傅少阁的手:“嗨,谁记得,咱只管审讯,别的事儿不归咱管。”
  傅少阁压低声音,问道:“是叫少芳吗?”
  汤尘脸红通通的,醉眼迷蒙,没遮没拦地笑道:“哟,是傅寺丞的老熟人?那傅寺丞下午不妨随我一起去看看。今天不看,往后恐怕也看不着了。”
  傅少阁沉吟不语。
  吃了酒,汤尘醉得厉害,傅少阁要了个面饼子,取了汤尘腰间的钥匙,拓印在面饼子上,放进怀里,招呼店家帮忙照看汤尘,一个人出了普恩酒馆。
  傅少阁行事干脆利落,径自找了胡同口一处拓印钥匙的匠人,而后又去了宣城伯第园——聂文裕早把这五进大厝买下来,用来安置他待产的娇妻。
  傅少阁在宣城伯第园门外遇到聂文裕,这倒巧了,聂文裕正要去官署,见到傅少阁,便邀他一同坐轿子。
  傅少阁说:“南浦,我家中有事,下午去不了官署了,你帮我跟计少卿说一声,家中有事。”
  聂光裕爽快道:“下午也没甚要紧事,你去就是。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傅少阁与他道别,往北走,刚好取了钥匙,回到普恩酒馆,推醒了汤尘:“汤兄,瞧你醉成什么样了,我送你回府署去。”
  傅少阁雇了马车,扶着汤尘上车,往北面的顺天府署驶去。
  汤尘在半路上就醒了,掀开车帷吹了吹冷风,头脑清醒下来,对傅少阁说:“瞧咱,滋了两口黄汤,就醉成这熊样儿了。劳烦傅寺丞送咱回来。”
  到了顺天府署,两人下了马车,汤尘要给车资,傅少阁拦着他:“贤兄这就见外了。”
  傅少阁对车夫摆摆手,车夫吆喝一声,驾着马车驶远了。傅少阁扶着汤尘:“进去吧。”
  汤尘愈发不好意思起来,遂而邀请傅少阁:“傅寺丞,下午我审讯时,你一道来看看?”
  这话正中下怀,傅少阁推却道:“不了,下午还得去太仆寺应卯呢。”
  汤尘坚持道:“那是多大的事儿!留下留下,今儿咱非得让你看看这手绝活儿不可!”


第15章
  两人一起去了府牢,刚一进去,便一股森寒腥臭之气扑面而来,不知这牢里究竟死过多少人。汤尘却是习惯了,由看守引路,轻车熟路,两人带着傅少阁走到最里间的审讯室,审讯室门上挂着两把锁,看守数出腰间第十二把大钥匙,开了一把锁,汤尘拿出腰间的钥匙,打开另一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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